這話一出便聽如花冷笑了起來:“馬後炮我也會。你亂七八糟的誘導她一通,然後她當真了,你來一句不知道。老孃跟這死丫頭訂了契約的,她要是死了,老孃又哪裡討得了好?也得跟着完蛋!你倒好了,自行擇主。哼!”
“你胡說什麼?”玄靈暴跳如雷,“老子等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等來個開啓了空間靈根的人,你,你竟如此說我,你還是人麼?”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這活了那麼久的老古董想的是什麼?”如花別過頭去,“你讓她就這樣傻兮兮的去碰天劫,一般的天劫也就算了,這可是傳說中的飛昇之劫,碰一下,我都不敢想象她還能不能活着。”
“修士修道本就應該逆天而行,再者說了,她修行至出竅,這等情況又不是沒有過,擔心什麼,總能逢凶化吉的。”玄靈皺眉看着如花,沒想到最後竟是她跑過來搗亂。
“上一次逢凶化吉,你能確保她這一回也行?”如花冷笑,“她若是出了什麼事,這世間最接近空間靈根的應該就是那個少辛了吧!你當我是傻子麼?你若是看上了那個實力變態的少辛就直說,何必攛掇她去送死!”
“你懂個什麼?”少辛怒喝,“你一個元神分裂的傢伙懂個什麼?除了花癡俊美男修和打扮之外還懂什麼?”
“你又比我好到哪裡去……”
兩人的吵鬧聲令得葭葭自丹田之處升起一道靈力之牆,將混沌遺世與裡頭爭吵的玄靈、如花盡數隔在一牆之內,封閉了二人的吵鬧聲,葭葭心中頓時平靜了不少。這兩個人都有理也都沒理,不過若是她是能夠被他們三言兩語便左右的,那她也不配叫連葭葭了。
沒了如花與玄靈的攪和,葭葭心如明鏡的看着這一片被後世稱爲歷心之劫的天劫,紫色的劫雲渲染了整個天際,整片世界都處於這一片幽紫之中。
眼前一陣恍惚,那遲緩之下,似乎能直照心境,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哈欠,自引氣入體以來,她已有許久沒有犯困過的感覺了,每日夜晚都是打坐至天明,談什麼入睡?
狠狠地甩了甩頭,人卻無濟於事,只覺雙眼的眼皮放佛有千斤之重,使勁睜眼的後果便是淚水不住地往下流,恍恍惚惚的看着那條龍腦袋一點一點的,放佛也撐不住要瞌睡的模樣。
葭葭封閉了爭吵的如花和玄靈,自是不知道這場劫雷之能到底有何等強大,只是在場羣修,不,應當說是生靈,不管何等修爲都是一副行動遲緩,將睡未睡之態。
這便是飛昇的劫雷麼?視萬物爲螻蟻,藐視一切生靈!
葭葭雙目盯着那條龍,心神一動,想要進入混沌遺世,好似心神也有幾分不受控制了,連進入混沌遺世都累得很。葭葭當真希望這等緩慢前行的歷心之劫能夠快一些,哪怕是聲勢浩大的兇狠劫雷,也好過如今這般的緩慢前行。
咦?等等!劫雷?葭葭心念一動,吃力的擡手,想要來一記補天劫手,只是在這幽紫的劫雲之下,當真是靈力運行都成了一種奢望,擡不起來。
除了補天劫手,我還有什麼?引雷之物似乎並不只有補天劫手這一種,我還有別的。擡手想要撕裂空間,這亦是她的保命神技,哪怕只有一瞬間也足夠了。手指微動掌下無鋒劍微微震顫,似乎想要強脫出竅。
撕裂空間,無鋒劍,渾濁的神識愈發厚重,指尖靈力四溢,似乎也是平生頭一回,由無鋒劍引導,靈光一現,出自於本能的破碎虛空功法再度開啓,周圍的幽紫轉淡了幾分。龍鱗之上起了明顯的變換,四爪蛻化,她還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丹田之內靈力極度枯竭,混沌遺世微微晃動,小世界之內天翻地覆。
“連葭葭,你在幹什麼?”如花大驚,精心種植的靈植在這天翻地覆中攪得混亂不堪,先時一秒還在混沌遺世的湖中自由嬉戲的小丹被飛石擊中,吃痛的驚呼了一聲,撲棱着翅膀找玄靈、如花抱團。
“三寸丁,怎麼回事?”如花抱着小丹瑟瑟發抖,玄靈一臉驚異之色,它自有靈識起便是天生的神物,依附這一方混沌遺世而成長,可以說在葭葭以前,對於混沌遺世這一方須彌空間,它便是其中的守護神靈。因着未曾有人開啓過空間靈根,它便冷眼瞧着那些機緣巧合得了混沌遺世的人行種植之事,冷眼旁觀。直到有人誤打誤撞開啓了空間靈根,它才得以現世,從先時的冷漠旁觀,慢慢的被渲染上了喜怒哀樂的情緒,也愈發有了鮮明的色彩。可以說自葭葭出現開始,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玄靈之前未曾經歷過的。
就如同現在這般,混沌遺世之內小世界的天翻地覆,大批大批的靈力外泄,支撐着那一招破碎虛空的形成。
那些素日裡衣袂翩翩,風流俊秀的修士們容顏不老,可在這破碎的虛空與歷心之劫的作用之下,竟也斑駁了白髮。
動了動手指,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在掙扎中碰到了一旁的顧朗,素日裡俊秀冷漠的男子也在歷心之劫之下失去了意識,容顏隱在斑駁的白髮之下,葭葭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只是此刻他卻呈彎身弓腰之態,在中歷心之劫還有能力挪動之時,將她護在了身下。
周圍所有的生靈,就連高處想要冷眼旁觀的合歡宗的那對道侶與東海那位喜好暗算人的方真人都是如此,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目中華光流轉,一道流星劃過天際,在最後的意識之下,葭葭動了動脣,本能的吐出了兩個字:“星星……”
混沌遺世之內的三位生靈因着混沌遺世本是仙物的屬性逃過一劫,卻也瑟瑟發抖,如花更是訥訥道:“連葭葭莫不是被人打暈了,看到星星了?”
沒理會如花的胡說八道,玄靈再度出聲:“連葭葭,連葭葭,你給老子醒醒!”
任它怎麼喊,玄靈除卻能感受到葭葭丹田之內引入的靈力之外,卻是始終喚不醒葭葭。
也不知喊了多久,玄靈嗓子都喊啞了,累極之下,只能脫力的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同時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這就是飛昇之劫的威力麼?萬物生靈,也只混沌遺世這等天生的神物逃過一劫。玄靈心有餘悸,即便有意識已經十幾萬年了,但,但凡它的主人還不曾有人飛昇過,它所聽聞的飛昇皆不過是外界所說而已。真正能感受到天劫的威力,除卻親身體驗,別無他物。
待到葭葭意識甦醒之時,卻見自己正處在一處虛空之內,周圍星光璀璨,卻似是根本不受影響一般。起身,所幸肉眼所見的範圍之內,並非她一人。
不過區區一掃,便看清楚了這幾人的身份:她身旁的就是顧朗,呈將醒未醒之態,不遠處是師尊,亦是這等狀態,再遠一點的是路澤、那位東海的方真人與寧無缺。
葭葭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只有他們似是身處到了這片虛空之中。
葭葭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他們這幾人,修爲有出竅、有藏神,門派也各有不同,還當真看不出來爲何偏他們幾人會出現在這裡。
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葭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似是不由自己控制了一般。
渾渾噩噩的顧朗似是此時開始轉醒,一睜眼,便見葭葭正低頭看着他,一臉憂色,見他醒了。憂轉爲喜將他扶起來,而一旁的秦雅也在此時醒了過來,幾乎相差不了多久,方真人、寧無缺與路澤都醒了過來。
方真人見狀,轉了轉眼珠,在幾人身上來回打探,忽地伸手一指,指向葭葭與寧無缺二人,問:“你二人可是身懷瞳術,或者窺視了那條龍?”
二人一時驚呆,許久之後,寧無缺面色不虞的微微頷首,葭葭不明所以,卻隱約察覺到與自己那招破碎虛空有關,便也胡亂的點了點頭。
“看來這應當就是我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不得不說,方真人爲人雖猥瑣了些,但腦袋瓜委實是極好使的,不過方纔醒來便猜了個大概,找到了幾人之間的共通點。
“那我們該怎麼辦?”方真人攤了攤手,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總有些古怪的感覺。”
沉默了片刻,還是秦雅與寧無缺幾乎同時開口了:“不入藏神,不得神遊,這是神遊之感。”
這話一出,方真人恍然大悟,嘆道:“我說呢,怎麼會有這等熟悉又陌生之感。兀那顧朗和連葭葭,你二人不是還沒入藏神麼?怎麼也神遊了?”
“我不知。”顧朗說道。
葭葭亦回了一聲:“我不知。”
方真人蹙眉,來回的走動了起來,這般在衆人面前晃盪了許久之後,終於怒吼:“呔,這飛昇之劫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將我等不相干的人困在了這裡。它要幹什麼?”
這一語吼罷,便聽周圍餘音繚繞,空曠之聲開始迴響,“幹什麼”“幹什麼”……這句話不斷繚繞耳側。
寧無缺本就心情不佳,被他這麼一吼,不禁怒目直視:“姓方的小人,吵得人頭疼!”
“迴音而已,關我何……”說到一半卻突然噤了聲,那個“事”字也在方真人的口中遲遲吐不出來。
“這是……”方真人不住遲疑。
“不是你的話,也不是迴音,有人,不,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它在說話。”路澤沉目看向四周。
便在這時,一行六人眼前之景急轉而變,氤氳霧氣之後,一道長卷就此打開,就似是丹青妙手繪出的一幅細膩筆畫,畫中之景氤氤氳氳看不真切。
今日所見一切委實超出了衆人所想,饒是在場的六位大修士放眼神州也算是見多識廣,可乍見到這等場景還是有些不能回神。
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方真人吞了口唾沫,似是極爲緊張:“我,我曾經見過一本遊歷記載,上古有一種秘境名爲丹青書意。名字忒風雅,只是這秘境之中並無至寶,只有殺意。或許說秘境也不能算,應當說這是一個困殺人的幻境。將修士的元神困至那三尺畫卷之中,若是,若是修士出不來,便會一直困在其中,直到壽元盡了。”
“那應當如何出來呢?”路澤轉眼去看方真人,修士的直覺告訴他,方真人此言不虛。
那繚繞在側,遮擋視線的氤氳霧氣漸漸散去,那三尺畫卷所繪之景一點一點的出現在了幾人的眼前。
高山繚繞,卻也有檐角勾棱,衣袂翩翩的行人在裡頭穿行,而空中三五不時地御劍修士預示了這應當也是一片修真界中的場景,只是繁華如撕,便是放眼如今隱隱一家獨大的崑崙也見不到這等場景。天際一角一條張騰飛舞的龍攀巖在巨大的龍壁之上,口中銜着一顆碩大的龍珠,不過寥寥數筆,便能叫人察覺出畫中龍那一物的非凡之能。
這一行六人皆是觀察事物的好手,不過看了一眼,秦雅便出聲了:“畫中所繪九成劍修,負劍之禮爲古劍修之禮。畫中石柱所繪皆爲上古篆文,這是一副描摹上古修士的丹青之筆。”
“呵呵!”方真人跟着笑了出來,指向畫中的幾處,不由嘆道,“這幾人手中靈石的個頭,瞧着像是極品靈石,這些人好生闊綽。便是方某斂財多年也不敢這般花銷。”
路澤跟着疾點數處:“疾風獸、三足金烏、巨闕金龜,都是上古纔有的妖獸。”不管是疾風獸還是三足金烏,或是巨闕金龜,都帶了丁點神獸的血統,威力自然不凡,上古可有不少這樣混有神獸血統的妖獸,只是那等妖獸雖威力強大,體內神獸血統卻會漸漸退化,是以到如今,除卻本就血統有所親和的妖獸,譬如葭葭曾經遇到過的迦鳥與迦樓羅就因爲血統有所親和而留存至今,其餘大多數都已經滅絕了。
葭葭、顧朗、寧無缺三人並未說話,因着方纔那三人的指點,答案已顯而易見,這是一幅描繪上古場景三尺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