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雲孤兒院創建至今已經歷了三十年風雨,也是老院長劉慈雲一輩子的心血。這三十年,老院長收養的孤兒數以千計,卻從不奢求一分一毫的回報。只是盡心盡力的去撫育每一個失去家庭的孤兒。把每一個小孩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看待。而除了近幾年孤兒院被媒體大肆宣傳,有了一定的慈善捐款和政府的支持,在往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老院長都在獨立支撐着這間破敗不堪的孤兒院。
蕭正,就是從這間孤兒院走出來的。蒙受了老院長的慈愛,卻傷透了老院長的心。長達七年,他無時不刻不想回去看一眼,哪怕是遠遠的看一眼,就足夠了。
但他不敢,也一直沒有鼓起勇氣。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老院長,更無法解釋這七年來,他在國外做過什麼。但不論如何,他終於還是來了。來到這間養育他十八年的孤兒院。
孤兒院大了,擴建了許多宿舍和教學樓。簡直比一所市重點初中的規模還要大。開闊寬敞的孤兒院門前,停放着十幾輛高級轎車,保衛室門口,幾名腰桿挺直的保安正兢兢業業的巡視着。防止有圖謀不軌的傢伙潛伏孤兒院。
下了林畫音的座駕,蕭正思緒激動的點了一支菸,目光畏畏縮縮的站在孤兒院門口,止步不前。眼中有不安,還有鄉愁。
這是他的家。永遠的家。不論貧窮,富貴,都會在他的腦海中紮根一輩子,再金碧輝煌的豪宅,也無法和這裡相提並論。他的臉上寫滿了複雜的情緒,卻只是站在門口大口抽菸,遲疑而彷徨。
站在他身旁,風姿卓越的林畫音並沒打擾他的沉思,也懂得蕭正的心情。
近鄉情怯。蕭正此刻的狀態,便是如此。
但她不打擾,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容忍臉色詭異的蕭正站在門口。兩名盡職的門衛走上前來,態度還算和善的說道:“兩位,你們站在這裡影響孤兒院的正常出入了。”
話語很婉轉,卻很明確,你們要麼拿出邀請函進去,要麼離開。不要妨礙孤兒院的運作。
“這是邀請函。”林畫音從包裡取出一份做工精緻的邀請函,遞給保安。“我們是來捐款的。”
保安檢查了邀請函的真僞,這才送還給林畫音,態度友善道:“原來是林小姐。院長正在會客室等您。請跟我來。”
說罷,引領二人向孤兒院深處走去。
一路上,蕭正都沒有出聲,只是安安靜靜的參觀着孤兒院的一切。聆聽着保安對孤兒院的介紹。
“慈雲孤兒院目前收養了近千名孤兒。有些是聯繫不到家人的遺孤,有些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還有些,則乾脆被人放在了孤兒院門口。老院長心善,只要是聯繫不到家人的孤兒,都會收留在孤兒院。爲他們提供吃住,以及九年義務教育。”保安一臉崇敬的說道。“說起來,沒有像林小姐這樣的社會人士捐助,以及政府的大力支持,我們慈雲孤兒院肯定沒能力收養那些可憐的孤兒,更加沒辦法爲他們提供生存的環境。”
林畫音素來不喜與外人交談,聽得認真,卻也只是淡淡點頭,並不作答。反倒是蕭正在慢慢從沉思中醒來之後,忍不住問道:“老院長身體還好吧?”
保安微微一愣,不明白這個表情古怪的傢伙怎麼會提出這種奇怪的問題。當下也不多想,笑着說道:“老院長精神好得很。每年都有甲A醫院爲院長免費做全身檢查。在明珠,大家都希望老院長長命百歲,我們也是。”
蕭正點點頭,說道:“的確,像院長這樣的老人家,沒人不希望他長命百歲,壽比南山。”
三人穿過一座五層高的教學樓,這是慈雲孤兒院爲孤兒們提供免費教學的地方。正是上課時間,教學樓傳出悠揚的朗讀聲,清脆悅耳。保安則繼續向二人介紹道:“這幾年,我們慈雲孤兒院出了好幾個中考狀元,不過孤兒院能力有限,沒辦法給孩子們提供初中以上的教育,所以必須去外面就學。就連院裡的老師們,也只是象徵性的拿薪水,沒辦法和外面的公私立學校相比。”
“那你們當保安,工資也不高吧?”蕭正好奇的問道。
“我們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只要院長願意讓我們留下,我們誰都不會離開。”年輕保安一臉鄭重的說道。“至於工資,只要有個地方睡,能吃口飽飯,要錢做什麼?”
蕭正重重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院長把我們養育成人,現在是我們報答他的時候了。”
“咦?”年輕保安奇道。“原來你也是慈雲長大的?”
“嗯。我在慈雲住了十八年。七年前才離開。”蕭正微笑道。
“這麼算起來,沒準小時候我們還一起在院裡玩過呢。”年輕保安得知蕭正也是院裡的孩子,登時熱情不少。
蕭正慚愧道:“你比我懂的知恩圖報,我就沒像你長大了還留在孤兒院。”
“嗨,你這是什麼話?我也是自己沒出息,去外面也掙不到什麼大錢。所以纔會留在孤兒院。據我所知,好多從院裡出去的孩子,在外面混出頭了都會定期往慈雲送錢。比我的貢獻大多了。”年輕保安微笑道。
蕭正笑了笑,跟着保安來到坐落在孤兒院深處的一棟三層小樓。
“到了。你們直接上三樓就能找到老院長。”年輕保安停在樓下,笑道。“我就不送你們上去了。最近孤兒院老有手腳不乾淨的傢伙混進來,得看緊點。”
“麻煩你了。”蕭正感謝道。
保安擺擺手,快步走了回去。似乎離開了他,孤兒院的安全問題就得不到保障了。工作態度極爲認真,好像孤兒院一年能發給他百八十萬,不敢有分毫懈怠。
目送保安離開,蕭正心中鼓足勇氣,回頭衝站在一旁的林畫音說道:“我們上去吧?”
“嗯。”林畫音淡淡點頭,似乎看出了蕭正的緊張,當先走在前頭,給蕭正領路。
這棟三層小樓是孤兒院職工的辦公場所。寧靜的下午,環境幽靜安詳。與孤兒院之外的喧譁都市截然不同,少了份浮躁,多了份和平。也許是被這裡的氣氛所感染,二人的步子很輕,似乎生怕打擾了樓裡的工作人員,輕悄悄的上了三樓。來到院長辦公室。
咚咚。
林畫音做事直接,來到門口就敲門,並沒給蕭正做思想準備的時間。
“請進。”
辦公室內傳出一把蒼老,卻又十分精神的聲音。話音甫落,林畫音就推門而入,領着蕭正進屋。
說是院長辦公室,內部的構架卻十分簡陋,甚至是寒酸。一張普通的辦公桌,兩把硬木椅子,牆壁上掛着一個滴答滴答走動的掛鐘。桌上擺滿了一大堆的資料,以及一個老式的茶杯。
而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老人,更是穿着一身簡樸到打了補丁的衣服。哪有半點院長的風采,根本就是一個勤儉節約到令人心酸的老人家。
看見這一副畫面,蕭正鼻頭一酸,雙眸登時變得乾澀。
反觀老院長,在反覆端詳了蕭正的模樣之後,不由得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茶杯砸了過去,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你還有臉回來?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