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桌人都被林老妖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語震驚了。
包括將趙寅視爲偶像的秋收。
是的。
她在某些方面，的確不贊同，也不喜歡趙寅的做人做事。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男人絕對是個無比強大且偉大的霸主。
他從無到有，將趙家帶到今日之輝煌。這期間遭遇了多少列強的挑釁？遭遇了多少生死險境？
可再看看趙家現在擁有的基業，在全球擁有的影響力，華夏有哪個所謂的豪門能與之相提並論？
葉公館？
白家？還是顏家？
都不行！
就連秋收都看不起的這幾家豪門，趙寅會放在眼中嗎？
唯獨林老妖！
秋收知道，現如今敢正面與父親拍板的，只有趙寅。
這就是爲什麼她由始至終都不敢在林老妖面前有任何放肆行徑的原因。因爲她最大的靠山來自趙家。而林老妖，根本不可能在趙寅面前低頭！
餐桌上的氣氛在剎那間變得沉悶之極。林老妖那丰神俊朗的臉龐上，也瞧不出絲毫的表情。只是默然注視着他的親大哥，趙寅。
“我年紀大了。”趙寅把玩了幾下酒杯，耐人尋味道。“管不住小弟你了。”
說罷，他仰頭喝光了杯中烈酒，起身道：“你們吃，我先告辭了。”
他走向大門，卻在臨出門前，回頭看了林老妖一眼。
目光如炬，猶如電光！
“小弟，記住你的身份，記住你身上揹負的東西。”趙寅薄脣微張，渾身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場。“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說罷，他拂袖而去。只留下客廳中愈發沉默的衆人。
秋收見父親離開，她也是喝光了杯中酒之後，慢條斯理地起身，向林朝天與董壁君微微頷首：“二叔二嬸，告辭了。”
這對父女走後，林小築與董壁君聯手抱蕭安上樓。說是樓上有更多好吃的。蕭安倒也識趣，沒在此時耍性子。
一時間，餐廳便只剩下蕭正與林老妖二人。前者心情複雜，表情微妙地望過去。後者卻是面無表情的喝着酒，吃着菜，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良久之後，蕭正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林叔。您是不是已經決定了？”
問完之後，蕭正的心險些跳到了嗓子眼！
林老妖今晚的態度，令蕭正驚詫不已。
他抱有希望，很大的期望！
他本不該希望趙家兄弟分崩離析，反目成仇。可站在蕭正的角度，若林老妖能夠站出來對抗趙寅——那麼這一仗，就好打得多了。
“決定什麼？”林老妖目不斜視地問道。
“拒絕他的要求——”蕭正嚥下一口唾沫。
到此時，他才徹徹底底地領悟了衆人對林老妖的評價。
是啊。
他真是一個永遠也猜不透的可怕男人。即便是自己，也永遠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打算做什麼。
林老妖緩緩放下酒杯，動作平緩的點了一支菸：“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吧。”
蕭正一聽，心卻是猛然一沉。
收起那些小心思？
也就是說——林老妖根本沒想過拒絕趙寅？他剛纔的舉動，只是不太滿意趙寅的態度而已？
他深吸一口冷氣，神情複雜道：“這一仗，牽扯太廣，影響太大。不論輸贏，對林氏，對林家，乃至於對身邊人，都不會有任何的好處。您又何必——”
“死的，是我父親。”林老妖深吸一口香菸，那如星辰般浩瀚的雙眸中，卻透出剛毅之色。“儘管我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儘管我不像他那樣，眼睜睜看着父親慘死在自己面前。”
“但他，是我的父親。”林老妖一字一頓道。“他是被人逼死的。”
蕭正吐出一口濁氣，林老妖的答案，和趙寅何其相似？
這大概纔是大人物，纔是梟雄級大佬該有的心智嗎？
他們不會爲一時的衝動而去做某個決定。他們的意志，是深入骨髓的。他們要做一件事，更加不需要所謂的情緒去催動。
只要是應該做的，哪怕等了五十年，甚至一個世紀。也一定會做！
比如復仇！
林老妖可以和趙寅叫板，但這並不代表他會違背家族的遺願。
因爲——他是趙家人！
蕭正沉默起來。
該說的話，他和趙寅說過，也和秋收說過。那對父女的答案如出一轍。現如今換成林老妖，又會有什麼改變呢？
所以蕭正放棄了毫無意義的勸說。
“知道我爲什麼不喜歡你了嗎？”林朝天的臉上毫無波瀾，可話語中，卻透着一絲疲憊。
他一直在做的事兒，沒有錯。
由始至終，都是爲了他最珍視的大女兒。林畫音。
蕭正的強大，蕭正的忠肝義膽，蕭正的重情重義，都將一步步把他推到趙家的對立面。
甚至他林朝天的對面。
他要做什麼，蕭正就一定會阻止什麼。甚至，會被趙寅殘殺！
而蕭正，不是險些被趙家設局殺害麼？
這就是林老妖不希望發生的。這也是林老妖一直擔憂的。
他寧可林畫音喜歡一個不那麼優秀，不那麼強大的男人。也不想這個優秀的女婿爲了當年的仇恨，丟掉未來，乃至於性命。
是的。
他早就承認了蕭正的身份。
如此優秀的一個女婿，哪個當岳父的，會不喜歡，會厭惡？
但蕭正已經紮根女兒的心中。他的生，他的死，他的不幸與苦難，都會牽動女兒的心，女兒的未來。
趙寅不會放過他。
而自己——又豈能讓他擋了道路？
這就是現實。
就是林老妖無數次放下身段勸說蕭正的原因。
爲了林畫音，林老妖已經數次向蕭正低頭了。
但事實證明，他的努力，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是這樣。”蕭正忽然笑了起來，舉杯道。“岳父，請您繼續不喜歡。”
林老妖聞言，剛毅而威嚴的臉龐上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岳父？
真是一個令人心軟的詞彙啊。
他終於從這個倔強的女婿口中聽到了。
緩緩舉杯，林老妖抿脣道：“好好照顧我的外孫。他有任何意外，我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