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斌和江宇到了警察局之後,張兆民立刻就走了出來,着急地說道:“屍體找到了,剛纔,郭大夫妻兩個人已經過來認領屍體了。”
劉學斌的臉色一沉,問道:“真的是郭國明?”
“是的,法醫經過DNA對比之後,也確定死者就是郭國明。”張兆民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一個女人崩潰的大哭聲:“小明!小明!我的小明!你怎麼這麼狠心就拋棄媽媽走了?!”
江宇聽出來,這是郭國明媽媽的聲音,這一次終於確定了自己兒子的死訊,這對夫妻都不好受。
江宇透過玻璃窗看到了郭大夫婦,之前在家裡面,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悲傷情緒的郭大,此刻低垂着腦袋,一直擡起手抹眼淚。
即便是隔着玻璃,江宇還是能看到郭大抖動的雙肩,一直壓抑的悲傷。
江宇看了一眼劉學斌,壓低聲音說道:“我進去看看。”
劉學斌點點頭:“嗯,你去吧,我一會兒再去法醫那邊,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江宇點了一下頭:“那你在這裡等我吧,我很快就出來。”
說完,江宇走進辦公室。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沒有在江宇身上,郭大夫婦又沉浸在悲傷之中,也沒有注意到江宇的到來。
直到江宇走到郭大的面前,他才注意到有人走了過來,強忍着悲傷擡起頭,看向曾經出現過一次的江宇:“是您?”
他們家裡從來沒有大官去過,所以對江宇印象特別深刻。
江宇點了一下頭,本來是有很多話要問的,但是此刻看到郭大臉上悲傷的情緒,他忽然什麼也不想問了。
所有的質問都顯得這麼無力。
這是一對拋棄了自己親生女兒卻可以無動於衷的父母,現在自己的兒子死了,卻可以哭得肝腸寸斷。
原來,在父母的心目中,是有親疏之別的。
他嗯了一聲,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十分壓迫,他沒有辦法在這個空間裡繼續呆下去,走了出去。
“這麼快?”劉學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江宇,他還以爲要在裡面呆很長一段時間。
江宇勉強擠出一抹笑意,說道:“我本來是想要問他們,還記不記得自己還有三個女兒,可是看到郭大的時候,我什麼都已經問不出來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郭大的時候,他說哭哭啼啼的妻子丟人,所以自己從始至終都沒有哭,其實那個時候沒有哭,並不是因爲他對這個孩子沒有感情,而是因爲他還沒有見到孩子的屍體,所以不相信這個孩子已經離開人世了。
一個迷信的人,在聽到神婆說自己的兒子剋制自己的命運之後,還是親自撫養他長大成人,可是,三個女兒什麼也沒有做錯,只是因爲她生下來是一個女兒,他的父親便連探究她們的命運,也沒有興趣。
生而爲人,命運不同。
“那行,我們去法醫那邊。”劉學斌說完,轉身離開。
江宇跟上劉學斌的腳步。
兩個人到了之後,早有已經有法醫在等着,見到劉學斌,立刻說道:“劉局長,我是宋法醫,屍體的死亡時間預估在36個小時之內。”
“36個小時之內?”聽到這個答案,劉學斌露出詫異的神色,怎麼可能,這孩子已經失蹤七八天了,出現墳墓也是五天之前的事情,但是這個孩子死亡的時間不到兩天,那是剩下的五六天裡面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們在死者的屍體內發現了七氟醚,這是應用最強效的麻醉劑,我們懷疑是兇手通過靜脈注射的方式對死者進行麻醉,整個麻醉時間至少需要一分鐘左右,如果是採用面罩呼吸麻醉方式,也需要死者深呼吸3-4分鐘才能起到麻醉效果,所以我們現在比較傾向於是兇手對死者進行了靜脈注射。”宋法醫說道。
“沒有在屍體的身上找到靜脈注射的痕跡嗎?”江宇問道。
這個問題讓宋法醫面露難色,沉吟了片刻,他才說道:“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有點噁心,兩位不知道是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就算是從事多年法醫行當,宋法醫在最初看到屍體的時候,還是嚇了一大跳,所以此時看向兩個人的目光中,露出爲難的神色。
江宇在醫院裡面什麼噁心的畫面,沒有見過,倒也淡定,劉學斌更是無所謂的說道:“你放心吧,我們兩個都不是剛出來的時候。”
宋法醫這才讓其他人把屍體推開。
一看到屍體,江宇和劉學斌的臉色同時變了。縱使以前接觸過碎屍案,但是此刻看着零零碎碎像是豬骨一樣的屍體,頓時覺得一陣惡寒。
倒不是因爲畫面帶來的衝擊感,而是看得出來,這個兇手的手法並不是很嫺熟,反而不是很利落,每一次將筋骨斬斷,好像都費了很大的力氣。
“兇手的手法並不是很嫺熟,應該是第一次犯案,不過其殘忍程度可見一斑。”宋法醫微微皺着眉頭,繼續說道,“兇器應該是豬肉鋪常見的砍排骨的刀,這把刀挺鋒利的,不過兇手的力氣應該不大,所以砍了很多下才砍斷。”
劉學斌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他不由得皺起眉:“你現在還認爲是,16歲的女孩做的嗎?”
不知爲何,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立刻就想到了福利院院長沈敏。
江宇偏頭看了一眼劉學斌,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是16歲的女孩做的?”說完這句話,他又轉頭問沈敏,“拼接工作什麼時候開始?”
宋法醫一聽,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這個,縣城的法醫沒有幾個,如果要拼接屍體的話,估計要五六天才能完成。”
江宇一聽,立刻搖頭說道:“不行,時間太長了,等你們拼接完成了,估計兇手也已經逃之夭夭了。”
“可是……”宋法醫還要說什麼,卻被江宇阻止了:“你立刻馬上把其他的法醫都組織起來,然後給我一套衣服!”
宋法醫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宇。
劉學斌立刻說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準備。”
宋法醫這纔回過神,看向劉學斌,腳步卻沒有動彈:“那個,劉局長,就算把所有的法醫都集起來,也沒有用。”
拼接工作說起來簡單,但是這具屍體不是被大卸八塊的問題,而是已經被零零散散地砍成幾百塊碎骨了。
屍體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另外一個問題就是人手不足,有些同志是剛來的,經驗還不足讓他拼接,他也不懂。
“怎麼會沒有用?有江宇在,你還擔心什麼?”
宋法醫微微皺起眉頭看向江宇,聽劉學斌怎麼說,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個很厲害的法醫,既然這樣的話,他也不擔心了,按照江宇說的召集人馬,然後再給江宇準備一套衣服。
就在江宇換衣服的間隙,好奇的同事問宋法醫:“剛纔那個人是誰啊?怎麼以前沒有見過?”
“是新來的法醫嗎?長得還挺帥氣的。”
“宋法醫,我看他挺年輕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宋法醫一臉黑線的看着這些花癡的同事們,但還是耐着性子說道:“劉局長,這位江先生也是法醫吧?”
剛纔去準備東西了,也來不及問。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了解了解江宇。
畢竟拼接工作是團隊的事,多一分了解,也就少了一分摩擦。
劉學斌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宋法醫:“誰跟你說他是法醫?”
聽到這句話,宋法醫如雷轟頂,呆若木雞的看着劉學斌:“不是?他要不是法醫的話,那爲什麼主動承擔起拼接的工作?”
我去,這下子被坑慘了,整個部門裡,只有他曾經有幸參加過拼接工作,知道流程和技巧,難道這個拼接工作要留給他一個人完成,那他豈不是累死?
宋法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還是抱着最後一絲的希望問道:“那這位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劉學斌奇怪地看着宋法醫,此刻他心心念唸的都是案情,自然沒有多想這個宋法醫在想什麼。
只是覺得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跟個娘們似的,婆婆媽媽。
所以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是衛生局的副局長,有什麼問題嗎?”
一聽到是衛生局副局長,宋法醫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厲害了。
原來還是個官員,而且這麼年輕就可以當衛生局的副局長,這……這一定是家裡的關係很雄厚吧。
嗚嗚嗚嗚。
你家裡關係雄厚,你禍害別人就好了,幹嘛一本正經地說要拼接屍體,搞得他還以爲江宇是這個領域的專家。
哎。
還真的是領導一句話,下屬跑斷腿,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就在這個時候,江宇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走到桌子旁,看來一眼哭喪着臉的宋法醫,不解地微微周圍,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宋法醫連忙搖搖頭,說道:“沒有沒有,開始吧。”
然後顫顫巍巍地往桌子走去。
爲什麼受傷的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