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禮一中附近有一條營業了幾十年的商業街。
因爲是開在學校附近,所以短短几百米的街上,就開了不下五家書店。
最大的一家叫同創書店,是附近幾個學校學生最喜歡去的書店。
溫檸揹着書包一個人走在商業街上,路過同創書店的時候,目不斜視地直接走了過去。
一直走到商業街的拐角處,溫檸拐進了這條街上最小的一家書屋。
舊時光書屋。
韓式裝修的風格,櫥窗和門都是清新的綠色。
有一面大大的玻璃,頂上掛着星星燈。
正是週五學生放假人流最大的時候,可是舊時光書屋的門卻是關着的,門上掛着一個木牌,寫着——歡迎回家。
溫檸輕車熟路地推來門,門上掛着捕夢網。
捕夢網上的陶瓷小鈴鐺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
悅耳動聽,彷彿是開啓時光之門的鑰匙。
進門後,溫檸順手帶上了門。
書屋裡很安靜,風格裝修的很溫馨,有一點點田園風。
隨處可見彩色的木質書架,上面擺着一排排輔導工具書和練習冊。
書屋最裡面有一個水吧,吧檯後面整齊擺放着一排咖啡機和各色咖啡豆。
麻雀雖小,但是五臟俱全。
此時吧檯後面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背對着溫檸煮着咖啡。
聽到捕夢網發出的聲音,水吧裡的人也沒有轉過身,而是專心致志地煮着手裡的咖啡。
很快,現磨咖啡的香味飄滿書屋。
溫檸走到吧檯前,水吧裡的身影才端着咖啡回身。
見到溫檸,眉目清秀的男人不由微笑,將手裡的咖啡杯放到了吧檯上,推到她面前:“我算着你也差不多該到了,這是我剛從哥斯達黎加帶回來的咖啡豆,你嚐嚐看跟上次的有什麼不同。”
垂眸看了眼面前的咖啡,色澤濃郁,香味馥郁,一看就是精品。
溫檸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口感柔滑,香氣四溢,因爲沒有加糖有點澀,卻非常有層次感,確實是十分難得的咖啡。
“味道不錯,我想你等的人會喜歡的。”
放下了手裡的咖啡杯,溫檸擡頭望向吧檯後的年輕男人,由衷誇獎道。
吧檯後的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長相併不是傳統帥哥的類型,但是眉清目秀,看上去非常舒服,談吐成熟穩重,溫潤的氣質在歲月沉澱下異常出衆。
很精英的外表,穿着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此時圍着一塊墨綠色的圍裙,不顯突兀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
溫檸不由回憶起高一上學期第一次走進這家書屋的情形,裴然也是這樣的打扮,襯衫的袖子往上捲了兩圈,露出精瘦的手臂,端給了她一杯剛做好的熱咖啡,請她嘗一嘗味道。
後來溫檸才知道,收集了一面牆咖啡豆的裴然,是個從來不喝咖啡的人。
他從世界各地收集咖啡豆,是因爲他等的人很喜歡喝咖啡。
他開這一家舊時光書屋,也是爲了在這裡等那個人來找他。
他們約定過,如果有一天在人世走散了,就回到這個地方等對方。
不過很可惜,從溫檸高一到高三,甚至上一世直到溫檸在國外讀完大學回國,裴然等的人都沒有出現。
有時候溫檸都忍不住想要告訴他,他等的人可能永遠都不會來。
不過話到了嘴邊,溫檸還是嚥了回去。
因爲人有念想,總比絕望要好得多。
哪怕這個念想,永遠不會開花結果……
“上次買走的習題冊都做完了?”
裴然沒有接溫檸的話茬,拿了一塊提拉米蘇給她,話題自然地轉到了溫檸的學習上。
“做完了,所以我今天特地再來選幾本其他的。”
溫檸說着話,不由從吧檯走到了最近的一排書架前,認真挑選起了接下去要用的輔導書和習題冊。
“我要是沒記錯,你上次拿走的習題是一般學生半個學期的份額,你一個月做完,會不會太拼了?”
“我成績太差,得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纔可以考上我想去的大學。”
“爲什麼突然這麼上進?”
裴然不解,他還記得前兩年的溫檸,他們談天說地,什麼話題都說,卻從來不談論學習。
翻着書冊的手一頓,溫檸愣了一下,才反問道:“上進不好嗎?你就當我是浪子回頭,幡然醒悟。”
“上進當然好。”
裴然站在吧檯後望着溫檸的背影,說出的話點到爲止。
每個人都有秘密。
就像溫檸即使再好奇也不會問他的過去,裴然也不會越界,去試探溫檸忽然轉變的原因。
挑好了一疊的習題,溫檸付完帳後裝了個袋子放在了一邊。
隨後坐回了吧檯前,拿起精緻的銀勺吃了一口蛋糕,跟裴然閒聊道:“下一站準備去哪裡?”
溫檸不知道裴然是個什麼樣的人。
出身,背景,職業……她都一無所知,但從他的行爲上,溫檸可以確定他應該是個很有錢的大閒人。
因爲裴然雖然開了這家書屋,卻只在每個月第二個禮拜的週五開店一天,其他時間他會關掉書屋閉門歇業,然後一個人去環遊世界。
然後在下個月回來開店的時候,帶回一袋他從來不會喝的咖啡豆。
“應該會去肯尼亞。聽說那裡的咖啡風味獨特,有檸檬的酸味,香甜的水果味,還有濃郁的巧克力味……自然風景也很好,所以我想去看看。”
裴然給自己倒了杯水,轉着玻璃杯卻不喝,說起肯尼亞的時候帶着嚮往的神情。
“那祝你一路順風,期待你下一次帶回來的咖啡。”
溫檸拿着勺子又吃了一口蛋糕,提拉米蘇甜的有點膩,配上不加糖的咖啡,味道調和後正合適。
“不要光說我,你最近怎麼樣?你那討人厭的妹妹還有爲難你嗎?”
因爲之前沒有什麼朋友,溫檸把裴然當作樹洞,總是跟他吐槽聞知雅做的那些令人無語的事情。
提到聞知雅,溫檸面上露出一絲喜色,高興道:“我之前給她潑了杯冰水,警告她不要來招惹我,現在她安分多了。”
“爲什麼突然願意反擊了?”
裴然記得,溫檸以前都是不屑跟聞知雅計較的。
“因爲有人跟我說,沒有人可以欺負我。”
儘管覺得江容嶼總是很氣人,但是溫檸也不得不承認是他這句話點醒了自己。
溫檸說得很坦然,裴然倒是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思。
只見他挑了挑眉,語氣曖昧道:“看來夏末也可以開出桃花……小檸檬,這個人是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