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啦……”
離開圖書館，還沒走幾步，江容嶼就突然停住腳步說道。
不知道這大少爺又作什麼妖，溫檸也只好停下來回頭看他：“你比我有錢這麼多，你不會好意思讓我請你吃飯吧？”
“那我請你吃吧。”
明明溫檸只想寒磣他一句，結果江容嶼這次異常溫順配合，竟然立馬給出了臺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溫檸猜不透江容嶼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可是人家都這麼客氣地說要請客了，溫檸也不能不識好歹，於是沒好氣道：“那你要吃什麼？”
“我要吃這一家。”
江容嶼似乎心中早有想法，看到溫檸妥協，立馬伸手指向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家小餐館。
溫檸擡眼望去，才發現江容嶼要去的餐館竟然就是中午她請沈隨安吃的那一家。
巧合一次能叫巧合，巧合二三次可就是故意爲之。
溫檸雙手揪着書包帶子，微眯着眼睨着江容嶼，目光幾度變換，語氣意味深長道：“江容嶼，你今天到底爲什麼來圖書館？”
繞了一大圈，到底又把話題兜回了原點。
下午江容嶼插科打諢故意把話題轉走，溫檸以爲他是故意不想說，可現在又是他故意把話題引回來，溫檸卻又看不懂了。
“我說了，來圖書館當然是來學習的，難不成是來看你的嗎？”
面對溫檸的質問，江容嶼笑得坦然，依然給出了跟下午一樣的答案。
感覺自己一直在被江容嶼耍得團團轉。
溫檸氣得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內心的火氣，陰陽怪氣道：“好啊，那既然這樣，學習已經結束了，這飯我看就你自己去吃吧。”
又把小狐狸惹得炸毛了，江容嶼單手插袋，站在燈火輝煌的街頭，望着溫檸轉身離去的身影，忽然出聲。
“你有聽過一個詞嗎？叫曝光效應。”
“心理學家查榮茨做過一個實驗，請一些人欣賞一些照片，有的照片只看幾次，有的照片看了幾十次。”
“之後，他請這些人評價他們對這些照片的喜愛程度，結果發現曝光次數越多的照片，越能得到人們的喜愛。”
“所以要想得到對方的喜愛，得讓對方多看到自己。”
早在江容嶼開口的時候，溫檸就停了下來，直到江容嶼把話說完，溫檸纔回過頭望着他了然道：“所以你今天故意跑來圖書館，就是讓我能多看到你，你想讓我喜歡你？”
很荒謬的理由，可是放在江容嶼身上，似乎又可以被理解。
“錯啦，我是讓你有機會讓我多看到你，這是我好心在給你機會。”
聽到溫檸的話，江容嶼站在夜色裡吊兒郎當得聳了聳肩，臉上是玩世不恭的笑，語氣輕浮，可是眼神專注，彷彿在說一件非常認真的事情。
江容嶼的話依舊自我，可每一句看似自戀的話，卻實則用了不少小心機。
他明明已經動心，站在上帝視角，曝光效應對他來說只是錦上添花，實則已經影響不到結果。
可是對於溫檸不然。
於是他用自己作爲藉口，一次次用這種自戀的方式加深‘溫檸喜歡自己’的印象。
看似是他太過自我感覺良好，可誰又能知道溫檸有沒有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想必，還是有的吧。
不然也不會從一開始的氣急敗壞，演變成如今的氣定神閒。
年少的感情是一場博弈。
曖昧是催化劑。
江容嶼知道此時時機不對，有很多話他不能說出口，甚至不能點破半分，卻又不甘心就此沉默，毫無作爲。
於是正話反說，從‘我喜歡你’變成了‘你喜歡我’。
總之，我們之中就是存在喜歡關係，讓你可以接受，讓我感到安全的喜歡關係。
他很有耐性，溫水煮青蛙，而在這之前，他只需要確保溫檸待在他的鍋裡。
誰說愛情不需要心機？
很多人的愛情是一見鍾情，而江容嶼認爲，他與溫檸之間更適合處心積慮。
他用玩笑的口吻反覆暗示，他不相信溫檸毫無感覺，或許溫檸很長一段時間都理不清這感覺到底是什麼，可只要她有感覺，那對江容嶼來說就已經足夠。
他費盡心思埋下一顆種子，靜待來年開花結果。
曖昧很危險，他必須把握好尺度，不能離得太遠，也不能離得太近，真的讓溫檸把這些當成玩笑看待。
他此時像是懸崖上走鋼索的人。
腳下是萬丈深淵，每一步都需要萬分小心。
他在這場隱秘而又刺激的博弈裡踽踽前行，溫檸毫無察覺，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他帶着走了好遠……
“江容嶼，如果你沒法回答你爲什麼會出現在圖書館，那我換個問題，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在圖書館的？”
正如此時溫檸重新提出的問題，依然是在江容嶼的潛移默化下，下意識想要探究關於‘誰喜歡誰’的結果。
“我說過很多次啦，我是神仙，我會算的，你現在相信了吧？”
江容嶼緩緩走向溫檸，仍舊堅持自己的答案。
曝光效應不只針對人。
同一個問題多次重複提醒，對於一個人來說也是一樣的。
“你跟蹤我。”
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溫檸也不會相信江容嶼鬼扯的神仙理由，於是她給出了自己唯一能想到又合理的答案。
“別往你自己臉上貼金！”江容嶼在溫檸面前站定，伸手毫不客氣的在溫檸白皙的額頭上推了一把，解釋道：“或許是你在學校表現得太過喜歡我，所以你今天在圖書館跟別的男生在一起，就有‘好心人’特地拍照發短信給我通風報信了。”
博弈的關鍵在於真假參半。
一直胡說八道的結果，就是導致溫檸最後什麼都不相信，可是在假話裡說一半真話，那麼因爲這一半真話，連原先那一半假話都顯得沒有那麼假了。
果不其然，等到江容嶼說出是有人發短信告訴他自己的動向時，溫檸臉上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皺着眉道：“所以你真的知道我來圖書館是跟沈隨安在一起。”
聞言，江容嶼笑了一聲，理所當然道：“我又不瞎。”
見溫檸還眉頭緊鎖在思考是誰告的密，江容嶼一把扯過她的書包肩帶，拉着她朝餐館走去，懶洋洋道：”好了，不相關的人事物有什麼好浪費時間的。我餓了，我們現在的唯一任務就是趕快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