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顧澈，沉默了下來。
那天的股東會上我做得實在有些太過張揚，可是在當時那樣的處境中，我但凡有一點點示弱的表現，都有可能被範西明這樣居心叵測的人給壓倒。
顧澈的媽媽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我有過過去，我也爲之而自卑過。可是我並不後悔我曾經的所做所爲，因爲我知道，那是在我人生最低點的時候，唯一一條能讓我走下去的路，即便是讓我蒙羞，可是我一點也不後悔，如果時光能倒回到那個時候，爲了曉軒，我還是會那樣做。
想到這裡，我擡頭看着顧澈，輕聲說道：“起牀吧，回家的話還是早一點的好，不要讓伯母等急了。”
顧澈盯着我的眼睛，低聲說道：“小凱，一切有我在……”
我點點，接着拿起衣服慢慢穿了起來。
吃過早飯下樓的時候，司機早已在車旁邊等着了。
我擡頭看了顧澈一眼，淡淡說道：“不用準備點禮品嗎？是不是這樣去有些不禮貌？”
顧澈看着我低聲說道：“司機已經準備好了。”
我垂了眼簾不再說話，轉身上了車。
車子沿着濱海大道一直開到了半山的別墅區。
這是港城有名的富人區，上次顧澈的婚禮就是在這裡其中的一套別墅裡舉行的。
我看着窗外的蔥蔥郁郁的綠樹，心念一閃，忽然轉頭看向顧澈：“上次你和……和華容的婚禮就是在你家舉行的嗎？”
顧澈看了我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沒再說話，轉頭看着窗外。
車子很快停在了一處別墅前，正是韓東的那疊照片裡遠遠拍到的那座，別墅外的牆壁上爬滿了翠綠色的爬山虎，已經是立秋時節，爬山虎的葉子邊緣泛起了微微的深紅色，一陣風吹過，像波浪一樣此起彼伏地翻起。
鐵牆圍上厚厚在覆着一層開着桔色花朵的凌霄花，熱熱鬧鬧地開了一大片。
車子停在門口，沉重的雕花鐵門彷彿感應到了一般，自動地向兩邊打開來。
我深吸一口氣，顧澈的手就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輕輕一笑，淡淡說道：“不要緊張，沒事的。”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車子進了院子裡，又行駛了一段距離，拐過一片修剪整齊的月桂樹，纔在別墅門前停下，我和顧澈下了車，顧澈低頭看着我，低聲說道：“這就是我家了……”
是啊，這就是他的家，我收到他們婚禮照片的時候，還責怪韓東爲什麼沒有進到裡面來拍照，可是轉眼不過兩個月，我卻已經顧澈女朋友的身份蒞臨了這裡，我在心中暗暗想到，命運這種東西，真的是很會捉弄人。
顧澈輕輕將我抱了一下，在我耳邊輕聲說道：“進去吧。”
這棟別墅是典型的徽派風格，用色多用黑白，看外面並沒有什麼特色，可是進到裡面才知道究竟有多奢侈，成套的紅木傢俱泛着溫潤的光，整個客廳朝南向的地方，是一大片落地窗。
窗外一個小型的游泳池，池水碧藍，映着池邊不遠處的一叢玫瑰花，看得人的眼睛分外的舒服。
顧澈牽着我的手坐到了沙發上，剛要說話，就聽樓梯上有人說道：“怎麼回來得這樣晚……”
我擡頭看去，只見一個女人穿着藕色的家居服慢慢下了樓，她穿的拖鞋都是都是土耳其風格的，厚厚的鞋底四周嵌着花花綠綠的大塊的水鑽，明明應該是很俗氣的搭配，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卻分外的和諧，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慵懶的優雅。
這確實就是昨天在警局門口的那個女人。
她一步一步從鐵藝樓梯上走下來，雖然話是對顧澈說的，可是眼睛卻緊緊地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地站了起來。
顧澈淡淡說道：“才十點而已……”
顧澈的媽媽掃了顧澈一眼，慢慢走到茶几前，看着我說道：“坐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執了茶漏從茶倉裡夾了些茶葉放在了茶壺裡，姿態優雅的開始燒水煮茶。眼睛卻絲毫不看我，只是認真專注的洗茶。
我不着痕跡地吸了口氣，然後顧澈握着我的手輕輕地說了句：“媽，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女孩。”
顧澈的媽媽點了點頭，掃了我一眼，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淡淡問道：“聽說還在上學？”
我點點頭，答應了一聲：“是，開學就升大二了。”
顧澈的媽媽聽了，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遞給我一隻直徑不足一寸，質薄如紙的荷葉杯，漫不經心地說道：“嚐嚐，上好的凍頂烏龍。”
我道了一聲謝，接過了杯子。
顧澈的媽媽盯着我的臉，把身子靠向沙發，聲音慵懶卻帶着微微涼意地說道：“你爺爺是自動化研究所的王老先生？”
我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她接着又問道：“聽說你也是剛剛纔認祖歸宗是嗎？”
她的話音剛落，還不待我回答，顧澈在一旁淡淡說道：“媽，這些你之前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什麼？”
顧澈的媽媽看着顧澈一眼，皺了皺眉，接着說道：“怎麼了？我問問不行嗎？”
顧澈面無表情地說道：“媽，今天我帶她回來就是讓你見見她，不是讓她來接受你的調查的。”
顧澈的媽媽氣得登時就坐直了身子，厲聲說道：“怎麼了？我多問一句都不行，像她這樣經歷複雜的女孩子，難道還怕我問嗎？”
我聽到這裡，臉色瞬間冰冷起來。
顧澈猛地站了起來，低頭看着那個女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媽，我今天能把她帶回來，已經是很尊重你了，希望你不要太過份了……”
顧澈的媽媽一聽，臉色睡間鐵青，她慢慢站起身子，指着我對顧澈說道：“我告訴你顧澈，這種女人你可以玩玩，但是她要是想進顧家，門兒都沒有！不用說你還沒和華容離婚，就是離了，你也不要想，她雖然有點背景，可是你看看她之前都是做什麼的？啊？你娶了這樣的女人，是不想要臉了嗎？！你不要臉我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