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裕德兄,此事大善啊!”“對啊,這一次咱們這些人就看你的了!”“如今寫小說的都如跳樑小醜一般了,長此以往如何是好!”“就該殺一殺這等不正之風!”“要說還是裕德兄說得好,那文章我聽曾兄說了,震耳發聵!”......

裕德居士家從來沒有這樣門庭若市過,早些年他也小小的紅過,但是同行這樣給面子真是沒有的。他知道這是之前看過他文章的那位將這件事說出去了,一開始心裡還有一些不喜,可是到後來他就改變了想法。

很多話聽久了,假的也變成真的了。這些吹捧的話或許有過懷疑,這是人家爲了慫恿他做出頭的那一個而說的。但是著名的宣傳家說過,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更何況這些吹捧裕德居士自己也是認可的。

在這些吹捧與自我想象中,他也認爲自己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而且有識之士必定會十分認同,如今身邊圍繞的這些人就是證據。

“好!在下不才,願意做頭一個說實話的!我不怕得罪人,我全憑公心做事,又不是爲了自己一些私利!”說這話的時候只覺得胸中一股正氣涌上來,十分慷慨,彷彿他曾經寫過的那些小說裡的英雄人物。

其他人轟然叫好。

“這纔是吾輩楷模!”“小弟以兄長馬首是瞻。”“以賢弟爲旗,我們隨後必定聲援!”“就該還咱們這一行一個清淨天地了!”......

衆人也是說的熱血沸騰,裕德居士拿出自己原本寫的那篇文字,又在大家的參詳之下修改了一番。

大家都覺得盡善盡美了,這個時候卻有一個難題,這篇文章放到哪裡去發表呢?

這篇文字肯定是得罪人的,平常大家相熟的報館是不用想了,只能轉到一些小一點的報館——雖然這的確得罪報館,但是有些報館爲了搏人眼球,是不講究那許多的。就如後世網絡媒體的時代了,網媒自己還要說一下這個時代的壞處呢。

當下計定,這篇文章送到一家出售量還可以,急於想衝一衝的報紙。兩邊一拍即合,於是第二天業界以及普通讀者就都看到了這篇文章。

這些人也不是沒有腦子,在修改文章的時候特意降低了報館在其中的存在感。同時在批評同行時注意抓住喬璉這個典型,雖然指代的是新出頭的一類作者,但是卻只提了喬璉等少數幾個名字。

其實就是控制打擊面。

不過連翹看到這篇文字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作者奇葩——懟平臺、懟同行什麼的不算事兒,她年少時就見過大場面,這種作者雖然不是主流,但是網文作者中尋一尋還是有的,但是懟讀者?

哦豁,不想活了是吧?

活着不好嗎?爲什麼要這樣。

正是因爲有讀者的支持,這纔有了作者的名與利,港真的,懟讀者難道不是自絕於天下?

連翹是從後世來的作者,網文算是文娛業吧,在她眼裡其實和服務業很像,就是要讓讀者看的滿意。寫的好不好是能力問題,這個先不論,但是態度要有啊...作者那麼多,看文又不是非看你不可。

弄不懂是怎麼想的。

連翹確實弄不懂,不過這屬於代溝。

在這個時代,作者對讀者還真沒有那麼重視!

怎麼說呢,小說業發展起來不過是四十年,也就是兩代人。而這些作者都是讀書人轉行過來的,多少有些讀書人的清高。古代讀書人賣書賣畫賣字不會因爲顧客出錢而感謝顧客,他們只會覺得自己的東西就值這個價。

譬如有古代的小說裡就有這樣的情節,一個讀書人的字很出名,曾經有大人物都要過,還給了不少的潤筆費。於是之後這個讀書人就按照這個價格收費,一旦低於這個價格的就不動筆。

這本身沒什麼,關鍵是有一個有錢人也來求字,這筆錢也花了。事後卻被這個讀書人拿出來和朋友取笑,他並不認爲這個人買他的字有什麼好感謝的,因爲他的字就值這個價錢。

後世對觀衆、對讀者的重視其實也是一步步培養起來的,最開始的時候就算大家都知道羣衆基礎纔是最重要的,但大家普遍認爲自己做的好了就自然有羣衆基礎——這個邏輯是,自己做的好了,然後就有羣衆基礎。

而到了連翹寫網文的時候,這個觀念已經發生了變化。成爲了只有關注到普通讀者、觀衆這纔會做的好。

前後關係不能弄錯。前者完全就是唯心了,你做的好不好就是自己判斷——哦,不受歡迎了就是這屆羣衆不行?什麼玩意兒!

這個時代大家寫小說的時候還會想一想這個市場接受不接受,然而說話發言的時候想都不想了。大概是被捧久了,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吧。

劉盈盈見連翹看着這篇文章沉思,還以爲她爲此生氣。從她手上抽走了報紙:“這個有什麼可看的,不過就是一個不得志的老作者瞎說而已。風太大也不怕閃了舌頭,這種話說出來得罪死人了!”

說着又道:“你可別和他論戰,一旦開始了就趁了他們的心意了,到時候沒完沒了,聲勢也會漲起來。反而不去理他們,過些日子就自然歇火了。”

劉盈盈說的沒錯,後世的很多論壇撕逼啥的,都是這個套路。很多人就故意說一些引戰的話引起注意,騙回復,有些東西不在意纔是最好的。

連翹捂着額頭,哭笑不得擺擺手:“不是、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覺得這人怪有意思的...怎麼這麼說話啊。”

後來幾日連翹看業界和讀者的反應,出乎她意料的,業界反而反應比較大,同行們都站成了兩隊。一隊當然是支持裕德居士這邊,說這業界藥丸,大家必須搞一場復古運動,整肅業界,還業界一片朗朗乾坤。

另一隊則是:去你媽啊!一羣loser還在這裡裝大佬!算哪顆蔥?哦,你們跟不上潮流的時候就說是這個世界的錯,你咋不上天呢?

至於業界的報紙頗有一些看好戲的姿態,最多就是下場蹭蹭熱度,發表和這個話題有關的文章。但是具體的態度非常曖昧——連翹估計裕德居士這些人是秋後的螞蚱長不了,作爲平臺的報紙也就是這個時候態度模糊而已,等到風波過後自有自己的立場。

而他們的立場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

人是不會背叛自己的階級的,報紙也是。現在的報紙做的好好的,賺的錢也比以前多了,這個時候有人出來瞎逼逼說着報紙藥丸,這也不行那也不對...爸爸會理你嗎?重回那種已經被淘汰時代...虧的錢你補上嗎?大家都不傻。

相比較而言,讀者們的反應比較讓連翹看不懂了。讀者們似乎對此感覺並不大,甚至其中比較有覺悟還會反省一番自己是不是太庸俗,愛看的都是消遣文學。

朋友,這不對啊,是小說不夠好看嗎?

經過一番調查,連翹才明白還是自己太簡單了。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獨特情況,現在和後世是不一樣的。要知道書籍在這個時代雖然不算頂金貴,但至少比後世金貴。書籍代表的教化意義還沒有完全褪色,很多人即使看消遣小說,心裡也是認可這一點的。

具體表現爲,凡是具有教育意義的小說評價都會高一些——小說的銷量先放到一邊不去管。

這就像是二十世紀初的華夏,大導演可以放話說:看不懂我的電影,這不是電影的錯,是觀衆的錯。觀衆興許還真會生出一絲愧疚,覺得他們這一代品味還是不夠,看不懂電影,體會不到淺層娛樂之外的東西。

但是等到十年後再看,如果有一個大導演再這樣說...觀衆只會‘呵呵’一笑,然後讓電影票告訴對方什麼叫做‘多麼痛的領悟’。除了極少數的導演永遠都不愁投資,絕大多數的導演還是要在投資商面前放低身段的。而投資商呢,他們唯票房論,畢竟是商人,在商言商。

而現在還未明白自身意味着什麼的讀者就好似二十一世紀之初時的電影觀衆。

到了這個時候,以裕德居士爲首的‘復古運動’聯盟已經完全浮出水面了,至於反對他們的新銳作者們也都集結完畢。前者的標籤主要是曾經紅過,或者混了很久紅都沒紅過。後者往往資歷不是很長,但多數是此時的中堅作者,再不然就是剛入行的年輕人,有衝勁。

這兩邊是在報紙上鬧的沸反盈天,着實熱鬧,整個嘉定的讀者也結結實實當了一回吃瓜羣衆,看大神打架。

不過這個時候有裕德居士那邊提出一個問題,他們當場點名的‘喬璉’問什麼不應戰?難不成是怕了,自知自己理虧,不肯站出來?

這弄得新銳作者這邊很被動,他們做出什麼迴應對方都有了一句萬金油的回答——大意就是你們老大都不出來,你們瞎逼逼什麼?真要是有理,他人怎麼不出來說?

雖然很沒有道理,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在胡攪蠻纏。但是真的很有用,非常傷新銳作者這邊的士氣。

事情到此,即便連翹原本不打算參與這場大戲的,也坐不住了。

“今日又有什麼新聞?”

嘉定報館聚集處,各種小食攤非常多。早上在這路吃早飯的,那大多是行內人,也是因此,對各種訊息最爲敏感。趁着早上吃飯的時候還要看兩張今日新發的日報,不然錯過了頭條消息,別人說的時候接不上話,豈不是尷尬。

嘴裡包了一個大大的餛飩,穿青衫的男子展開報紙,含混道:“我看看。”

“咳咳、咳咳咳。”一隻大餛飩差點嗆着,青衫男子拍案而起:“咳,這是喬璉說話了!”

“什麼什麼?!”朋友的驚訝一點也不少,連忙湊過去看。

這些日子嘉定小說作者撕逼大戰看的吃瓜羣衆可是樂呵了,一般的讀者或許就是看個熱鬧,行內人卻還要深入一些。而在這一場撕逼大戰喬璉是沒有下場的,一直沒有迴應過。

說實在的,這也符合喬璉的一慣作風。

行內人分析過了,喬璉本性應該就比較低調。若真想出風頭,早早公開身份,要什麼名氣會沒有?至今爲止,除了小說,他發表出來的東西就是關於作者答讀者問而已。從中可以看出對方比較隨和、好玩兒,但依舊沒有鋒芒畢露的一面。

這次這麼一場撕逼,他不下場,大家一點也不奇怪。進一步說,其實這種性格比較容易博得大衆好感度,這個大衆包括業內——死忠粉什麼不用計較,但是謙遜內斂一些的作風確實比較容易吸引路人粉。

“這也是坐不住了吧...如今那幫倚老賣老非拿他說事兒,再不出來說話也說不過去——怎樣,喬璉說了些什麼?我覺得他是詞鋒犀利的那種人。”湊過去的朋友這樣道。

其實好的作者都是厲害的文字工作者,這種紙面撕逼都應該挺強的。但是從喬璉的答讀者問可以看得出來,她小說之外也屬於很靈活的那一類,這類作者往往更能打嘴仗。

“這...喬璉先生這話說的可真是痛快啊!”這並不是兩個業內人士說的,而是旁邊一個吃飯的路人,這人並不是業內人。

連翹的迴應其實很簡單,對方懟了很多人,當然,其中最主要的是她,誰讓她紅呢,槍打出頭鳥。但是她並沒有大而化之地去駁斥,更沒有專門給自己說話,從頭到尾她只扣緊了一點,那就是對方懟讀者這一個點。

針對這些自我感覺良好的作者,她可不像是上次迴應那位炒作的彭冬生,只有兩個字‘玩去’而已。而是正正經經寫了一篇文章出來,就發表在了第二日的《朝日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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