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如幽冥的黑暗中,彷彿並沒有一絲光亮存在。女孩在帳篷裡朝天空好奇地窺探。漫天羣星,是現代少有的瑰麗。第一次,異世界的她身邊有人陪伴。想到這一點,她心裡隱約感到一絲喜悅。或許開朗如她,也是害怕寂寞的吧?她撫心自問,釋然地微笑。
就在穿越的前幾天,她告別了自己的朋友,和巴衛、瑞希一起回到神社。既然許諾要與他們一道體驗自己的經歷,她就不會食言。把神社暫時託付給鬼火童子照料,奈奈生便和神使在她的房間裡進入了夢中世界。這次穿越花費的時間比她想象中要長很多。她以往只是一閉眼睛,便沉入了睡夢之中,再度醒來,已經換了一個世界。這一次,與平時有些不同。
無止境的黑暗中,她看到一處光亮。
靈魂被光亮吸引着,穿透了鏡幕般的白色光亮。等她再度回神,已經腳踏實地,周遭的景象全部更換,只有神使依然在她的身旁。看見他們迷茫而好奇的眼神,不知怎的,高興起來,三人聊了幾句,便決定在野外先搭帳篷。期間巴衛出去了一趟,帶回人類的食物。
說真的,神使並不需要人類的食物,但奈奈生卻對美食充滿了執念。簡單的蜂蜜麪包和上好的麥酒,明明是最簡單的搭配,卻美味得出奇。蜂蜜甜美的味道,固執地留存在味蕾的每一個細胞,與之搭配的麪包,無論口感還是香味,都是那麼恰到好處。而這裡的麥酒,第一次品嚐的瑞希和巴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巴衛說:“……口感很特別。”瑞希品味着,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看着這樣的瑞希,奈奈生什麼氣惱都忘記了。她笑吟吟地說:“畢竟是神話時代啊,跟真實的歷史截然不同呢。”至於真實歷史的歐洲如何,恐怕全世界的人類都心知肚明。
這裡是後人過度美化的神話世界。在長達十幾個世紀的增刪中,凱爾特神話與初版有了巨大的不同。而這個世界,也形成了自身獨特的文明。不然,符合現代人口味的蜂蜜麪包和上等麥酒,怎麼可能出現在公元三世紀呢?唯有神話傳說,爲神明所眷顧的時代。
大概是這個世界存在本土神明的原因,奈奈生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通力增強了許多。甚至,極不可思議的,她在這個世界依然保有緣結神的神職,連白符紙的水準都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她悄悄問系統:“這種現象正常嗎?”不免憂心忡忡。奈奈生從來沒有想到,成爲另一個世界的神明。
系統回答:【只是巧合罷了。這個世界,恰好沒有緣結神的神職。】
所以,能夠被她輕易取代麼?她恍然大悟,又問:“倘若我爲這裡的人們成就因緣,是否能夠獲得新的通力來源呢?”如果能夠,又說明了什麼問題?她從來不曾把自己當做異世界的一部分,也以爲自己永遠是過客,原來,她也有融入異世界的機會麼?
系統默然:【……你願意留下來?】
……當然不。但想了想,她還是繼續追問:“究竟能不能呢?”
系統承認她的猜測:【如果你僅僅想要爲人們成就因緣,以此獲得通力,當然是允許的
。這卻不是真正的好處。一旦爲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人們所承認,你便能自由地進入本世界的任何一個時代,甚至帶走神話傳說中的英雄……】
不知爲何,它的語氣帶着莫名的惆悵。
可是,奈奈生心動了。
系統說:【這個世界遠遠比你想象的更大,也更危險。奈奈生,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呢?”她不解地問。
系統沒有隱瞞:【你是否會在某一日停下探索的腳步呢?一想到這件事,我就難過不已。畢竟,目前你的實力已經足以應付現代社會的一切。在接下去的旅途,若然沒有值得堅持的目標,再堅韌的精神也會有疲乏的一天。】
奈奈生的意見與此截然不同:“不會的,你多心了。我的旅程剛剛開始,怎麼會感到厭倦?而且——”她想到自己那兩位神使,展顏微笑,“現在我的身邊有巴衛和瑞希,事情只會變多,怎麼會變少呢?現代社會有許多煩惱,還是異世界令我感到自由自在。”
系統便不再說了。
這是來到異世界的第一個夜晚,三人平靜無波地度過。
第二天下午,他們抵達了最近的城鎮。
城鎮比村莊繁華許多,來來往往的人羣讓女孩彷彿置身於歷史劇中。她站在人羣中,一種厚重的歷史感在心中升騰而起。這是隻有她才明白的感覺,巴衛和瑞希並不瞭解人類的歷史。
她突然感到孤獨。陌生的語言,陌生的文明,令來自異鄉的客人心生感慨。曾有人說,旅遊最美妙的方式,便是去往一個言語不通的地方。那麼,你將能夠體驗到一種極致。她已經體驗到了。撫上胸腔,穩定跳動的心臟,就像女孩揚起的笑容一樣,充滿了生命的熱情。
她願意爲這極致的愉悅,探索異世界的無窮。
無論什麼季節,熱鬧的集市總是吸引着無數人羣,就連在神話時代也不例外。沒有歷史學家想象中的貧瘠無趣,奈奈生站在橋頭,俯視金黃色的河水,河岸兩邊,遊人如織。水上交通繁忙,不時有漁夫駕着小船經過,還有美麗的姑娘在河邊洗衣服,水中也有嬉戲的孩童。陽光從天空照下來,明亮的光輝落在少女們美麗的面龐,眼波流轉,有着無限風情。
異鄉的客人們在這個世界本應格格不入。但少女利用了白符紙的力量,輕而易舉,便讓周遭的人們忽略他們異於常人的穿着打扮。路過的每一個小販都是那麼熱情,就連擦身而過的酒鬼都沒有意識到三人的違和。少女穿着白綢衣服和及膝的長裙。她行走着人羣中,一瞥一笑都流溢出別樣的風情。
長長的秀髮被風吹起,拂過少女嬌豔的臉頰。
她噙着微笑,那笑容比清晨帶露的鈴蘭花還要可愛。
“我們慢慢遊玩,再找一家旅店落腳
。”她邊走邊笑,對神使說,“你們有想要遊覽的地方嗎?不然,我們就走到哪裡,逛到哪裡,好不好?”( ^_^ )
巴衛and瑞希:“……”\\(^o^)/~
異界瑰麗的景色,並非少女想象中那般,讓神使們無動於衷。
當天晚上,巴衛和瑞希相攜去了城鎮中最知名的酒館。
異界的美酒,令神使們感到由衷的喜愛。而異界的美食,已經俘虜了神明全部的愛意。她獨自一人在旅館的房間裡,品嚐美食,從窗口俯瞰,來往的人羣皆身着麻布衣服,隨風傳來愛爾蘭風笛溫柔的聲音,一切如夢如幻……
“每個人死時都是無知的,但至少到死時,我們不會感覺如此失落和迷茫……我們不會再僅僅執着於眼前的時代,我們會明白自己如何產生於歷史長河中……”費迪曼的哲言,在她的腦海中如此清晰,好像隔着一個時空的喃喃絮語。或許所有聰慧的人類都曾有過同樣的思慮,一如往昔。“而我,決不會是凡俗中的一個……”她的脣邊,泛起虛幻的微笑。
……
“怎麼還沒有找到他們?”芬恩火冒三丈地一會兒指責他的部下無能,一會兒指責國王康馬克的教女無方,並衝着灰頭土臉的部下們大聲訓斥。他也譴責迪盧木多·奧迪那的忘恩負義,怨恨格拉尼亞違背婚約。昔日的英雄,因爲年華不再,而更加註重自身的權威。他在大廳裡走來走去,巨大的咆哮聲響震耳膜。
芬恩是費奧納騎士團的領袖,從年輕時代他便被貴族塑造成人民的英雄。他聰明、野心勃勃,自以爲是英雄中最傑出的一位。驕傲自負的芬恩,以爲世間的女子都會以嫁給英雄爲榮,不曾想到格拉尼亞公主竟會給予他這般慘痛的羞辱。
“你們都是廢物,就是這樣!這麼多人,卻連區區一個迪盧木多·奧迪那都戰勝不了!還有格拉尼亞公主,她不是跟迪盧木多走散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她?連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都俘虜不了,你們也配當費奧納騎士團的騎士嗎?”芬恩在大廳裡已經來來回回踱了十分鐘,朝每一個他認爲對此事負有責任的人大發雷霆。劉海垂至眼眶,他的目光顯得兇狠無情,又冰冷犀利。
芬恩的部下們,包括他的兒子莪相和孫子奧斯卡,大家都心驚膽戰又噤若寒蟬地聽着芬恩的話。大多數人對迪盧木多和公主懷着同情的態度,因此,通風報信的行爲並不在少數。芬恩隱隱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更加憤怒,並將部下的私心引以爲恥辱。
就在上一次追捕行動中,迪盧木多和公主被騎士團的戰士包圍,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迪盧木多把自己的劍交給公主防身,而他自己揮舞着雙槍與騎士團成員戰鬥。不料在戰鬥中,他與公主失散,而公主歲獨自一人,卻聰明地擺脫了騎士團的追兵,至今沒有被人發現她的蹤跡。
“總之!你們必須給我找到公主!她一定就躲在某一個平民的家中!”芬恩怒吼道,屬於傳奇英雄的頭腦終究還沒有像老舊的齒輪一樣生鏽,“我要把包庇公主的平民統統吊死——”還有迪盧木多·奧迪那,那個給他帶來莫大恥辱的年輕人,不再爲芬恩所寵愛,而是,有着奪妻之恨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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