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聽到亓容仙君和雲星仙君即將大婚的消息後,就異常喜歡待在櫻花林裡。
鳳泯笑我:“你呀,這是睹物思人。”
鳳泯是我兒時隨家父外出行遊,路過南禺山的時候從海里救下的一隻小火鳳。從那之後她便成了我的伴兒,家父也沒有再把我帶在身邊,想來,我也有五千多年沒有見過家父了,而她也陪伴了我五千多年。
我不大願意搭理她,她總是這樣直接,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從不給我留一絲情面。
鳳泯見我不吭聲,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擡腳一蹬躍上櫻樹,坐在我對面的一根樹杈上。
我瞥她一眼,“你倒是清楚我的心思,那既然你這麼清楚,就幫我毀了吧。”語氣有些哀怨,是的,我在埋怨她既然知道我的脾性爲何不幫我處理了那一對“神仙美眷”。
“啊?你讓我去殺了亓容仙君?我倒是想,可是我也得有這個能力,再者說了,我不過是你的一隻坐騎,去謀害仙君累得你受閒話,那我豈不是忒不識相。”她一邊低頭掏着袖口,一邊扁嘴。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坐騎?”難得聽到她對自己定位準確,“主子的事兒,你這隻坐騎是不是管得忒多?”
她擡頭白了我一眼:“你以爲我想啊,要不是尚昊仙君臨走前囑咐我照顧好你,我才懶得管你那些破事呢。”
一聽她提到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尚昊仙君,我心裡就有些彆扭,“你別老拿我爹壓我,我也沒想讓你做些什麼越了規矩的事兒。”
“那你剛纔讓我毀了……”她眼睛睜得老大,右手還不忘在左手袖口裡摸索,半晌後終於摸出一張紅色的帖子,“喏,這是亓容仙君差人送來的喜帖。”
看到那張豔眼的紅帖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我活了這些年歲怎麼也沒想到亓容和雲星倆人的心會如此之大,大到他們的喜宴還會給我這個老相好送請帖。這算甚?是雲星給亓容的考驗?還是亓容他自個兒想看看沒了他,我會變得咋樣?又或者是想試試依我的心性會不會失去理智,當着衆仙友的面毀了他們的好事?
也罷,我可沒心情管他到底是爲了甚,對着鳳泯哼哼一聲,從樹杈上跳下去,袖子一甩:“把這片櫻林給我燒了,何時燒乾淨,何時再把那張扎眼的帖子給我送來。”
鳳泯睜大了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瞧着我:“真燒啊?這可是亓容親手給你種出來的,這麼大一片呢!”
“讓你燒你就燒,我可跟你說過假話?你要是實在不願燒,我就親自動手將你一塊燒了,你自個兒掂量着辦!”
我轉身走出櫻花林,懶得管她在後面叫嚷些什麼。
這櫻花林確實是百十年前亓容親手給我種的,可那又如何?種下時他跟我說:“夜然,你是我心尖尖上的姑娘,百年之後待你成年我便來娶你。”如今卻給我送來了他同別人的喜帖,自覺燒了他曾經的這片苦心也不足爲怪。雖說仙君裡三妻四妾的不在少數,但讓我夜然給他做個妾室,委實辦不到。
待鳳泯再找來時,我正在一片水塘前泡着腳丫,她一身紅衣到處沾着黑灰,看到她灰頭土臉的模樣一個沒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聲:“這麼快就來了,燒乾淨了?”
“你別忘了我可是隻火鳳,放火燒片林子對我來說還叫事?”
她話沒說完,我已笑得發疼:“既然不叫事,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鳳泯急了:“我還不是爲了這張喜帖!不然哪能搞得這麼狼狽!”
“爲了喜帖?我又沒讓你燒喜帖,就算你好心幫我燒喜帖那也不用弄得一臉灰,況且你手裡的喜帖好像嘛事都沒有?”我心道:“你這丫頭何時會這麼找藉口了,撒個謊都臉不紅心不跳的。”當我看向她那沾滿灰的兩腮之後纔想起,哦!不一定是沒有紅,可能只是看不到而已。
“我說你……算了,剛剛不小心將袖子裡的喜帖甩了出去,我怕你萬一到時再想去湊一湊熱鬧不能沒了帖子,就跳進火堆了。誰知道這個亓容心思這麼細膩還在喜帖上施了法,水火不侵。”鳳泯一臉不甘地走到我旁邊,一屁 股也坐了下來。
我伸手要來帖子,拿着掂量了一會又對着陽光瞅,抿了抿嘴:“看來這張帖子讓亓容費了不少心,”側目看了鳳泯一眼,“你這也太髒了,去水裡洗洗!”說完一腳踹過去。
這喜帖確實被下了不少功夫,周邊被鍍上了黃金,面上還有幾粒碎寶石,看起來挺值錢,隱隱還散出一些仙氣。就是不知是每一張都這樣還是隻有我這一張不同,實言我個人覺得這仙氣更像是亓容專門渡上去的,原因無非就是他真的想讓我參加他的喜宴,又怕我一氣之下毀了他的喜帖。
“那你到底去不去?”站在水塘中的鳳泯只能露出半個腦袋,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我狡黠一笑:“去,當然去,亓容仙君都如此有風度,做事細膩到此,怎能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大概是安分守己太久了,剛剛明顯感覺到鳳泯看到我嘴角的笑容後,雙眼放出了金光,興奮得很:“是去搶婚還是去搶婚?要不要準備什麼兵器?我那有幾件,你可以挑件順手的!”
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鳳泯如此有精神過了,本仙到底是個好主子,自然不忍直接拒絕:“且看心情,去也不去隨命罷。”
“好嘞,你等着啊,我這就回去把我珍藏的好東西拿來。”
鳳泯兩手一拍水面從水底飛出來,指尖輕彈,身上的水漬褪盡,黑灰也無影無蹤,一路小跑直奔她的偏殿。
我隨手翻着手中的請柬,看了半天除了些客套話也沒甚麼別的東西,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之後,輕笑出聲:“還奢望個勞什子,事到如今還懷抱臆想,夜然啊夜然,你還真是執迷不悟。”
亓容是我喜歡的第一人,也是我愛的第一人。
他曾說:“夜然仙君,你太不知禮數。”
他曾說:“夜然仙君,你還挺可愛的。”
他曾說:“夜然仙君,你是我見過最不同的女仙君,也是我心中最不同的存在。”
他曾說:“夜然仙君,我喜歡你,你嫁予本君吧?”
現在想來,實乃該慶幸沒有草率地應允了他的求親,不然今日我大概需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着。即便如此,還是衆多仙家在等着看我的笑話,亓容請帖送到了玄清宮,不去顯得小心眼,去了看到那對“佳人”心裡也彆扭得緊。
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更別提對鳳泯說過的話,想都別想收回。
“夜然夜然,你瞅瞅這幾件,看上哪個了?”鳳泯輕喘,手臂裡抱着紅纓槍、雙刀、長劍......
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鳳泯的效率快到了這般地步,看來潛能真的是需要激發。我擡手握住了那把紅色的長劍,掂量了一下:“就是這把了。”
她應了一聲,擡手一揮,其他的那些利器全部自己飛了回去,我愕然:“既然這麼有靈性,你剛剛乾嘛還親自跑回去!”
鳳泯撓頭,訕笑道:“我剛剛一激動,忘了……”
我扯了扯嘴角,無力嘲諷她:“離亓容仙君的喜宴還有三天,算算時間也還來得及,你去幫我備一份厚禮,別掉了玄清宮的面兒,這點風度我們還是有的。”
鳳泯笑得真誠,雙手一拍:“得嘞,畢竟也有些交情,分寸還是有的,我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