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劍客3(求訂閱 求月票)
踏進劍氣漩渦,眼前一陣扭曲,‘劍閣山’下一百零八道臺階重現眼前。
剎那之間,第三十六道臺階的劍意便鋪天蓋地打下來。
可惜,落在身上,即便仍有傷痕,對寧無心而言,卻不過是撓癢癢一般了。
八個月的時間,寧無心整個人發生了幾乎可稱之爲脫胎換骨的變化。
一個是她體內那三百六十五道穴道的激活的緣故。
另一個卻源於這八個月的磨礪。
因爲重生之故,寧無心行事在小鎮衆人,朗霽風,溫延卿幾個人眼中,都一種難以言說的神秘感。而這種感覺,又因爲自身見識,分爲好幾種——
譬如,於小鎮那些眼界極高,來歷不凡的人而言,覺得寧無心神秘是因其行事。
可對於小鎮之外,這貧瘠南煙修士而言,這一切的原因,除了行事之外,更多是因爲那一雙‘洞悉世事’的清冽眸子使然了,可以說,多少受到了這雙眸子的影響。
就好比如朗霽風那一雙天真無邪的鳳眼。
若是沒了這雙眸子,平時只看她表面,十有五六都將忽略她的存在。
剩下的十之四五之人,卻是單純爲她那一副俊俏過人的面孔而側目了。
可即便再俊俏,放在放在那些金丹元嬰修士的眼中,其實與平常人沒有太大的差別,好看與否,到了金丹乃至元嬰,並不重要了。
說到底,一個煉氣三層巔峰的修士,何德何能能令人多看一眼?
此時卻大不相同了,舉手投足,乃至於紋絲不動之間,都給人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
這種鋒芒畢露,並非氣勢,純粹只是一把經過打磨卻尚且粗糙的利器一般,似是劍,卻又還算不上是一把真正的劍,頂多只能算是一把劍胚,但相比於之前的平凡,強太多了。
以至於,就算只是單純的一個背影,也忍不住讓人多注意幾分。
就似是如同施惠君注意溫延卿那般。
或許更有甚之。
溫延卿能有此特殊氣質,全仰賴凝聚丹田的一股‘劍氣’,寧無心的這一股‘鋒芒畢露’卻是由內而外,從骨子裡展露出來的,有着本質的區別。
這一切自然也有着‘小玄元不息陣’的原因。
大荒真解第三境使其肉身強橫如斯,堪比靈器!
然這只是內在,真正將她這把底蘊十足卻尚且‘駑鈍’的劍胚開鋒的,卻是這一場歷練了。
出現於臺階上的一瞬間,寧無心再次跨出了腳,每一步都穩到了極點,如履平地。若非鋪天蓋地劍意打來,身體上時刻出現的劃痕,血痕,幾乎可以說是視此劍意於無物了。
只是,這一切也就是表面上罷了。
接下來三十六道臺階,也就是一直到了第七十二階之時,寧無心看似輕鬆,但實際上,大概也就只有真正踏足,真正經歷的人方知道,這其中的力量,比之此前的三十六道強橫太多了。
近乎成倍增幅!
特別到了五十階以後,若非‘小玄元不息陣’的激活,每一道劍意都足以將她骨頭壓碎!
而在跨出了第七十二階的一瞬間,那一道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又一度傳來,這一次,不是傳進她的意識之中,而是耳中,就像是那人站在自己的附近,也許是前方,也許是身後、左右……
吾之傳承第二關——
吾爲劍客,吾之劍道……
願取吾之傳承者,可往前一步……
這一道聲音已經遠比此前更爲縹緲了,卻夾帶了一絲凜冽,起初聽似茫然,繼而堅定,終了之時,寧無心竟然聽到了一抹矢志不渝,山海不移之聲……
此外,她卻似乎還感受到了一縷——
滄桑。
寧無心依舊一步向前,待眼前同樣一片扭曲後,整個人的意識竟陡然混沌了。
待她一點點掙脫這股混沌之意時,她似乎忘記了很多東西……
忘卻了前世……
忘卻了今生……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這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潛意識裡告訴她——
那很重要。
比她性命還要重要,便是死,也要牢記,只是很快,她又混亂了。
就算是死也要牢記,可到底夢中那個聲音要自己牢記什麼呢?
她這一生,還是叫寧無心,至於這個‘還是叫寧無心’,這話從而而來,又是爲什麼?她也不清楚……
她生活在一個充滿了戰亂的時代。
從父母的言傳她大約能夠意識到一些事情——比如在這個時代裡,由於女子天生體弱,無法上戰場廝殺,地位極低,大多數生來便註定了一生。
女子生來便淪爲男人的附庸,或用於交易,或用於傳宗接代的工具……
寧無心便是其中的一人,其實在七歲以前,她對‘附庸’這兩個字,感觸不大。
她與父母家人生活在一個偏僻的深山小村落裡,即便外界戰火連天,幾十年來,也不曾蔓延過來。
寧無心就算是剩下來便不招家裡人待見,可多少還能混一頓飽飯吃。
一直到她七歲那一年,這一切的平靜被憑空打破了。
持續了數十年的戰火終於蔓延到了她所在的村落,爲了躲避戰火,一家人連夜逃離,只戰火年代,民不聊生,生計終究是一個大問題,爲了能夠帶着兒子逃到國都,避免死於戰亂,她在一座即將被戰火波及的小縣城內,被父母以二兩銀子,賣給了一大戶人家當粗使丫鬟。
二兩銀子對於戰亂前怕是一小筆財富了,可在戰亂下,能頂什麼用?可帶着她一個拖油瓶,便又能夠堅持多久呢?多一張嘴便要多討一分飯,還不如趁早賣了,他們能換些口糧,而她也能夠免於逃亡的生涯,死亡的命運,能夠混一口飯吃。
寧無心生來便意識到自己的與衆不同,對於父母也沒有尋常孩童那樣的感情,賣了也就賣了。
所謂大戶人家,也就是能夠給一頓飽飯,一開始寧無心還覺得若是這樣下去,也並非不可,只是不過三四個月後,隨着她身體的逐漸好轉,小臉的瘦黃逐漸被圓潤與白皙取代,出衆的相貌一點點展露,噩耗隨之降臨——她被這戶人家的家主看上了。
寧無心有心逃離,然七歲的女童,就算逃了又能夠逃多遠?又能否存活下去呢?七歲的寧無心想過這些問題,可據她打聽到的消息,被那個又老又醜的家主看上的小姑娘很多,小到七八歲,大到十一二三歲,可這些小丫鬟被送到了家主房間之後,就都再沒出來過!
她不想死在裡面!她還沒有搞清楚夢中那一道聲音所說的不能忘記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經過一番準備後,她喬裝打扮後逃跑了。
趁着某一個黑夜,從小跟着家裡兄長上山下水,爬樹掏鳥窩的小女童,硬是尋了機會翻牆逃了。卻沒想到,被同居一室的小姐妹發現了。
在哪個人命不值錢的戰亂年代,奴隸逃亡,遇見若是不揭發,同居一室卻沒發現,極有可能會被家主遷怒,當場打死都是常有之事,夜色下,頓時響起了女童的驚呼:“寧無心逃跑了!”
寧無心匆忙翻下兩丈高的圍牆,來不及顧忌疼痛,抱着小包袱,一瘸一拐,很快就拐入了另一道衚衕裡。
在逃跑之前,寧無心就仔細觀察過這戶人家的位置,所選翻牆的位置雖然相對其他圍牆高了一兩尺,主家是爲了防備牆外那一座貧民窟,可對於寧無心而言,卻是一個值得利用的好機會了。
這座貧民窟內衚衕極多,且爲了與貧民窟隔開,這一片位置的小門早就被堵死了,便是狗洞都沒有,最爲靠近的小門也隔着極遠的距離,便是成年男子想要快速跑來,也需要不少時間,足夠她跑掉。
只可惜,剛出虎穴又如狼窩,她考慮到了那大戶人家不可能在黑燈瞎火的深夜找到她,卻因爲沒有什麼經歷,卻沒有想到,剛逃進貧民窟的衚衕之中,她就被人盯上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便在一個漆黑的衚衕口被人劫下了。
一把捂住了嘴,然後綁到了一座破爛的小院子。
當被關在滿是酸臭味的小黑屋之時,寧無心剎那間響起了很多事。
逃亡的這一路上,民不聊生,各地都在鬧饑荒,不少難民已經到了一種易子而食的地步,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懂那麼多旁人不懂的事情典故,只覺得心中發寒。
但好在她父親頗有武力,不但護下了家裡人,甚至還時不時弄來一些吃食,以至於一直到這座小縣城,她還沒有被餓死,只是這一路上,在實在找不到食物的一段時間裡,她數次都察覺到了父母兄長不一樣的目光,也就導致父母將她賣掉的時候,她是鬆了一口氣的。
是以,見到眼前這瘦小且猥瑣的漢子,見到那一雙充滿了貪婪,充滿了飢餓的目光之時,她幾乎就能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她太過熟悉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爲何,越是到了這種生死關頭,她腦子便愈發冷靜。
漢子還沒來得及將她嘴堵住,她沒有叫,也就給了漢子一種假象。
而她表現出一種略微呆滯的狀態後,上演了一出苦肉計,先是以她跟父母失散爲由,以還有一個兄長在前面的衚衕等她,而兄長手中揣了不少銀兩爲誘餌,將騙的漢子團團轉,結果,取得漢子信任後,她找了個機會,假意逃跑,卻躲了起來,待漢子驚慌追來之時,她迅速出手,先是絆倒漢子,在漢子還呆滯之時,用一個破瓦罐將漢子砸暈然後殺了。
若是平常時,別說是個七歲女童了,就是十四五歲的少女想殺死一個成年男子都極爲困難,可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這漢子飢一頓飽一頓,也就給寧無心機會。
當漢子徹底斷氣,血流了一地之後,寧無心才鬆了一口氣,此時令她震驚的不是她殺了人,而是在她殺了人之後,她竟然沒有半分恐懼,甚至覺得——太正常不過了。
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也許就像是在路邊踩死的螞蟻……
便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終於引起了寧無心的注意。
黑夜中。
一道人影蹲在破爛的瓦頂之上。
按理說,如此黑夜,隔着五六丈的距離,能發現有人的存在已很令人驚訝了。
可這一刻,寧無心卻不但發現了來人,甚至清清晰晰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一個男人,也許還有點高,便是蹲着身子,給人的感覺卻仍然不比死在她手下的漢子來的矮,扎着吊高的馬尾,半塊黑巾擋在面上,令人看不清面容,但一雙眼睛卻令她一震!
凜冽,堅定,滄桑……
就像是一把劍,一把殺了人的劍,一把有故事的劍。
最令她動容的是。
她竟然覺得熟悉……
兩人對視一眼,男人忽然起身,寧無心只見到他略微兩步而動,卻在一晃之間,走到了她的眼前,而她竟也不覺得奇怪,臨近才發現,男人身形卻略微消瘦,身量卻是她的三倍。
換句話說,她還沒有他大腿高。
他穿着黑衣,揹着一個木匣子,手裡踹着一個酒壺,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拉下臉上的面巾,露出一張令人說不清到底是好看是普通的面孔,飲了一口酒,然後將酒壺遞給她,很是自來熟的笑了笑,並道:“小姑娘剛纔殺人下手很是乾脆利落,很對我的胃口,人這一生,最難得的就是碰到一個對胃口的人,相逢即是有緣,要不要喝一口酒?”
似是怕寧無心拿不着,男子還笑着蹲了下來,而就是如此,他依舊比寧無心這小豆丁高了一兩個頭。
寧無心瞥了一眼男人,三十而立的男人,旋即又看向了男人揹着的那‘木匣子’,那種熟悉的感覺便更盛了,而直覺告訴她,這一酒必須要喝,不喝酒吃虧了。
只是就當她要接過來男人遞來的酒壺之時,一陣吵鬧之聲從遠處的衚衕傳來,寧無心折騰了大半夜的時間,而她逃離的事想必驚動了那一戶大戶人家的家主,而那戶人家的家主顯然對她‘倍感興趣’,這才反覆追捕。
這一塊貧民窟太大了。
衚衕衆多,極易迷路,一個小姑娘半個晚上能否走出去都是個問題,反覆搜查說不定能夠抓回來!
而隨着她恍惚的這一瞬間,不只是身後閃爍起了火光,就連眼前三十而立的男人也一臉遺憾的收好了酒壺,然後站起身,調侃似的笑着指了指身後的追兵,又指了指她自己,道:“小姑娘,你的麻煩來了。”
就在寧無心打算轉身轉身逃離之時,在她看來不過萍水相逢的男人,卻一把拎起了她,問了句,“就你這小身板,眼下逃是逃不掉了,這樣你看行不行,我要是幫你把他們打跑了,你拜我爲師怎麼樣?”笑眯眯的,卻不是那種笑面虎的笑,而是一種很灑脫不羈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