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僭越
傅崢年,一代名宿,此方天地這一千載的主人,兩次碰上,能爲了什麼?
不外乎是寧無心越了界,且沒有能夠逃開這位書肆主人的視線罷了。
是覺得她壞了小鎮的規矩?
還是其他?
就在寧無心即將轉頭離開的一剎那,老人眯的只剩下一條細縫的眼睛裡,忽而就詭異起來。
她見到,老人忽而吐出一口雲霧,手持的煙桿不經意一點虛空,整個天地彷彿就被孤立了起來,雲霧瀰漫,煙桿激起的漣漪驀然將兩座石橋連接,將兩人籠罩起來。
或許不止如此,下一刻,寧無心眼前的景色就變了。
河水,夜色不再,被一個狹窄的,泛着燈火的書肆所取代。
顯然。
也唯有這塊圍着主陣眼建起來的小書肆,才能夠最大限度隔絕小鎮其他目光的窺伺。
老人蹲在書肆門口,將煙桿內的菸灰敲落在腳邊水溝裡,換上菸葉,這才眯着眼看向寧無心,冷笑道:“寧家丫頭,你是清楚老朽的來歷吧,你做了這麼多僭越的事情,壞了小鎮太多的規矩,就不怕我斷了你根骨?將你驅逐出此番天地?”
“嗯!?”驀地。
一雙渾濁老眼睜開,壓力無聲無息滲透過來,帶着一種令人【心悅誠服】的意念!
這是儒門一種秘法,主要用來審訊,一旦意志力不夠堅定,必將被攻陷!
只這種秘法對付別人或許還能奏效,放到寧無心身上,老人便註定要失望了。
重生之後,寧無心不復化神後期的修爲,也沒了元神、意境。
可除了記憶之外,她還有一樣東西跟着她一同重生了。
五百年磨鍊的堅定意志。
一個在修爲被封后,連屍山血海都能咬着牙挺到了最後的修士,豈會被這一記秘法所影響?
小兒科罷了。
西漠魔道修士大多良莠不齊。
然則,能至化神境以上者,無不是有過一番經歷,有過一番感悟,都不是簡單易於之輩。
傅崢年便見到這樣一幕。
少女嗤笑了一聲,一雙還沒開鋒的眼眸散發一種別樣的凌厲。
“咔嚓——”之間眼前不存在的一面鏡子被這一記凌厲目光擊潰。
少女忽然頓住了脣角的嗤笑,用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開口:
“僭越之事?”
“傅老指的是哪一件?”
“怪我勸阻傅梨謀殺叔父一家?還是怪我提前告知傅梨修真界之事?怪我告訴傅梨她那雙‘重瞳’的來歷與真相?”
說到這裡,寧無心走出了書肆,坐到門外一塊石墩上,靠着牆壁,抱着膝蓋,不以爲意地笑呵呵問道:“還是說,小鎮的這一場時疫?”
沒等老人回答任何一事,少女眼中的凌厲頓時被沖刷掉,被幽深取締,她邪眺着老人,笑音彷彿邪魔,“可,關我什麼事呢?造成小鎮時疫的,不是你那可憐的小孫女嗎!?”
難道不是嗎?磨藥的,下藥的,可都是九曲巷小瞎子。
就算此事被人暴露出來,那些“大人物”的目光也只會放在傅梨身上。
關她什麼事呢?
這方天地的主人,老人傅崢年似忽然就有垂老了幾十歲,他忽然閉上眼,掩蓋了眸中的無可奈何,等着他再次睜開眼時,已經變了意味。
眼底瀰漫着冷漠,眼角卻挑着笑,砸吧了一口旱菸,邊吐煙霧,邊笑嗔道,“伶牙俐齒的黃毛丫頭!”
蒼老的嗓音,靠一口氣撐着。
老人猶豫了一下,終了,似是做了最後的抉擇,喟嘆着開口:
“在你接觸傅梨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不是因爲你背後的棋手,是因爲,從那一天起,你的命數似是被人動了手腳,就像是一團亂麻,你在光陰之河的痕跡就像是被人刻意抹了個乾淨。我最開始懷疑,是有另外的大人物介入你背後那位棋手的棋盤,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我發現,那位大人物——是你自己!”
“我着實是震驚了一番。”
老人目光晦澀。
寧無心額發掩蓋下,一對眼睛不顯山水,內心卻忽起波瀾。
就在她猜測重生之事是否暴露的一瞬,她清楚感知到,老人的目光鎖定了她,沉聲道:“我不清楚你究竟是那位大人物轉世,而今覺醒,你既然要借我‘傅家’的手破掉你那座樊籠——”
老人持着的老煙桿輕敲着石板,驀然間,書肆腳下,遭到洶涌的“黑墨”淹沒,一隻由黑墨凝聚的大手,從黑墨中衝出,剎那扼住少女脆弱的咽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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