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白天醫的診斷,柏吉木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之前白青黛雖然沒有斷言,說的話卻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他很是恭敬地看着白天醫,“勞煩白天醫了。”
對於他那麼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白天醫心中還是有些詫異的。
有些人雖然提前知道了答案,但是會下意識的抱有僥倖心理。
而面前這個大鬍子男人,倒是比他想的要豁達不少。
“不必多禮。”白天醫微微頷首。
既然是小七親自開口,他必然會用十二分的心,而且他的傷,也容不下一絲疏忽。
“師父,不如我們去外頭商量一下治療的手法,到時候再來說吧。”白青黛在一旁說道。
陶古蘇滿眼期待地看着他們出去。
“大哥。”陶古蘇輕聲叫道:“你肯定能好起來的。”
柏吉木原本是極其排斥陶古蘇叫他大哥的,他怕有心人聽到了,又生出了事端。
只是如今他前途不明,也就沒有去糾正他。
對於陶古蘇這個弟弟,柏吉木從小就是很寬容的。
雖然伯努傳賢不傳長,但是他比陶古蘇大的多,從小表現出來的能力,讓很多人都覺得他就是以後的王。
當初的伯努王和王后也是這麼認爲的,所以下面幾個孩子,他們就沒有什麼要求,只希望他們高高興興的生活就好了。
陶古蘇在意外發生前。性子還天真的很。
也是因爲這幾年,他才快速成長起來。
難爲他了。
再說偏廳裡,白青黛問道:“師父。除了我之前說的截肢,您可還有別的法子。”
白青黛心裡是知道這多半是不可能的,但還是抱着一絲期望。
“他的傷時間太久了,都滲透到骨子裡去了,就算把腿留下來,也站不起來了,反而可能會有復發的可能。”白天醫摸着鬍子說到。
只是截肢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的很。
“人的腿骨很是堅硬,必然要有一種器械。能一下子將腿截掉,不然傷口層次不齊,也是極爲麻煩。”
白青黛忍不住想到了電鋸,只是在這個連電都沒有的地方。這無疑是白日做夢。
“我記得伯努善煉武器,說不定有那麼鋒利的刀。”白青黛突然靈光一閃,道。
“那也得你找的到,他那個腿可拖延不得了。”白天醫幽幽地說到。
他說的的確沒錯,白青黛心裡也是知道的。
“那我到時候問問陶古蘇。”白青黛並沒有意識到這個話有什麼不對,倒是白天醫,聽到白青黛那麼自然地叫出陶古蘇的名字來,眉頭微微一挑。
就算是成了親的夫妻,也未必會直呼姓名。
而且他活了那麼大把的年紀。哪裡會不知道她語氣當中透露出來的那絲親暱。
“雖說皇上給你們定了日子,但是女孩子,也是要稍微矜持一些比較好啊。”白天醫慢悠悠地說到。
白青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後才笑眯眯地看着白天醫說道:“可是以前是師父和我講的啊,男女都一樣的,如今爲什麼獨獨要讓女子矜持呢?”
那是白青黛在天醫院的時候,別的師兄都去下水上山的玩兒,白青黛心中羨慕,卻不敢玩的那麼野。
當時白天醫就說。男女都一樣,男孩子能玩兒的。她女孩子也是可以的。
可以說,白天醫在有些方面的思想,還是比較前衛的。
白天醫大約也是記起了這回事兒,輕咳一聲,微微撇過頭:“既然你自己有主意,那就隨你吧。”
他就是瞧那陶古蘇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將白青黛帶壞了。
白天醫只有這麼一個重視的小輩,知道他要成親,就好比要嫁女兒一般,心中自然是不捨的。
都說丈母孃看女婿是越看越順眼,但是老丈人看女婿是怎麼看都不會順眼的。
自己教了那麼些年的好白菜,就這麼讓豬給拱了,而且還是頭野豬。
“好了,我先將他現在要用的藥寫的方子,下次截肢的時候,也要先配好藥,你若是想去問刀的事情,現在就去吧。”白天醫也意識到自己的心態有些不大對,便衝着白青黛微微一揮手,讓她自己去吧。
他自己沒有女兒,自然是不能瞭解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態。
只是他覺得,自己好像着實是有些小心眼兒了。
白青黛將自己的要求和陶古蘇一說,陶古蘇馬上就有了主意。
他將白青黛帶到他的房間,然後從一個抽屜裡掏出一個紅色的木盒子。
只是看這個模樣,像是女子用的。
陶古蘇的眼中帶着一絲懷念,然後將盒子打開,裡面又是一層紅娟,再次打開以後,白青黛纔看到,裡面是一把骨白色的匕首。
“這個是?”若是在現代,白青黛還會往新型材料那邊考慮,但是在這裡,多半是不可能的。
“這是我們伯努一種老虎的牙齒做的匕首,當年我父王得到了其中一枚牙齒,就給母后做了這個匕首。”那種老虎天生長着極爲囂張的兩顆牙齒,這也是它的武器,草原上的狼很多都死在這個牙齒上。
他們也是意外才得到一頭這樣的老虎。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都很清楚,這個匕首是有多麼的鋒利。
他的母后,就是死在這個上面。
當初那狗賊以下犯上,母后不想受辱,便用這個匕首跟着父王去了。
那些人並不知道這把匕首的價值。所以他在給母后下葬的時候才發現它插在她的身上。
可能是浸在血裡的時間有些久了,原本純粹的白色上面沾染了一些淡淡的粉色。
陶古蘇想留着這個匕首做個念想,倒是不曾想到。如今還能派上用場。
白青黛根據陶古蘇的描述,腦海裡閃過劍齒虎的模樣,再低頭看這把匕首,隨手把自己的袖口往上面一擦。
一小塊布料直接就掉了下來。
白青黛知道這個會比較鋒利,沒有想到會這麼鋒利,整個人頓時有些驚呆。
陶古蘇見白青黛的袖口少了片布料,有些緊張地拉起她的手。關切地問道:“有沒有傷到手。”
他小的時候不過稍微碰了一下這個刀口,就被劃了一個大口子。
好在白青黛做事極爲有分寸。雖然破了兩層的衣服,但手卻是一點痕跡都沒有。
陶古蘇暗暗放下心來,卻也忍不住叮囑道:“這個匕首鋒利的很,你要小心的。”說完就將它又包了起來。
白青黛只覺得手中一緊。不過一個呼吸的間隙,自己的手就被上上下下摸了好幾遍了。
她剛剛雖然義正言辭地反駁了白天醫,但是陶古蘇無意識地這麼動手動腳,她心下還是有些羞赧的。
好在她還沒有說什麼,陶古蘇已經將手收了回去。
“你怎麼把它收起來了。”白青黛見他已經蓋上了盒子,連忙說到:“以防萬一,我還要再試試呢!”
“你還想試什麼?”陶古蘇皺着眉頭問道,卻不打算讓白青黛去拿匕首,他還是怕她受傷。
“你府上有牛腿吧。牛腿比人腿可結實不少,若是能不費力將它解了,那到時候應該就不用擔心這塊兒了。”白青黛說到。
她若是知道這個匕首對陶古蘇的意義。想來可能要再稍微委婉些說。
但也不會變了最終目的。
陶古蘇心裡自然是有些不捨的,他當年趕到的時候,他父王母后的寢宮老早被毀了,唯一留下的就只有這把匕首。
但是想着柏吉木的手術還需要它,匕首是死物,但人卻是活的。
他垂着眼睛看了一眼盒子。然後默默地將它拿了起來:“那我們去廚房吧。”
他們都習慣了吃肉食,平日裡廚房至少放了好幾頭牛羊。
白青黛他們過去的時候。廚師們正在處理那些牛羊。
陶古蘇看到有人拿着一把大斧頭往一頭牛身上看去,頓時血肉橫飛。
他第一次感覺到恐懼。
因爲他聯想到,他的大哥,他最爲尊敬的兄長,過幾日也要經歷這樣的事情。
白青黛看到陶古蘇微微白着臉,便軟聲安慰道:“你暈血嗎?”
不然她實在想不通一個男子,怎麼一下子白了臉。
陶古蘇殺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自然是不可能暈血的,只是他也不想讓白青黛知道他心中的懼怕,便指着一處道:“我們去那邊試試吧。”
那邊是一頭剛剛宰殺好的牛,頭尾也還沒有去。
白青黛伸手去拿那把匕首,偏偏陶古蘇卻不肯,“你說,我來做。”
白青黛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到時候做手術的人是她,他做有什麼用。
“乖,別鬧。”白青黛輕斥道:“快點將匕首給我。”
他們所在的地方雖然比較角落,但是自他們進來,廚房的人都下意識地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身上。
不過一小會兒的工夫,就聽到自家主子被她教育了。
他們心中都忍不住對白青黛起了敬佩之心,這普天之下,想來也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小女子,敢用這樣的語氣讓他別鬧了吧。
而且他們心中着實好奇呢,到底是因爲什麼別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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