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紅脣微張，那四個字在嘴裡打了個旋兒，最終還是沒敢喊出口。
“見過蘇世女。”
少年回禮，微顫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情緒。
“世女”二字於旁人來說或許是榮耀，可對於蘇柒若來說，卻是她滿門英烈換來的虛名。
蘇氏當年也是侯門，三年前隨着祖父的離世才變成了護國公府。
說來諷刺，偌大一個國公府，凋零到只有她這麼一個小主子。
說起來蘇柒若現在當時小國公了纔是，可她守孝期才滿，還未去拜見皇上，承襲爵位的詔書便也還未下達。
“司公子客氣。”
二人相對無語，卻並不顯尷尬。
正當司千凌想着怎麼開口將人迎進前廳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隨着極重的呼吸聲。
不用回頭也知道，定是祖母親自來了。
司千凌趕忙回頭，小跑幾步迎了上去，從管家手中接過司老丞相的手臂。
“祖母您走慢些，注意身子。”
司老丞相輕輕拍了拍孫兒的手，也顧不得說些什麼，目光就直直落在那挺拔的身姿上。
老人家顫顫巍巍地上前握住蘇柒若的手，紅着眸子哽咽道：“像，真像啊！”
“你祖母年輕時便是名震天下的第一侯女，驚才絕豔，引得各地的世家公子競相追逐。老婦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祖母時的情景，真真是驚爲天人。”
哪怕同爲女子，她在初見那人時，也被震撼的不輕。
當時京都都說她是四大貴女之首，待見了那蘇氏繼承人後，她才知什麼叫自愧不如。
自家當時沒有適齡的兄弟，她就想着，若是能夠交好，日後讓子女定個親事也好。
有這般好的容貌，生出來的孩子該是怎樣的好看啊！哪知她連生三胎都是女兒，那人亦是，兜兜轉轉，直到孫兒一輩時才定下婚事，也算是全了她的願望。
可惜天妒英才，白瞎了那般好的人啊！
蘇柒若被司老丞相的一句話逗得哭笑不得，本以爲會是個嚴厲古板的老人家，哪知竟會如此風趣。
“晚輩蘇氏柒若見過蘇祖母。”
蘇柒若退後一步，單膝跪地。
那之前想了千萬遍的退婚之事再沒臉提起。
是她這三年遇到了太多落井下石之事，將人心想的太過涼薄。
她甚至想，便是司家不願意將兒子許給她，她也不會怪他們的。
司氏一族如今在朝中風頭正盛，便是看不上她一介孤女也是理所應當。
卻萬萬沒想到，司家人待她——竟是如此真誠。
“好孩子，快快起來。”
司老丞相親自上前扶起了蘇柒若，老眼含淚地握緊了她的手。
“這三年，苦了你了。”
三年前司家曾三次旁人去北川接人，皆被拒。
司老丞相知道蘇家人骨子裡的倔強，便也沒再強求，只是每年派人送些東西過去。
而蘇家那邊次次回禮，極懂規矩。
便是一向有些古板的老太君都對蘇氏一門讚不絕口，直言蘇家可交。
“都過去了。”
蘇柒若淡淡一笑，那笑容下掩藏着的卻是所有人都理解不了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