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事情爲什麼偏偏這麼巧。
她在心裡啐了一口,這人倒黴起來,真的是喝涼水都塞牙。
眼見着那個監察員一副氣勢洶洶,咄咄逼人的模樣,喬曉琪咬了咬下脣:“沒有人看到,我是最後一個離開修復室的。”
“那這事情大概是明瞭了。”那監察員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王靜海院長:“這次七寶鎮的考古項目可是舉國矚目,京都那邊也是高度關注。現在出了這麼大的偏差,我剛纔看了一下,這個青瓷瓶是可以算得上等級的文物……就這樣損壞了?”
王靜海連連道歉:“這喬曉琪是顧教授的學生,我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被破格錄進修復室了。這次她犯下這樣嚴重的錯誤,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絕對不會徇私的。”
眼見他們就開始給自己戴上莫須有的高帽子了,喬曉琪站不住了,擰着眉頭道:“不是我損壞的瓷瓶!你們憑什麼說是我做的?這青瓷瓶我花了那麼久的時間和氣力去修復,對於它,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愛惜。”
這話剛說出來,也得到了同事們的紛紛支持。
查慧娟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她厲聲道:“我也覺得這事情跟曉琪沒有關係。我好幾次去找她玩,都看到她特認真的在黏瓷片。我走到她身後,開口叫她,她纔回過神來,就這麼認真的態度,怎麼會是她?”
李鑫師兄也趕忙點頭道:“就是,我跟曉琪師妹是一個屋子的。她在這青瓷瓶上花費了不少時間精力,一絲不苟的。昨兒個她還跟我說,今天就可以把這個青瓷瓶給完工了呢。她怎麼會做出自毀長城的事情?”
陳國慶師叔和鍾曉茹也站在喬曉琪這邊,幫她解釋着。
看着同事們一個個的義正言辭,那一句句話像是春雨落在喬曉琪的心上,潤物細無聲。
她的眼睛有些微微發紅,也不知道是一宿沒睡的緣故,還是情緒受到了感觸。
眼見着情勢不太對,王靜海的眼中閃爍了兩下,隨即表現的格外不通情理。他瞥了一眼喬曉琪,淡淡的說:“話雖如此。但喬曉琪最有機會接觸這青瓷瓶,而且最後看到這青瓷瓶的人也是她。也許她是認認真真修復這瓷瓶,只不過一個不小心,就摔爛了呢?這個情況又不是不會發生。”
監察員也作勢點了點頭:“王院長說的有道理。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喬曉琪,你是屬於無心之過,只要承認了這點,我們可以爭取對你寬大處理。”
呵呵,承認?寬大處理?
真是可笑之極,她又不傻,怎麼會嗅不出這其中的貓膩味道。
喬曉琪勾起一抹淺淺的冷笑來:“你們說再多,我也不會承認這莫須有的事情。至於你們愛怎麼處理,就處理吧。”
本來心情就已經夠煩了,現在還來這麼一出。
老孃就不伺候了!
帶着這種破罐子破摔,孤擲一注的心態,喬曉琪毫無畏懼的對上王院長和監察組人員的眼睛。
“你——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王靜海顯然也沒意料到喬曉琪會表現的這麼驕橫,氣的有些不輕。
一旁的監察組人員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氣氛一時間越發的凝重起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爲首的監察員上前一步,聲音沉穩的說:“鑑於這種情況,我們認爲你並不適合繼續呆在修復組,參與這種重大的項目。所以,你被辭退了。”
喬曉琪的臉色一白,雖然她心裡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乍一聽到這話的時候,身子還是不禁晃了晃。
她努力的維持着自己臉上的表情,拳頭緊緊地握着,指甲都要掐進肉裡了,卻半點不覺得痛。
能夠讓她害怕的東西並不多,但平白無故的被冤枉詆譭,最是讓她受不了。
委屈,像是冰涼的海水一陣一陣的拍在心頭,一顆心瞬間變得哇涼哇涼的。
淚水……不能流下來!
至少不能在敵人面前落下來,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去。
她脣角的笑意越揚越大,本想豪爽的說一個“好啊,誰怕誰”,但那些話語卻如鯁在喉,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就在這時,身後冷不丁的冒出一個清越冰冷的聲音來。
“我的人,豈是別人可以辭退的?”
還沒等喬曉琪反應過來,身旁就站在一人,鼻尖傳來熟悉的清香味道,給人莫名的安心。
她那顆懸在半空之中的心,就驀地放了下來。
“顧教授,太好了,你總算是來了!”
“太好了,顧教授你來了就好。”
同事們都看到救星一般,鬆了口氣,眼中滿是欣喜。
顧銘之一直就是那種,能夠給人力量,給人安心的人,出場還自帶光芒的那種。
喬曉琪轉過頭看着身旁的顧銘之,他穿着一件黑色西裝,頭上和手臂上還纏着白色的繃帶,右手手背上還留着吊水的針眼。臉上並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蒼白。但精神奕奕,那雙黑眸帶着不容直視的威嚴,緊抿着脣,顯得很清醒。
他……就這麼趕來了?
心裡涌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她就那樣怔怔的看着他好一會兒。
又一次,又一次在她難堪尷尬,迷茫無助的時候,他及時的出現了。
她心裡住着的那隻小怪獸,又開始不受控制的鬧騰了起來。
顧銘之看了一眼身旁的喬曉琪,目光很快移開,直視着王靜海和監察組人員,輕輕地開口道:“王院長,這是我私人負責的項目部分,學校應該無權干預吧?”
這語氣風輕雲淡,但卻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意。
王靜海瞬間沒了氣勢,訕訕的笑了笑:“是,是……不過,這位是省裡派來的監察組長,負責盯着這項目的進度……您看?”
他倒是會狐假虎威,眼見着情況不對,就拉出監察組來當擋箭牌了。
監察組組長大概也看不慣王靜海這模樣,眼中閃過一抹鄙夷,不過很快就恢復公事公辦的態度。略一擡手,指着那堆碎瓷片:“顧專家,雖然關於修復這部分是有你全權負責,你僱傭誰來當你的助手,我們也無權干預。但事關文物的安全,還是希望你能夠以大局爲重。這件事情如果報告到上頭去……”
這欲言又止,給人無盡的猜想。
喬曉琪看着面前的顧銘之,瞧見他皺了皺眉頭。
“那又怎樣,事情沒有查個清楚
明白,就隨意給人定罪,這樣不好吧?”顧銘之依舊從容淡定,沒有半分的退讓。
那監察組組長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顧銘之的一句話給堵得死死的。
“喬曉琪是我的學生,也是我邀請進修復組工作的,要是有任何問題,我全權負責,都由我擔着。”
言盡於此,態度已經表現的很明確了。
在場的衆人聽到這話,都驚訝了好一會兒,表情各異。
王靜海和監察組組長站了一會兒,見顧銘之已經背過身去,擺明了送客。他們也不好多呆,只好離開了。
等到那些人離開會議室之後,同事們紛紛都鬆了口氣。
剛纔還死氣沉沉的空間瞬間就活了起來。
查慧娟走到喬曉琪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曉琪,沒事了。還真的多虧了顧教授的及時出現啊,這簡直是當代宋江啊。”
李鑫看着顧銘之的傷,疑惑的問:“顧教授,你這是怎麼了啊?”
顧銘之的黑眸沒有半點波瀾,淡淡的說:“一點小事,無礙。”
衆人心中腹誹——這還叫小事啊?都缺胳膊綁腦袋了,那啥事算是大事啊?
鍾曉茹一副花癡的模樣,無比崇拜的看着顧銘之:“剛纔顧教授簡直太帥了啊……在你手下做事真的是好幸福啊。”
“就是就是,哼 ,那些人還想冤枉曉琪,實在是蠻不講理。”查慧娟也點頭附和道。
Wшw¸ тt kдn¸ co 大家都在嘰嘰喳喳議論着那些事情,只有喬曉琪始終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出聲,也沒有挪步。
她的目光始終盯着桌子上那一堆青瓷碎片,對於這事情,她始終耿耿於懷。
弄不清楚這瓷瓶到底是怎麼碎的,就像是心口始終有個大疙瘩一樣。
像是這種程度的粉碎,擺明了就是人爲的。
到底是誰?要這樣害她?
喬曉琪的眼中滿是疑惑,她擡頭掃了一眼面前的衆人,目光一一從每個人的臉龐上掃過……
不,不會的。
她不相信會是修復室裡的人做這種事情,剛纔大傢伙都幫她說話,而且平日裡大家相處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在心裡將那個念頭打消,之後卻是更加的迷茫。
修復室裡的鑰匙,只有他們這些人有。
那如果不是修復室裡的人做的,那會是誰?那人又是怎麼得到鑰匙,打開門的?
疑惑越來越重,在她的腦海中纏繞久久的揮散不去。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顧銘之自然注意到了喬曉琪的疑慮,他出聲安慰道:“會有真相的,你別太着急了。”
喬曉琪擡頭,對上他那雙使人沉靜的黑眸,點了點頭。
李鑫他們也都勸道:“對啊,曉琪,狐狸總是會露出尾巴的。”
“就是,等會我們去問問看,有沒有人溜進來。”
“等到我抓到那人,一定不會饒了他。”
“破壞文物,就得受到懲罰,到時候別客氣,扭送派出所去。”
見大家都這樣支持和相信自己,喬曉琪甚至爲自己開始那點懷疑而愧疚了。剛纔倒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