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澤軒下了飛機坐在車上的時候,就給關倩打去了一個電話,問問父親的情況,他知道現在的母親情緒一定不穩定,自己問她也問不出什麼來。
“倩姨,爸爸到底是怎麼發病的?”
父親這次發病實在是蹊蹺得很,他已經搬到了離園去療養,又有專業的醫療團隊在照顧着,按理說怎麼也不會一下子就危及生命。
關倩抽泣了幾聲,接着就是匆匆走出病房的腳步聲,她一直走到了走廊上,才壓低聲音回答歐澤軒的話:“其實澤軒,我們在離園的時候,遇到了幾個神秘人的襲擊,那個時候,我和你媽媽推着你爸到外面去散步,就有幾個人騎着摩托車向我們衝過來,他們口口聲聲要殺了你爸,我和你媽都被推倒在地上,你爸就……”
關倩的聲音被哭泣卡住,一副傷心得說不下去的樣子,歐澤軒心口一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一些:“那現在怎麼樣了?他還醒着麼?”
關倩哭了一陣,又極力的忍住了:“他現在還昏迷着,偶爾會醒過來幾次,醫生都說情況不樂觀,雖然當時保鏢衝了出來,他們沒有刺到你父親,可是他被摔下輪椅,又撞到路邊的石頭,才傷得那麼重的。”
“我知道了,”歐澤軒難受的閉了閉眼:“倩姨,麻煩你幫我照顧好我媽,我馬上就過來。”
掛了電話後沒過多大一會,歐澤軒就匆匆趕到了醫院,歐立帆還在重症監護室,整個人都靠醫療器具維持着生命的跡象。
方淺瑩一看到匆匆趕來的兒子,一直以來都竭力維持着的平靜在頃刻之間瓦解,她猛地一下就撲倒歐澤軒的懷裡,頓時哭得肝腸寸斷。
“澤軒,你爸他……他是不是就要走了?他要丟下我們了……”
方淺瑩是有哭不玩的悲痛的,她和歐立帆冷戰了那麼多年,一直因爲過去的事情堵着氣不願意和他好好相處,直到最近,歐立帆病倒後,她才反而覺得他們之間那些被隔閡着的東西都消失了,他不能再去做那些事情,那麼讓他們之間產生矛盾的點也都不存在了。
她好不容易纔放下心來,可以好好的照顧他一段時間,她以爲以後的日子他們都可以擁有這樣難得安定的生活,誰知道,好景不長,他居然……
歐澤軒緊緊的抱着母親,心裡也是百感交集,到了現在這樣的境地,不管父親曾經做過些什麼,現在都已經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這點剩下的時光。
他們在醫護人員的安排下,到了重症監護室,歐立帆似乎是感覺到了兒子回到了自己身旁,竟然悠悠的醒轉過來。
“澤軒……澤軒……”
歐立帆蠕動着嘴脣,喃喃的喚着兒子的名字,而那隻沒有傷到的手也不由顫動起來,他努力的想要擡起手去觸摸出現在眼前的兒子,可手剛擡起一半,就又徒勞的垂下去。
“爸!”歐澤軒心口一酸,第一次在父親面前滾出了淚水,他蹲下身去,緊緊的抓着父親無力的手:“爸,
我在這裡,我在……”
方淺瑩也在他旁邊蹲了下來,握住了丈夫的另一隻手:“立帆,你答應過要陪着我的,你答應過要補償我,接下來的日子……你說過要給我的……你怎麼能……”
歐立帆聽到方淺瑩的聲音後,強撐着自己的意志,還不容易才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眼淚就在一瞬間拼命的滑落下來,他動了動嘴,想要說很多話,想要告訴她自己心裡的愧疚,可是身上僅餘的力氣已經不足以讓他說那麼多的話,一張開口,只是發出徒勞的氣聲。
“我不怪你了,我原諒你!”方淺瑩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說什麼,她泣不成聲的把自己的臉貼在他手掌中,用自己溫熱的淚水溫暖了他掌中的冰冷。
“我……我對不起……”歐立帆最後只留下這一句話,就顫顫的閉上了眼睛,永遠的跌入到了黑暗中。
在他未盡的這句對不起中,到底包含了對多少人的虧欠,已經沒有人能夠知道,他蹉跎了這一生,爲了能夠爬得更高,他踩過了不少人的肩膀,他害得那些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以爲自己可以這樣風光一輩子,卻沒想到,最後也落得了這樣的一個收梢。
但是,他還是該值得慶幸的,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有他至愛的兒子和老婆還陪在身邊,他沒有辦法得到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原諒,卻得到了妻兒的原諒,而那些無法逃遁的孽債,他只有回到那個世界去償還了。
歐澤軒用自己的肩膀撐住了母親哭得昏倒過去的孱弱身軀,他緊緊的咬着牙,抑制住自己滿心的悲愴。
歐立帆好歹也是T市有名的企業家,他的葬禮自然也是熱鬧非凡的,除了商界各處的朋友,還有不少媒體也來到了現場。
在舉辦葬禮的幾天,歐澤軒在巴黎的那些朋友也都飛了過來幫他處理各種紛亂繁雜的事務。
“這麼想讓立帆死的,會不會是蘇顏他們?”關倩在歐澤軒和她談起來那天的事情時,講完當時細緻的情況後,便大膽的做了揣測:“我沒看清那幾個人,他們都騎着摩托車,還帶着帽子,遮住了半邊的臉,可是,在我見過的,能夠那樣飛車那麼快的,好像就只有蘇顏的那個弟弟。”
歐澤軒張羅父親的喪事,已經忙得幾天都沒有能夠休息,他疲累的靠在沙發上,聽着關倩的分析,心裡又是一陣莫名的煩躁。
他搖了搖頭:“倩姨,你並沒有證據說那些人就是蘇蘇他們,會玩飛車的人不少,我想,多半是別人專門請了人來做這件事的,不會是蘇蘇。”
聽到他這樣說,關倩並沒有反駁,安靜了下來,她知道歐澤軒一向有自的主見,如果他相信的人,自己最好不要和他唱反調。
歐澤軒閉上了眼睛,他確實不會懷疑蘇顏姐弟,當時他們倆是他親自送出去的,就算他們沒有離開,蘇顏也不會讓蘇蘇來冒這麼大的險,而且,當時蘇蘇也答應過他,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他相信蘇蘇。
在他心裡,也有懷
疑的對象,如果他們懷疑蘇顏姐弟並沒有真的走,那麼另一個人也極有可能沒有離開,尤其在他恢復了記憶後,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在他的瞭解中,歐辰奕纔不是那種會就此罷手的人,他苦心孤詣額那麼多年,就只爲了扳倒自己和父親,結果卻落得了那樣的下場,他怎麼可能甘心?又怎麼可能真的老老實實離開T市?
歐澤軒深吸了一口氣,便拿起了電話,給他在道上認識的朋友打去了電話:“阿齊,我要麻煩你幫我查一個人,看看他現在是不是還在T市,一有消息就馬上通知我。”
歐辰奕家裡的事情他也在父親去世後不久,問過母親,據母親的說法,歐辰奕多半是把自己的父親在當初坐牢的時候莫名其妙死在獄中的這件事都歸罪於了歐立帆。
歐辰奕性格偏激,又野心勃勃,當初自己剛回國的時候,他不也用盡了手段想除掉自己麼?他當初對自己這個大哥都下得去手,更何況是他一心認爲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元兇呢?
歐澤軒在下定決心要去找回蘇顏的時候,曾經以爲自己和父親會因爲這個決定而有什麼爭執,他甚至在想如果當自己查證出來父親和蘇顏的恩怨之後,又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這一切?誰知道,還沒有等到那一天,父親就這樣突然的撒手而去,似乎他也不想面對和兒子有這樣的一天。
“澤軒……”正當歐澤軒一個人想着這些事情在出神的時候,方淺瑩卻走了進來,經過了這些天,她也憔悴了不少,眉眼之間盡是疲態。
“媽,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歐澤軒看到母親進了自己房間,便站起身走過去扶着母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有話跟你說,”方淺瑩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兒子的手:“澤軒,你告訴媽,你是不是在懷疑是辰奕做的這件事?”
歐澤軒眼神波動了一下,幾乎立刻就明白了母親來找自己的原因,他的母親常年禮佛,心腸是最軟的一個,她一定不會同意自己去對付歐辰奕。
“媽,這些事您就別問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如果真的是他,爸都被他害死了,你還要爲他說話麼?”
方淺瑩傷感的搖着頭:“澤軒,你聽媽說,你知道像你爸這樣的人,爲什麼會選擇放過辰奕母子麼?是他親自給了辰奕一筆錢,還擔心你追究,暗中放他們走的,你知道爲什麼嗎?”
“難道……”歐澤軒眉毛一跳:“難道真的爸爸害了他……”
“不是的,”方淺瑩聽到兒子的質疑,連忙開口:“你爸爸和辰奕的爸是難得的好兄弟,他也就對這個弟弟是沒得說的好,可是,當初他弟弟去坐牢,是爲了你爸爸,當時你爸爸的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煩,被警方調查,是他替你爸去坐的牢,可是當你爸爸在外面想盡辦法要救他出來的時候,他卻突然死在了裡面。”
說到這裡,方淺瑩的眼裡也浮上了一層悲傷,其實和歐辰奕一樣,自己當初不也因爲這個而懷疑過丈夫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