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放我下來,我想坐在花叢裡,可以坐在花叢裡面的吧?”初一看着身下妖紅依舊的彼岸花,很美,可是她好想哭。
判官點頭,輕輕將初一放下,確定初一站好之後才鬆開手,初一搖搖晃晃地站着,走起路來也搖晃着,好像一碰就會摔倒。
初一張開雙臂,嗅着彼岸花濃郁的香氣,“我突然很想喝孟婆煮的湯哎,把什麼都忘記了,那就不會難過了,對吧?”初一轉過身看着鬼火中的判官。
判官避開初一的目光,看向別處,說:“你捨得那些記憶嗎?”
“不捨得,所以纔會難過啊,想忘記,又不想忘記,那是什麼樣的糾結啊?”初一蹲下身子雙手撐着臉頰看着眼前怒放的彼岸花。
“那就不要忘記!這些回憶總有一天不會帶着色彩,不會帶着感情,隨着時光那些記憶終會變成黑白,你忘記,或者不忘記,結果都是一樣的!”判官聲音變得有些清冷,就像他,做了判官之後,在這千年歲月中,在人間的記憶還記得多少?全都忘記了,忘記自己今年多少歲,忘記自己的名字。
“判官,你在傷心嗎?爲什麼?”初一也不是個粗心的人,她感覺得到判官清冷聲音下的惆悵,就像那次問他的名字一樣。
判官背過身,不想讓初一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說話。
初一站起身,走過去蹲在判官的旁邊,說:“判官,今晚我就不安慰你了,不如你來安慰安慰我吧,改天我再安慰你。”
判官低下頭,蹲着的初一,身影有些落寞,說:“我不會安慰人。”
“哈~看出來了,你這個SB,我可是頭一次看到男人帶着受傷的女人去喝酒的!哈哈哈!”初一站起來很用力地拍打着判官的後背。
判官頭上劃下三條黑線,轉身朝奈何橋走去,不理她!
初一在後面搖搖晃晃地跟上,喊着:“喂,喂,別走啊~去哪兒啊?”
判官不理她,懊惱着自己幹嘛多事帶她出來,還帶她去喝酒呢?還被她笑話!
“別走啦!我累。”初一大喊着,站在原地不再向前。
判官走了一段發現身後沒有傳來腳步聲纔回頭看,看到初一撇着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喊道:“發什麼呆?快走,回去睡覺!”
初一還是不動,也不回話,判官嘆了口氣,只好起步走過去。
“怎麼了你?”判官看初一一副生悶氣的樣子,低下頭問。
初一擡起頭往前面跑,大笑:“哇哈哈哈!你果然是個SB,我先走啦!”
“……”判官揉着太陽穴,爲什麼那個女人這麼麻煩呢?判官慢悠悠地跟上。
初一跑到奈何橋前面,看到孟婆之後興奮地跑過去蹲在孟婆前面,說:“孟姐姐~我來啦!你想不想我?我很想你!”
孟婆皺着月眉看着初一,說:“你喝酒了?”
“是啊是啊!喝酒了,嘻嘻~”初一歪着頭對孟婆傻笑。
“要不要喝一碗孟婆湯?忘記所有的記憶?”孟婆舒展開眉,看着鍋裡的孟婆湯冰冷地說,她一眼就看出了初一是在爲人間的感情而憂傷。
“不了,判官說不管忘不忘記,最後都是黑白的,沒有感情的,所以就不需要孟婆湯了,嘻嘻~”初一笑眯眯地說。
孟婆看向跟上來的判官,說:“看好她,帶回去吧。”
判官對孟婆微微點頭,拉起初一,說:“走吧,該回去了,明天不打算做任務嗎?不早點睡怎麼跟人家搶?”
初一想了想,覺得也對,就往奈何橋上走了。奈何橋的護欄是很淺的,所以爲了避免掉下去被冤魂吞噬,魂魄過橋的時候都往中間擠。初一半醉着,在橋上搖搖晃晃地走着,在判官向孟婆告辭的瞬間,初一突然摔了一跤朝邊緣滾去,單手抓住橋邊的護欄,橋下的惡靈頓時紛紛擡起頭來,對初一的腳伸出腐爛腥臭的手,想把初一拉下去。
判官轉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初一在邊緣搖搖欲墜的樣子,雖然初一已經身爲鬼差,但是忘川河下的亡靈怨氣是很重的,被拉下去就算救上來也被瘴氣侵蝕得去掉半條性命了!幾乎忘記了呼吸,判官飛躍過去,在初一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立刻把她拉了起來,破口大罵:“你這個女人!不想要命了嗎?!
初一攤開火辣辣的雙手給判官看,說:“判官,我手疼。”
判官生着氣看向初一帶着點繭子的雙手,皺着眉頭運用鬼術給她治療,罵道:“活該啊你!蠢死了!要是我來不及拉你起來,你掉下去不死都去半條命!”
“哦~誰讓你這麼慢啊,緊跟在我後面不就好了嗎?這都怪你!”初一撇着嘴,看着一臉怒氣的判官。
判官把初一手上的小傷治好之後甩袖走人,這個女人,永遠
都爭不過她。
“判官大人~你就這麼走了?這是橋中間哦,我又掉下去怎麼辦?”初一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沒有半點酒意,她眼中帶着狡黠地對判官喊道。
判官頓時身體一僵,頭也不回地吼道:“那你就死掉算了!”死女人!不知道別人會有多緊張嗎?!
緊張嗎?判官在初一緊張嗎?但是沒有戀愛過的判官,卻沒有意識到。
初一追了上去,一把跳到判官的背上,判官晃着雙手差點摔倒,只好背住了初一,初一笑嘻嘻地說:“纔不要死掉!橋下一看就很噁心,比大便還要噁心!就算死,也要漂亮一點啊!”
“你這個女人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不文雅~”判官嫌棄地說。
“哪裡不文雅了?!好吧,那就是蒼蠅的食物!哈哈~”初一大笑說道。
判官無語,說道:“哪裡有蒼蠅了?”
“在人間大便就是蒼蠅的食物,這裡沒有的話,那是什麼的食物呢?說起來,爲什麼我們不是人還要吃飯睡覺上廁所呢?”初一笑着說着,似乎之前的難過傷心哭泣都不過是幻覺,從來沒有發生過。
判官淡淡地說:“我們跟人有什麼不同呢?只不過壽命比較長,能力比較高罷了。”判官揹着初一往閻王殿走,內心覺得很奇怪,爲什麼自已一而再再而三地揹着那個女人呢?第一次是她腳扭傷,第二次是爲了帶她出去宣泄,第三次是她喝醉了,這一次呢?爲什麼自己要揹着她?莫非自己習慣了?判官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在心裡狂甩頭。
“判官啊,我不是鬼差嗎?爲什麼掉下奈何橋還會死啊?”初一又提出了個問題,她有點困了,眼睛澀澀的,想要睡覺。
“橋下都是惡靈,他們日夜在橋下受苦,無法解脫,怨氣、戾氣、瘴氣都是冥界最重的,掉下去便會被他們拉着,直到被瘴氣徹底侵蝕,被他們纏上,他們不把你變成其中一員是不會放過你的!冥界無論官職大小,都是避之不及的,雖然不會有事,但也是極其麻煩的。”判官淡淡地說着,想起初一剛纔差點掉下去心裡又一陣緊張,“以後要小心!不是每次都有人及時救你的,懂嗎?”
說完,許久不見初一回應,聽到背上平穩的呼吸聲,知道初一又睡着了,便也不在說話,安靜地揹着初一回閻王殿了。細細的風又吹了過來,判官莫名覺得這樣揹着初一,很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