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道:“陳道長,您看這幾個閨女可與仙家有緣呵?”
陳天珉微微抿了一口香茗,放下茶杯,掃了三人一眼,均埋頭含羞帶嬌的樣子,姿容也算清麗,但是和剛纔在迴廊上碰見的那位佳人子可差太遠了。驀地,他眉頭微皺,他百花叢中過,自然知道十五六七隨正是少女芳心萌動的時候,有些嬌羞很是正常,只是……坐在最邊上那個姑娘低頭也就罷了,還當真在那裡自顧吃着糕點,雖然動作輕柔,但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一個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女子,莫非自己的風度氣宇還不如這兩塊糕點?
餘氏也注意到了陳天珉目光落到盧宛青身上,見對方自顧在那裡“老老實實”吃起來,手伸到桌子下面掐了對方一下,盧宛青原本只想着書中那犯賤的情節快點結束,猛地感到腰間一痛,回過神,儘管表現沒有太過,但是她也稍微擡起頭,勉強朝衆人微微笑笑……
陳天珉掃了盧宛青一眼,一見不過是一個普通“貨色”,頓時有幾分失望,便起身對盧老爺子說:“呵,已經叨擾許久,陳某還有事在身,就此告辭了……”
什麼?這就要走了?盧家二老頓時急了,但是人家道長的話他們能忤逆麼?於是想到剛纔的一切,都把帳算到盧宛青身上。
果真,待得陳天珉一走,便拿盧宛青說開了……
盧宛青一陣無力,自己已經儘可能避免重蹈“覆轍”了,可是“劇情”仍舊按照原文中的前進。如果不出所料的話,盧家將沒有能攀上仙家的責任推到她身上,接下來肯定是要把她責罰進十里外的姑子廟去敬香祈福吧……
命運,這就是命運的安排麼?即便再怎麼迴避,結果也是一樣?
還沒有等盧宛青回到自己的棘欄院,餘氏的怒火便發作了。“你這個死妮子,當着仙家的面,一點規矩都不懂,是我盧家虧待了你,沒有給你飯吃麼?……”盧宛青緊緊埋着頭,由夏荷攙扶着,戰戰兢兢弱不禁風的樣子。她心裡無比悲哀,自己還能做什麼呢?
過了一會盧家老爺子回來了,死死盯着盧宛青,最後發話道:“明天你就去蛇尾山嶺的姑子廟去,好好靜靜心,反思一下……”
盧宛青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當對方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仍舊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把自己拽着往命運的深淵裡拖去。
在夏荷的攙扶下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裡,略微平息了一下心情,她看向夏荷,想到原文中的情節,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對自己衷心的夏荷並沒有跟自己去,而是派春花去的……因爲自己親自將春花遣退,所以在姑子廟她也沒有少爲難“自己”。
夏荷想安慰盧宛青幾句,但是看到對方一直沉默愣怔發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默默地收拾衣裳行禮,然後燒水煮飯。
第二天一早,管事嬤嬤吳媽便帶着三個丫鬟過來了,其中一個赫然就是提着一個花布包的春花……盧宛青現在是徹底信命了,連這也一絲不差地應驗了。
吳媽說:“春花,到了姑子廟要記得好好服侍姑娘,知道嗎?”
春花納頭福身應諾,而後走到盧宛青旁邊。吳媽對夏荷說:“對了,夏荷,難得瑩兒姑娘看中你,想要留你在蘭院當傳事丫頭,你就不要跟着去了。”
夏荷愕然,“我我……”說了幾個我字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蘭院就是盧宛瑩現在住的獨立小院,裡面亭臺樓閣,景緻佈局都非常的好,而且月錢也比普通的丫頭多兩分,肯定是比到姑子廟去要好的多。可是另一方面她還是有些捨不得這個小主的。
盧宛青見對方的樣子,便明白了幾分,伸手輕輕拍拍對方手背。夏荷會意,鄭重地點點頭,她想起昨天晚上爲什麼對方會說要她有空多多照顧下田氏。心裡有些納悶對方爲什麼會“預見”這些,但是現在心情複雜,也想不了那麼許多。
……
馬車上,盧宛青偏着頭斜靠在車廂上面,靜靜地想着心事,春花坐在斜對面,懷裡抱着一個花布包袱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盧宛青腦海中回憶着“原文”裡的情節發展,“自己”到了那個姑子廟會怎麼樣?只是說生活十分艱澀清苦,被丫鬟春花出賣,甚至差點被監院害死,然後便直接被嫁到孟家了……
如果說自己有唯一能夠改變命運的機會,那就只有在那個姑子廟了。
自己已經親身觸碰到了命運的底線,在山上發現奇草改善體質,這就說明自己還是有掙脫命運枷鎖的機會的,不是麼。看來自己只知道書中大致情節發展,其中很多細節還需要自己去發掘,從中尋到對自己有利的機緣。
盧府到姑子廟只有十多里路程,不到一個小時,馬車便在一座巍峨的大山腳下停了下來,車伕朝後面喊道:“姑子廟到了,從這條山路一直上去就可以看到山門。你們快下車,我還要回去交差呢。”
盧宛青沒想到一個車伕竟然也如此勢力,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說的好聽是到廟裡敬香禮佛,修心養性,爲家人祈福,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被盧家趕出來的。索性不與對方一般見識,一眼挑開車簾,跳下馬車,朝車伕略微福了福身,“多謝張叔。”
春花隨後抱着包裹跳下來,車伕見兩人下了馬車,他們做下人的最是有眼見,沒想到這個丫頭還這麼懂禮數,道:“現在巳時初,你們快一點的話午時左右便能到上面,還能趕上晌午飯呢,好了,我要回去了。”說完便掉過車頭,揚鞭駕着馬車離去。
盧宛青看着面前一條曲曲折折通向山上的小路,原文中說姑子廟建在蛇尾山的一座山嶺上,剛纔車伕張叔說要爬一個多時辰,也就是兩個多小時,可見山高路遠,便略微休息一下揹着包裹擡步走去。
春花見對方始終不理睬自己,哼了一聲:“不是說身體還沒有完全好嗎?怎麼現在就有力氣爬山了?都怪你,每次你受罰我們就要跟着受罪……”
盧宛青驀地回過頭,掃了一眼對方,後者驀地一凌,嘴犟道:“本,本來就是嘛,什麼時候都要連累別人跟着一起受苦。”
盧宛青說:“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伺候。”
“你——”
盧宛青不說話,開始一步一步地沿着山路往山上走去。幸好有先見之明,昨天被餘氏叫去雖然撿了這樣一個結局,但是她着實也沒有枉費“嚐鮮”一趟,那小石桌上的糕點,三分之一都是被她幹掉的。裡面有糖有油,能量豐富,身體就像是一塊海綿一樣,在充足能量的供給下快速地恢復着。既然知道了結局,白白撿了一頓好吃的,也不算虧。一回來的時候,盧宛青便讓夏荷將剩下的那些米麪全部做成了米餅和烤饃,今天早上又飽飽的吃了一頓白米飯。所以盧宛青現在一點也不覺得累。
春花被對方噎的一滯,她是不可能回去的,在管事房當苦力丫鬟簡直就不是人過的,心裡對這個小主雖然有氣,但是總比那些婆子嬤嬤好拿捏,一跺腳緊了緊肩上的包袱跟了上去。
主僕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不到半個小時,春花便受不住了,直喊累。盧宛青撿了一處稍微平緩地地方,吹開臺階上的樹葉浮土,做下去,將背上的包裹放在旁邊。春花在下面仰頭看到對方悠哉遊哉地坐在那裡,頓時有氣,“你倒是來扶我一下呵,這山怎麼這麼高啊,累死我了。”
盧宛青冷冷地看着對方,這話應該說反了吧,自己纔是應該被伺候的主子呢。這個丫鬟倒好,吩咐起自己來了。她心中有事,不想與對方一般見識,說道:“你若要執意跟着我就守好自己的本分,否則休怪我盧宛青不客氣。”
這句話雖然平淡的很,但是聽到春花耳朵裡卻感到一陣陌生的寒意,她總覺得對方哪裡有些不對勁了,可是怎麼看也看不出個端倪來。等到她一步一挨地走上來,盧宛青揹着包裹起身往上面走了,春花急的不得了,只有艱難跟上。
主僕兩人一直走到晌午過纔看到一座破舊的山門掩映在濃密的樹林中。前面是不到一米寬一溜向上陡峭的石階,兩邊是抱大的樹木和一人多高的雜草。盧宛青歇口氣,鼓足勁,扶着一旁的石欄,一鼓作氣連手帶腳爬上去。即便她吃過兩株改善體質的奇草,但是纔不過兩三天時間,所以體質增強的也很有限。
山門像一個簡陋的牌坊,上面漆色剝落,隱約可以看出前,盧宛青上前叩門,過了一會,一個穿着藍灰色道袍的姑子開門,見兩人,眼神冷漠道:“兩位所何事?”
盧宛青從包裹裡拿出吳媽給她的“介紹信”遞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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