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着實如同一個怪圈,眼看着已經逃的遠遠的,可是繞了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原點……原文中關於孟如風將“盧宛青”抽魂煉魄煉製百鬼幡那一段,寥寥幾筆,卻讓盧宛青感覺到背脊發寒。逃婚,逃出數萬裡之遙,沒想到又要去面對那個如同自己生命詛咒一樣的人……
盧宛青心裡恐懼,完全是下意識地伸手拽住玄清袍角。玄清身體僵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動作,只是控制飛劍的速度慢了下來。
飛劍再慢也是飛劍呵,不到一個時辰,一座巨大的山脈出現在視線裡。山腳下散落一層層的房屋,在外圍還有一圈城牆,這應該就是牛背縣縣城了,果真繁華。在山嶺的另外一邊就是孟家莊。
玄清在牛背山山腰處按下飛劍,兩人徒步進入城裡,撿了一間稍微寬敞的茶肆坐下來歇腳。
盧宛青將空手爐遞還給玄清,“我我給你喝完了。”
玄清說:“呵,無妨,只是沒有帶足夠多的靈泉水,否則還可以沖泡一次的。”
現在不過巳時左右,茶館裡已經坐的七七八八了,有些熟識的自然圍坐一起聊天打屁。盧宛青兩人坐在角落靜靜地聽着這些人的談論,最多的還是關於孟家家變。
“嘖,真是慘啊,孟二爺他們一家就這麼無緣無故死了,連那些丫鬟家丁也一個沒有活下來,今天早上還是掏糞的牛娃去後院,敲了好久的門沒人應,他本來是和孟家管家約好的,每天寅時初就去。牛娃當時本來也沒有多想,可是正要離開的時候禁閉的院門突然又打開了,他以爲是守門婆子開的門,待一走進去……”講故事的人很會烘托氣氛,把話頭卡在緊要關頭,旁邊的人都伸長脖子,眼睛直盯着那人“怎麼了怎麼了?”
“啪——”那人拍了一下桌子,驚得旁邊的人一顫,說道:“你們猜怎麼着,裡面陰氣逼人!要說這兩天是有些涼了,但是那種冷是連着骨髓連着心都給一起涼的。他撐着亮子,背了糞桶,走了沒兩步感覺前面一個黑影攔住自己,他把燈籠往上一照,看到一張慘白的人臉……”
盧宛青儘管昨晚上切切實實經歷過一場鬼事,但是聽到那人的講訴,仍舊感覺到毛骨悚然。
玄清問道:“你害怕?”
盧宛青連忙搖搖頭,只是她有些弄不明白,準確地說玄清是今天凌晨纔將那幻界打破的,而孟家的慘禍也正好發生在今天凌晨,這之間未免太過巧合了?莫非這一切真的是孟如風乾的?孟家是他的親人他的家,爲什麼要將全家上下都弄死呢?
“我們今天晚上就去孟府看看。”玄清說着,對盧宛青道:“今天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你現在這裡休息一下,酉時我們在今天落腳的那座山樑子上會合。”
盧宛青連連應諾,她也正好有事情要辦,不過她擔心對方是故意這樣安排的,下意識問了一句:“你不是要帶我歷練的嗎,不帶我去嗎?”
玄清說:“這是我的私事。”
兩人從茶館裡出來,玄清轉眼間便消失在人流中,盧宛青想了下,先去飯館填飽肚子,待到午時初便換過一身裝束出了城,抄小路直往岷縣方向跑去。
盧宛青現在身手了得,健步如飛,偶爾施展一下輕功,一百多裡的山路一個多時辰便趕到了。這條路還是當初“嫁人”的時候走過,盧宛青感覺很陌生,根據模糊的記憶繞到盧府的後山,從自己曾經住的那座棘欄院繞到田氏住的偏院裡。
棘欄院更加的破敗,雜草叢生,茅草屋搖搖欲墜。
盧宛青現在對於田氏和盧府來說,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所以她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找田氏。也幸好她現在和以前相比容貌氣質都有改變,即便是田氏也認不出這就是她的“女兒”。來到偏院外面的樹林裡,盧宛青凝神聽了一會,靜悄悄的,過了好一會,看到一個老婦人從另一邊林間小路過來,定睛一看,是李嬤嬤。
李嬤嬤看上去也憔悴了許多,她邊走邊摸眼角,走到院門口整理了一下衣冠才推門進去。田氏聽到院門開合響聲,連忙走出來,“李姐兒,你回來了,怎麼樣?”
李嬤嬤說:“姨太太你不要着急,現在管事房那裡人手不夠,過幾天等東西回來了就會給我們送過來。”
田氏抹着眼角,“李姐,都是我連累了你,眼看冬天來了,沒柴沒米,他們這是要餓死我們啊。嗚嗚——”
李嬤嬤又是好一頓安慰,田氏什麼都好,就是這性子太過軟弱了,自己怎麼說也是這盧府的姨太太,多少也是半個主子。因爲太軟弱了,那些管事婆子都要來拿捏她一下,而李嬤嬤再潑辣,也不過是一個下人,主子不給自己硬起,她還是兩頭都受氣。她一邊安撫着田氏,一邊將對方扶進房裡。
盧宛青見此心中一緊,要不是看在自己佔用了她女兒身體的份上,她真想甩手就走。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唔,這樣說有些過份。但是的確是,無論何時何地,人自助然後天助之……想到這裡,盧宛青感覺腦袋唰地開朗起來。
曾經的自己何嘗不是這樣,軟弱,膽小怕事,生怕得罪任何一個人,畏畏縮縮地過着。如此,別人不方難自己真是說不過去,歸根結底,都是活該。
盧宛青想通了這一層,心境唰唰唰地提升,丹田內的真氣就像是被開了閘一樣,傾瀉進另外一個更大的容器中……她已經進入了煉氣九層,四種顏色的真氣在丹田內各佔一方。盧宛青發現在四種屬性的靈氣中自己吸收的土屬性靈氣最多,現在已經佔了容器的三分之一的樣子,而其它三種,卻只有五分之一不到。
盧宛青才知道,即便是在煉氣期,每提升一層修爲,對能量的需求都是呈幾何倍數增長。自己修煉了兩年多時間,所吸收的能量纔不過佔煉氣九層的四分之一的分量。要想築基的話至少還需要現在三倍多的能量才行,按照每天不輟的修煉,也還要六年的時間……看來自己必須的想辦法多弄一些靈石丹藥來補充了……
盧宛青收拾好心情,想到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不就是要了卻原主身體和田氏之間的恩情嗎?於是將攜行袋裡面十多兩銀子取出來用小布包裝好,從貼身懷包裡取出一個小布包,裡面是兩顆殷紅的果子,正是她以前採集的赤炎果,放了幾個月,好在有身體真氣的滋養,並沒有腐敗,表皮略微有些縮水。
想了一下,她將身上的衣衫撕下一塊布,伸手虛空一抓,將房檐下竈膛裡的一塊木炭攝來,墊在石臺上寫了幾個字,一同放進小布包裡。翻身進入林間,幾個起落便到了小院正房後面的窗臺旁邊。
屋子裡田氏已經止住了哭聲,李嬤嬤還在苦口婆心地勸慰,“我說吶,你也不要太順着他們了,那些奴才一個個都是白眼狼的,想當初你對他們多好,現在卻是這樣……”
田氏嗯嗯點頭,“我知道我這樣不好,可是……想當初真該跟女兒一起死了算了……”
“哎,說什麼渾話呢……”
“吱嘎——”窗櫺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隙開一條細縫,北風呼呼地灌了進來。
“誰?”李嬤嬤警覺地回頭喝了一聲,見並沒有任何動靜,便起身過去關窗戶,感覺窗戶被什麼硌着,一看,在窗臺上放着一個小布包。她探頭朝外面左右看看,並沒有人影,帶着一絲疑惑伸手將布包拿進來,關好窗戶。
李嬤嬤來到田氏旁邊坐下,“不知道是誰放了一個包裹在這裡,我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田氏說:“莫不是別人忘在這裡的,我看還是不要看的爲好,依舊放到窗臺上,等下次對方一來就找到了。”
李嬤嬤可不是田氏這樣優柔寡斷的性子,這裡地處偏僻,誰會沒事往這裡跑?而且即便是東西掉了也不會偏偏就掉到窗臺上來吧?她說這話的當口已經將小布包的帶子拆開,將裡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
“咦,是銀子,這布包裡面是什麼……果子?”
田氏拿起那塊淡藍色布塊,展開一看,喃喃道:“人自助然後天助之”
田氏眼裡淚光閃閃,她想說什麼嘴脣囁嚅着終究沒有說出來,雙手緊緊拽着布塊按在胸口上……
李嬤嬤說,“這果子有些奇怪……”
田氏見此,沒有再說什麼放回去的話,道:“這果子我們一人一個吃了吧。”
兩人這幾天都喝半碗稀米粥,餓的慌,見有吃的,兩人一人一個,三兩下將果子吃下肚……
……盧宛青見此,心下稍安,毅然轉身,幾個騰挪便離開了。
酉時初,盧宛青準時趕到牛背山,玄清已經等在那裡了,一身白衣勝雪,袍角翻飛,長身而立。盧宛青心裡咯噔一下,有種被戳破心事的感覺,怯怯地叫了一聲:“師伯。”
玄清轉過身,看到盧宛青半天不見,修爲竟然有提升了一層,心裡略微感嘆了一下,道:“我們過去吧。”
因爲距離不是很遠,玄清直接御空飛行,身形飄逸,眨眼睛便相去幾十米遠。盧宛青雖然輕功在世俗中也算拔尖,奈何和築基期修士比起來就微不足道了,她卯足了勁卻始終無法跟上對方的速度,不過幾息時間便拉開上百米,這還是對方故意放慢速度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