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那麼的艱難……
盧宛青突然間好羨慕那兩個被她殺死的神符宗弟子,他們死的時候很乾脆,甚至都沒有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可是他們即便是死了,也有人會記得他們,甚至爲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爲他們復仇……
而自己呢……
盧宛青感覺意識迴歸身體了,不自覺地,眼角淌下兩滴清淚,她原本以爲自己經受了人世諸苦,已經將自己的心武裝的夠強大夠堅強了,可是,淚水還是不由自主地滑落……
這是她來到這個時空第二次流淚了。
第一次,她感嘆命運的捉弄,讓她重蹈前世的覆轍,而這次……
盧宛青覺得自己太弱了,弱的需要仇人的憐憫才能夠延口殘喘……
對,當她恢復意識的那一刻便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自己沒有死,沒有被蛇咬死,也沒有被那個誓要報仇的陰冷男人殺死,她,還活着。
除此之外,在她身旁兩步開外是一堆篝火,跳動的火焰發出噼啪的聲音,在篝火的另外一邊,靜坐着一個氣息沉穩的男子——謝凌飛。
盧宛青不想睜開眼,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曾經將自己燒的體無完膚,要不是師祖靈丹的話早就死掉了,而這次,要不是他的苦苦相逼,自己也不會落得這幅天地……可是現在他竟然救了自己,這又是什麼情況?
內心的高傲讓盧宛青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求生的本能又讓她要默認這一切。
一個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盧宛青心裡着實憋的慌,說了一句很白癡的話,“你不是很想殺我嗎?莫非對我動心了,下不了手?”她自己都在嘲笑怎麼會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
“你說的沒錯,不過我的只是惻隱之心,一時的於心不忍罷了,你千萬不要以爲我會放棄殺你的念頭。”
“哦……”盧宛青疲憊地輕哦一聲,她心中對他的恨無以復加,只有你死我亡才能夠將這段恩怨消掉。不過她現在不想說話,一方面自己現在如此虛弱,她不想浪費對方施捨的憐憫之心,再加之與生死大敵相對也用不着逞口舌之能。
謝凌飛見盧宛青的樣子,心裡莫名有種躁動。想着他將那蛇羣趕退後提着她到這偏僻的角落來的時候,他無意間從對方勾破的衣衫看到她的身體……滿身都是嶙峋的傷口,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外翻的肉瘤,而有的地方肌肉已經在萎縮塌陷……甚至臉上也是被嚴重灼燒後的痕跡……簡直是觸目驚心。
他只記得當時擂臺上自己一心想將對方殺死,將一把火球符扔向對方,他原本以爲對方必死無疑的,可是他遠遠低估了對方生命的頑強,竟然成了這個樣子了,還活着,還奉了師命到秘境裡來。
剛纔他略微感應了一下對方身體情況,略微明白了一些。果真,雖然那個救了她性命的人也花費了一番功夫,不過保住她小命的前提是燃燒她的生命……而在過去的幾個時辰裡,兩人完全是拼了命地一追一逃,對方的生命力已經嚴重透支,所以纔會無法遏制地暈厥過去。
想到這裡,謝凌飛嘴角微不可查地輕扯一下,以她現在的狀況到秘境中來不是送死又是什麼樣?莫非連這個她都不知道?
盧宛青不想浪費這麼好的生的機會,無論如何,只有活着纔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夠有可能問鼎仙道,甚至質問天道,何爲公平!
不知過了多久,盧宛青再次醒來,聞到一股肉香,撐起身子,那個陰冷男人正用樹根串着一截手臂粗的蛇肉在火上烤着,吱吱響着,散發着誘人的香味。她翻手拿出一個小罐子扔到對方面前,謝凌飛淡然地撿起來,揭開蓋子,很自然地將鹽粒撒在上面……
兩人配合默契,要不是一天前還生死追殺的話,外人絕對會以爲他們是一對經年的老友。
兩人平靜地吃完東西,盧宛青見對方不說話索性自己抓緊時間恢復算了。準備再次躺下休息,她發現自己一天時間只恢復了一些真氣,但是體力貌似並沒有完全恢復。
謝凌飛輕嗤一聲:“你當真以爲我不會殺你麼?”
盧宛青索性閉上眼睛,淡淡道:“我在你手上已經死過兩回了,每一次都讓我嚐到了死亡諸苦,難道你覺得這還不夠嗎?我只是不想浪費任何一線生存的機會。生命卑微,儘管只是爲了去成全別人人生的存在,但是我不會信命的……”
“對,我現在是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你有很多殺死我的機會,你真的要剝奪我生的機會,現在就是你絕佳的機會……”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以後有實力了,定要百倍索回來!”
她怕自己逞一時口快,當真把對方這脆弱的憐憫也擊散,那她就當真死定了。即便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盧宛青還是捨不得死掉。
謝凌飛靠在一根樹根旁邊,神情一層不變的冷漠,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憐憫之心或許在今後的某一天將會成爲自己最致命的存在,只是,他不知道爲什麼,對方那句“我在你手上已經死過兩回了,每一次都讓我嚐到了死亡諸苦……”讓他很受震動……
他聽出了對方的口氣,她是他的仇人,他也是她的死敵,莫名,覺得心中一痛,問道:“如果,有一天你好了,有實力了,你會……殺我嗎?”
盧宛青心中一凌,她本來就是刻意避開這個問題的,如果說不會,對方會相信麼?如果說會的話……莫非這就是對方找的一個拙劣的殺人藉口?頓了一下,盧宛青偏過身體,看着對方定定說道:“我只想活下去。”
謝凌飛順手撿了兩根樹根丟盡火堆裡面,柴火有些潮溼,吱吱響着冒出一股股濃煙,他說:“你的身體傷到了本元,恐怕即便給你時間,也活不長久了。”
盧宛青心中一凌,她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麼,難怪自己這次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累了呢,而且已經過了一天了身體還很疲憊的樣子……儘管想到了可能是自己上次死裡逃生留下的後遺症,但是她一點也沒有埋怨虛銘的意思,也不介意對方只是把她弄進來當一個炮灰角色,因爲要不是他的話,自己這條命都不在了……
謝凌飛又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水潭裡應該就有恢復生機的靈草,想必你已經採到了。”
盧宛青神情有片刻的驚恐和慌亂旋即便停歇下來,她其實早該料到對方肯定知道自己已經採到了寶物的,倘若他真的想要的話,直接殺掉自己奪取儲物袋,裡面所有東西不都歸他麼?而對方現在不僅沒有殺自己,甚至還在……守護……盧宛青腦袋裡一下子迸出這麼個詞來,自己都愣住了。
盧宛青坦然地從儲物袋裡拿出那株三葉草,謝凌飛身體明顯一凌,失聲道:“三葉蘭?!而且還是花期的三葉蘭,難怪這裡的生機如此濃郁,看來你的身體恢復有望了。”
盧宛青一點也不意外對方認識這靈草,只是覺得自己的修真知識太淺薄了,等以後出去除了修煉外一定要好好提高自己的修真知識積累。她說:“你不是很想要麼,你就那麼放心我的身體恢復?”
謝凌飛輕嗤一聲:“哼,我想要你就會給我嗎?”
“你當真不想殺我了?”
謝凌飛喉頭一緊,倏地起身,盧宛青身體本能朝後面一縮,同時已經有一把符篆捏在手裡了,什麼叫困獸猶鬥,明知不敵仍舊想爭取自己生存的希望,大概就是這樣子的。
謝凌飛瞟了她一眼,說:“你不是說過,我已經殺了你兩次,也算是給他們報了仇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而這話在盧宛青聽來卻十分的彆扭,在她心裡並不想這筆帳就這麼算了……當然,自己現在自身難保,那些逞口舌之能的話還是吞在肚子裡好些。
盧宛青怕自己現在身體承受不住三葉蘭的藥效,先扯下一片葉子,小口咀嚼起來,這秘境中的靈草比外面藥效強多了,一片葉子就相當於以前吃下整株的感覺了。盧宛青明顯感覺到身體裡有股暖流在流轉,那些被火灼燒後萎縮的肌肉竟然有了舒展的跡象,不過那痛一點也不輸與當時被火的燒的感覺。
盧宛青緊咬牙關,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有多嬌弱多脆弱,特別是在這個仇敵面前。
那樣的痛並沒有持續多久便消失了,就說明肌肉並沒有恢復多少。盧宛青一不做二不休接連將剩下的兩片葉子也吃下,這次藥效太猛了,強烈的肌肉痙攣讓皮膚滲出絲絲血珠,不過最後卻換來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
剩下那朵三色花盧宛青現在身體根本承受不了,放回儲物袋,然後翻手拿出一件道袍裹在身上,強撐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噼啪作響,體力竟然完全恢復,只不過皮膚上面都結着烏黑色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