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乾屍向下瞄準馬腹左側,右手向後使勁一拉,把弦扣在機牙上,左手輕輕一扣扳機,並無在矢槽內放箭,可是下一秒,十支長約一百六十公分的青銅箭便嗖地一聲一齊飛射而出,蹭着馬蹄擊中地面,與冷板凳的右肩膀只有分毫之隔,登時,那十隻長箭便跟剛纔的那把猴劍一樣,裂成了無數顆碎銅屑,牟地竄出一股青藍色的火焰。
我看得心驚肉跳,心想如果是我一定早就中箭了。冷板凳藏在馬肚子下面,來回閃躲,那乾屍前後左右射不到,氣得幹跺腳,忽地一個跟頭,翻到後面的馬背上,咯咯一笑,瞄準冷板凳開弓又要射。
我心裡一驚,忙喊道:“當心後面!”
冷板凳的反應很快,一個翻身上了馬背,那乾屍又射了個空,氣得不行,抓耳撓腮,扣動扳機一通亂射。那巨弩的威力極大,射程遠比普通的弓弩要遠得多,又是十支連發,我雖然不是它的目標,卻也好幾次險些被箭鋒刮到,那利箭所到之處,無不躥起一簇簇邪火,很快,整座山谷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火焰山。
我的體溫越升越高,皮膚越來越發燙,眉毛和頭髮時不時地傳來一聲滋滋啦啦的細響,鼻子裡乾巴巴的都是焦糊味兒,使勁兒一吸,他孃的,居然還有新疆烤羊肉串的味道……我看這樣下去,我們也用不着去新疆了,舉起胳膊就能自產自銷。
我心一橫,摸出匕首,站立在馬背上,現在這馬也騎不成了,青銅導熱導得厲害,我現在的屁股一定跟猴屁股有一拼。不過好在這些戰馬並沒有停止奔跑,帶動周圍的空氣流通,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峽谷不斷飆升的高溫,否則我們真的是必死無疑。
我一個翻身跳落在右手邊的一匹戰馬上,膝蓋剛一接觸到馬背,立刻發出茲啦一聲細響,一縷青煙徐徐升起,猛地一疼,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拼命抑制住想大叫一聲的衝動。那戰馬受驚了一般突然往前一攢,我一個踉蹌,心說伸脖子也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乾脆一咬牙,伺機跳到另一匹戰馬上,兩隻膝蓋輪流着着背。
以前我看過一個新聞,說某某地方夏天室外高溫可達到五十多度,有個電視臺的記者就在市區的下水井蓋上做實驗,打碎開一個生雞蛋放上去,一兩秒之後,黃燦燦地立刻就煎熟了。現在我的這兩隻膝蓋,就跟那個煎蛋差不多。
不過功夫不負苦心人,一番混亂之後,我終於摸到了那乾屍的背後,這也多虧了冷板凳一直在前面吸引着它的注意力。我舉起匕首,一邊保持着身體的平衡,以免摔下馬,一邊屏住呼吸,正打算結結實實地朝它百會穴上來一刀,說時遲那時快,這乾屍就跟背後長眼睛似的,突然轉過身,那黑咕隆咚的大眼眶就那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心中一驚,手上已慢了半拍,那三角棱的青銅箭鋒直衝我的門面而來,情急之下,我一矮身,躲過一擊,幾乎同時,我感到襠部一熱,跟火燒似的,低頭一看,我的姥姥,一隻青銅箭的箭羽就蹭着我的褲襠飛馳而過,一些細小的青銅碎屑蹭落下來,一部分沾在我的褲子上,一部分落在馬背上,無不躥起一小股青藍色的火焰。
我心裡一咯噔,操,這他孃的是要老子斷子絕孫啊!我心中起火,也是真急了,翻身一個橫滾,騎在那乾屍的脖子上。說來也奇怪的很,這乾屍身上居然是冰涼涼的,就跟剛從冷凍室裡推出來的一樣,立刻就滅了我褲襠上的火,而且我發現,它的身體還非常柔軟,就跟沒長骨頭似的,皮膚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這麼枯燥,難道這古時候的保鮮技術真的這麼高超?
我正鬱悶着,這時,那乾屍突然怪叫一聲,胳膊一甩,就把麒麟獸口正抵在我的心口上。我心中一驚,大叫不妙,只要它一扣扳機,這麼近的距離,十支連發,我恐怕根本就沒有一絲逃生的機會,立刻就會被燒成焦炭!
一瞬間,我的腦子裡跟過電影似的閃現過無數幅的畫面,有師父、師弟,還有阿梨……我死了之後,師父他老人家就託付師弟照看了,還有老街上的鋪子,要不是我一時貪念想去奪猴劍,冷板凳也不會追我至此而跟這乾屍糾纏在一塊,現在的我也不會騎虎難下,命懸一線……
我的胸口忽然傳來一股劇痛,好像有一支鋒利的長箭已經穿膛而過,刺穿了我的身體……我的腦子立刻就麻了,冷汗冒了一背,劇烈的疼痛讓我兩腿一軟,身體直挺挺地向後栽去。看來這回,老子我是真的要歸位了。
就在這時,我的腰上突然一緊,好像是被繩子給勒住了,懸停在半空中,我立刻打起精神,定睛一看,原來是冷板凳拉了我一把。我看着他笑了笑,以目致謝。
我正要鬆口氣,這時,那乾屍忽然歪嘴一笑,從腰上摸出一把長約七寸的青銅匕首,正對冷板凳的後心窩,我心中咯噔了一下,大叫:“小心!”只見冷板凳伏腰一轉,右腿跟着旋風一掃,那乾屍就結結實實地在馬背上摔了個狗吃屎。
“幹得漂亮!”我伺機跳將下來,倒騎在馬脖子上,膝蓋抵住那乾屍的後背,左手按住它的腦袋,右手對準後脖子正準備來一刀子,誰知這時,冷板凳突然攔了我一下:“別動,有屍毒。”
我心中一愣,不由打了一個哆嗦,以前在小說裡看到過關於屍毒的描寫,活人一旦沾上,立刻就會七竅流血,渾身潰爛,暴斃而亡,死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不過我轉念一想,我他孃的還用怕毒嗎?就笑道:“那正好,帶回去做個藥引。”說着,我手起刀落,動作非常迅猛,冷板凳伸手想攔我,可惜沒趕上,他的手指頭幾乎就貼着我的刀刃而過。
就在這時,我的右手忽然一歪,身體一沉,直往後栽。我扭頭一看,靠,居然是馬失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