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湯一動不動,連回答都懶得給她。她氣得擡手就去劈人,“耳朵聾了嗎?”老湯輕輕接住,一用力,將她的腕扭住。
“你敢對我動粗!”季雨瑤大叫。
老湯不客氣地將她推回去,“誰敢從這裡出去,我就對誰不客氣!”
“你!”儘管憤怒季雨瑤還是無法可想,只能低頭去打江映雪的電話。
外面,裴景軒將鄔梅梅抱上了車,轉頭來看程江南,“能開車嗎?”
程江南擔憂地朝鄔梅梅張望,雖然心驚卻也不敢耽誤時間,點頭,“能!”她去了駕駛位,啓動了車子。
裴景軒將鄔梅梅小心地放在位置上,把椅子調低,並把自己的衣服給她蓋上。而後去打電話,“淳揚,馬上派幾個人去一統天下的後巷,那裡有幾個人要等待警察來處理,只有老湯一個人在那裡,我不放心!”
剛剛來得匆忙,她還真沒注意到老湯沒跟來,此時聽裴景軒打電話,一臉擔憂地望回來,“老湯一個人在那裡,會不會太危險了?剛剛應該叫上他一起走纔對。”
“放心吧,他的功夫底子不弱,那幾個人就算聯手,一時半會也未必落敗。從一統天下過去,頂多三分鐘,他出不了事的。”
聽他這麼說,她心安了不少。不敢分心,用心開車朝最近的醫院而去。她的一隻手脫了臼,很疼,用不了力。她沒敢表現出來,忍着疼痛開車。
鄔梅梅很快被送進了醫院,送進了檢查室。家屬不讓進,她只能在原地打轉轉,祈禱着不要有大問題。裴景軒走過來將她圈住,“別太擔心,她會沒事的。”
“可她的臉……”才吐出幾個字,她就哽咽起來。鄔梅梅會被季雨瑤盯上,全是因爲她。她抓緊了裴景軒的手,“這一次,絕對不能放過季雨瑤!”
“放心吧。”他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安心。原本極度緊張的,但因爲有他在,她感覺又好了些些。
手不知碰到了哪裡,疼得她低呼一聲。裴景軒這才發現她手不對勁,眉都擰在了一起,“馬上叫醫生!”
等到程江南的手被接上,鄔梅梅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
好在只是臉部受傷,沒有影響聽力或是其他。醫生給開了消淤的藥,內服外用。和醫生一起把鄔梅梅推進病房,她已經醒來,牽上程江南的手,“我沒事。”
程江南強忍着的眼淚因爲她這句話而掉了下來,“傻瓜,都快嚇死我了!”
“呵呵。”她咧嘴想給程江南一個安心的笑,一時抽動痛處,噝絲地吸起氣來。程江南急得直去拍她,“傷成這樣還笑,不想要臉了?”
“要,要。”她忙點頭。
裴景軒沒有跟進病房,留在外面打電話。房裡,護士給鄔梅梅衝了藥劑,服侍她喝下後又拿出藥膏給她抹臉。
“我來吧。”程江南從她手裡接過,自己坐到了鄔梅梅牀前,低頭擠出藥膏來輕輕往鄔梅梅臉上塗抹。她幾乎沒用力,鄔梅梅卻還是痛得臉一抽一抽的。看她這樣,程江南心裡又是一陣泛酸,“梅梅,是我連累了你。”
“說什麼話!今天這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季雨瑤看不慣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沒再說話,只默默地抹藥。其實心裡一直清楚,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關係,季雨瑤又怎麼會看她不順眼?
“沒想到裴景軒會到呢,我還以爲今天我們都得完蛋。那會兒季雨瑤叫人割你臉的時候,我醒了的,我想,要是她敢割你的臉,我就算死都要拿刀殺了她!”因爲臉痛,張嘴時顯得磕磕絆絆,口齒不清,語速又慢。但這話卻字字透入程江南的心肺,把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她傾身抱住鄔梅梅,“能有你這樣的好朋友,這輩子都值了。不過,以後不管有多大的危險都不要輕易拼命,知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唉,沒辦法,我就是見不得人欺負你。”她感嘆着。
程江南的眼淚又要滾下來,“梅梅,你真好。”
“要不你甩了裴景軒跟我得了?呵呵……”知道程江南懷了愧意,有意調節氣氛,她開玩笑道。一時得意,笑了起來,拉疼了嘴巴,又噝噝地吸起氣來。
程江南急得去拍她,“閉嘴,閉嘴!明明知道臉疼還說話。”
“嘻嘻。”
裴景軒邊打電話,邊透過半開的門看着裡面這一幕,脣彎了彎,臉色終於好了些些。
“就按我說的辦,這件事要儘快提上日程。”他對電話那頭道,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鄔梅梅臉上的傷並不輕,和程江南玩鬧一會兒後便累了,很快睡了過去。她的臉依然又腫又紫,觸目驚心,根本看不出半點原本的樣子來。她的脣也破了,*腫得高高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程江南收斂了表情,伸手落入被子,將她的手握住,緊了又緊。
“睡了?”裴景軒終於走進來,低問。
她回頭,沒什麼精神,眼睛裡流露出一股別樣的可憐勁,點了點頭。他緩緩走來,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摟入懷裡,“嚇壞了吧。”
她搖搖頭,倚着他的肩膀去看鄔梅梅,“季雨瑤太過分了!”
“她會受到該有的懲罰的。”
“這一次,絕對不放過她!”她轉頭來看他,眼裡一片清明。
“嗯,我會幫你的。”他表態,將她的眼睛覆上,“累了吧,睡一會兒。”
她聽話地閉了眼,卻並沒有睡着,腦子裡反覆閃出鄔梅梅被打的畫面。就算過去這麼久,仍血淋淋的,刺激着她的心肺。握了握拳頭,最終放棄了睡覺的念頭,睜開了眼。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她問。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她和鄔梅梅都得完蛋。
他爲她把凌亂的髮絲理清,“我找了巫騰危,徵用了他們軍隊的雷達系統,搜索到了你的位置。”
“你怎麼會知道我會有危險?”軍用雷達系統不是鬧着玩的,如果不是確定她出了事,裴景軒是不會亂用資源的。
“預感吧。”他沒有詳細說明,只用三個字解釋。
程江南輕輕地“哦”了一聲。他的懷抱有一種特別的安全感,讓她無法平復的心緒慢慢冷卻下來,這會兒,她的眼皮拉了拉,一會兒就閉上,在他肩頭睡着了。
裴景軒聽到了她的呼吸聲,低頭,看到她閉上了眼睛。額際的髮絲微微凌亂,有幾根落在臉上,更襯得她的臉色蒼白。雖然睡着了,仍然握着拳頭,代表着還沒有從那場驚恐裡脫身出來。
指伸過去,去按摩她的掌心,一點一點地讓她鬆弛下來。直到不再握緊拳頭才結束,做完這些後,他將她抱到了沙發上,把外套蓋在她身上。室內有暖氣,不至於着涼,他還是選擇半抱着她,用自己的身體給予她溫暖。
早上,裴景軒被一陣電話聲吵醒。他怕吵到人,將程江南放在沙發上,出去接電話。
打電話來的是裴翟耀。
“你竟然讓人把雨瑤送進了派出所?”他一出聲語氣就不客氣,是質問的意思。
裴景軒揉了揉眉頭,沒有給予什麼反應,只“嗯”了一聲。
聽到這聲嗯,裴翟耀的火氣更大了,“荒唐!胡鬧!”
“您該先問問季小姐事情原委再來發火。”對於裴翟耀的怒火,他自然是不滿的,卻還是用平靜的語氣回了過去。
他的平靜只讓裴翟耀感覺到自己不受重視,怒氣更盛:“我不問她,現在只問你!”那頭,似乎有哭泣聲,大抵是季雨瑤的。
昨晚他特意囑咐老湯與警局溝通,先了季雨瑤一晚再通知家屬。這是對她的懲罰。
“過幾日傳票就會過去,您想知道的事情上面會有詳細的解釋。”裴翟耀的處事態度讓他很不滿意,已經變成了公事公辦的口吻。
“什麼?傳票?你還要告她!”裴翟耀的聲音裡透出不可思議,還有對季雨瑤明顯的偏袒,“她一個女孩子家能犯什麼錯,爲什麼告她!”
“抱歉,我還有事。”擡頭看到程江南到了門口,他結束了通話。反正再談下去也沒有意思。
“誰打來的?”程江南走過來問。經過一夜的休息,精神狀態好了一點,臉卻還很白。她只穿了一件打底衣,腰細得比A4紙還要窄。
“父親。”他言簡意賅,並不想提季雨瑤的事惹她不開心。看到她這副憔悴蒼白的樣子,極爲心疼,迎了過去,“不再睡會兒?”
她搖頭,“睡不着了。”
他離開的時候她就醒了,一醒來便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怎麼都無法安睡下去。
“我回去做點東西給梅梅吃,她醒來應該會餓的,你幫我照顧一會兒,可以嗎?”她道。
“我叫人做了送過來吧。”自己是個男人,這些事情理當他來管。
“不用了,她越是不舒服嘴就越叼,別人做的未必會吃。我知道她的口味,做出來的可能會好些。”幾年相處,她們把彼此都鑽研得透透的。
聽她這麼說,裴景軒自是不能再勉強,親自將她送下樓。
“你回去吧,梅梅醒來要是一個熟人都看不到,估計會害怕的。”上車後,程江南朝他揮揮手。裴景軒本是想將她送到家的,聽她這麼說,只能做罷。
另一邊,裴翟耀看着掛斷的電話,臉色極度不好看。季雨瑤坐在沙發裡不停地哭,一向打扮得井井有條的她此時頭髮凌亂,衣服也皺皺巴巴的。江映雪在一旁安慰她,自己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