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威脅的意味,果真沒敢亂動,由着他攬着。他的一隻臂環在她身上,另一隻擋在身前,爲她擋去了大半的風。她感覺背上一片火熱,全是從他身上傳來的。他的步子朝前移動,有力的雙臂推着她往前行。程江南感覺自己的心跳得狂亂,偏偏他的氣息滾滾,無處不在,她的腿軟得連邁動的力氣都沒有,好在有他撐着,否則定會出醜。
程江南的身材纖細,落在裴景軒懷裡完全小鳥依人,他不需廢多大力,輕易就能將她擁住。估測一下,他的一隻臂就能將她360度環繞。
她的衣服完全透明,風景盡收眼底,纖細的身段傳來柔軟的觸感,偏偏有意無意散發出來一種處子清香,這對裴景軒來說,絕對是一次考驗。
客戶不是沒送過他女人,個個比她妖嬈有手段,而且是真正的片甲不着身,但他卻能坐懷不亂,輕鬆應對。
一到這個女人面前,他自制力就會消失,甚至想獸性大發,他這是怎麼了?裴景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在爲她拉開車門後鬆開了她:“司機會平安送你回家的。”
說完,扭身就走,似乎剛剛的一切溫情與火熱都是程江南的自以爲是。
到底不放心,離開前程江南特意跟經理打了電話。經理笑嘻嘻地告訴她,已經有人給她請了假,讓她好好休息,不用擔心彈奏的事,並一再保證,不會扣她工資。
這樣的事,從來沒有過。程江南抱着手機,明明知道是裴景軒幫的忙,卻連一句感謝都不敢說。她怕他又用那句幫她只是因爲她是裴慕陽的女朋友的話來應對她。
裴景軒的衣服是上好的料子,程江南到底沒敢送到洗衣店去糟蹋。在網上搜了數天去紅酒妙招,最後把衣服泡在洗衣液裡,一點一點搓掉。洗完後,專門找鄔梅梅借了不傷衣服的熨斗,一遍一遍地燙。燙完曬乾後,小心疊好,裝進乾淨的袋子裡。
惹得鄔梅梅都好奇起來:“到底是誰的衣服啊,寶貝得跟塊金條似的。”
程江南只是笑笑,不迴應。下班時,她把衣服遞給了司機,讓司機帶回去給裴景軒。
哪知司機卻一臉爲難:“程小姐還是親自還給老闆吧,老闆向來不許我們插手他的任何事。我只是個打工的,不敢惹老闆不開心。”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怎樣。程江南只訕訕地縮回了手。
“要不現在就送您過去還老闆衣服?”
雖然只是司機,卻還是有眼力見的。難得老闆在意這個女孩,他自然要爲他們多創造機會。
程江南卻搖了頭,她沒有忘記上次去他家的糗事。
在離學校還有兩條街的時候,她看到裴慕陽的摩托車在已經清冷的街上一閃而過,分明是從學校方向開來的。
程江南想起了上次他載的女孩,難免有些好奇,裴慕陽這次不僅改變了口味,似乎還有長足發展的意思,到底是學校裡的哪個女孩?這是否意味着他們的協議關係就要消亡了?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去擔心欠他的那一百萬。她得加緊趕在協議消亡之前還他的錢才行啊。
車停下時,她邊想着心事邊往校門口走。
“程江南!”背後,有人叫她。程江南轉頭,看到暗晦的路燈下,季雨瑤一襲超短裙穿在身上,正看着她。她的眼睛扎着,幾乎能扎出針來。
“你可真是無恥啊,一邊跟慕陽哥糾纏不清,一邊和別的男人鬼混,我都拍下來了!”她舉起了手機。
她手機裡清楚地映出了送自己回來的馬莎拉蒂,連車牌號碼都能辨認。
程江南暗自驚了一下,卻迅速冷靜了自己:“你就這麼確定我是在跟別的男人鬼混而不是和裴慕陽?”
“當然不是!”季雨瑤倒是挺有把握的。
“是與不是,跟你有關係嗎?”程江南冷幽幽地加一句,一副半點都沒有被她嚇到的樣子,“要不,我幫你把這張照片發給他,讓他確認一下?”
“你敢嗎?”季雨瑤篤定她不敢,挑高一邊眉表露着明顯的蔑視。
“有什麼不敢。”程江南一把拿過季雨瑤的手機,在季雨瑤的注視下直接按了刪除鍵。
她不是傻瓜,憑什麼要發這種照片。
季雨瑤沒想到會中程江南的計,氣得跳了起來:“程江南,你無恥!”
程江南懶得理她,將手機甩回去,邁步往前走。季雨瑤不服氣,劈手過來扯掉她手裡的袋子丟在地上。
那件男式襯衣從袋子裡滑出來,露出一截。
季雨瑤舉起手機就拍了起來:“看吧,這就是你和別的男人私通的證據,我馬上發給裴慕陽!”
程江南默默地將襯衣拍乾淨收進袋子,半句話不多說,邁步就走。
她之所以要刪掉馬莎拉蒂的照片,只因爲那車是裴景軒的。她不希望自己和裴景軒有來往的事讓裴慕陽知道,徒增不必要的麻煩。至於襯衣,以裴慕陽的性子自是不可能來追究的。
因爲季雨瑤的一鬧,程江南不得不重新將襯衣洗一次。幹了熨平之後,她帶去了一統天下,卻連着幾天都沒有見到裴景軒。
再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程江南想了又想,最終給裴景軒打了電話。
那頭很快傳來淺淺的“喂”音,有如大提琴在奏響,好聽得緊。聽得這聲音,程江南沒來由地縮了一回心臟,好一會兒才組織好語言:“襯衣幹了,你什麼時候去一統天下,我把它還給你。”
“送到我家裡來吧。”那頭道。雖然只是陳述句,卻帶了不容拒絕的氣頗。程江南本想再堅持一下,又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刻意。既然他已經一再表示對自己好只是因爲裴慕陽,她又何必把關係複雜化。
最後,她應了一聲:“好。”
程江南趕到裴景軒的公寓,老遠就看到公寓的門敞開着,裴景軒坐在沙發上,單手握着茶杯在喝茶。他用的依然是左手,右手隨意擱置在膝蓋上,那姿態慵懶又誘惑得緊。
程江南迅速轉移了視線,走進去,將手裡的襯衣遞了過去:“你的衣服,那天,謝謝啊。”
裴景軒沒有接,只用下巴點了點對面:“喝茶。”這不是邀請,而是命令。
程江南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順手將衣服放在顯眼處,拾起了杯子。茶水是淺綠色的,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想來是好茶。只是她不懂茶道,再好的東西也不過是清水一杯。
程江南幾口將茶水喝掉,抹了抹脣:“那我……”
“會打字嗎?”裴景軒打斷了她的話。他說話的語氣輕而平淡,卻總是那麼容易讓聽的人輕易塵服,跟着他的思想走。
程江南點了下頭:“會啊。”
“幫我個忙。”他站起來,走向書房。
程江南疑惑地跟過去,見他停在了電腦前,左手舉起了一疊資料:“這裡有些手寫的東西,需要輸入到電腦裡面去,不忙的話,幫我輸一下。”
自己似乎欠了他不少人情。所以應該幫他這個忙,她點了頭,走到了電腦面前,在他調好的文件裡開始打起字來。
裴景軒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她身側,拿起別的東西看。他離她很近,手臂伸抽之時,都能碰到她的手肘,而他的氣息更是霸道而又肆無忌憚地侵入她的呼吸,這讓程江南感覺相當緊張。
直到打完,她才意識到,自己打的是一份國際反壟斷訴訟文案。
“這麼機密的東西,讓我打合適嗎?不怕我泄密?”她忍不住問。
身邊,傳來淡淡的哧聲,竟也是那般動聽得緊。
“以你剛剛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記下里面的內容去泄密嗎?”
他竟然連這都知道!
程江南的臉譁一下紅透,指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擱。
裴景軒回頭看她又是一臉緋紅有如三月桃花的樣子,眸光幽了一幽,落在了她的脣上。她有個特點,就是紅臉的時候,脣也會變紅。紅通通的像一粒草莓,偏偏她無意的小動作,會用牙咬去一邊,就像被人咬了一口的草莓。
裴景軒微微傾了身,原本想用脣去制止她的動作,最後只伸出了指。
“別咬。”
他的指腹從她的脣上劃過,帶來一股急勁的電流,程江南覺得自己被狠狠電了一下,心臟突兀地蹦起,像是被人做了電擊手術。
她慌亂站起,卻越慌越亂,竟被椅子腿給拌了腳,傾身就倒了下去——直擊裴景軒的懷抱!
裴景軒伸手抱了個滿懷,程江南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以爲會聽到他的揶揄,哪知身體被雙臂輕輕攏住,耳邊傳來磁性的嘆息:“總是毛毛燥燥的,受了傷怎麼弄?”
總是毛毛燥燥的,受了傷了怎麼弄?
程江南猛擡頭,看向裴景軒,腦海裡閃出的卻是景哥哥的影子。這話,景哥哥說過!
“你……”她的眼睛一時亮光閃閃,眼底滿是晶瑩,是要涌出來的眼淚,幾乎要把他看透。
“老闆,您找我。”門外,有人出聲。程江南像突然從秘境被人拉了回來,手忙腳亂地從裴景軒的懷裡起身,垂臉頭也不回地出了書房。也不管門口站着的是誰,直接衝了出去。
直衝到樓下的花園裡,她才撐着一棵樹沉沉地喘息。剛剛怎麼會把裴景軒看成是景哥哥?說這樣話的人千千萬,自己到底犯的什麼混?
樓上,裴景軒看着空掉的走廊怔愣數秒之久,緩緩收回目光,對到來的助理開了口:“本是讓你來打字的,不過已經做完了,你回去吧。”
他起身,走向窗口,低頭一眼就看到撐着樹杆在喘氣的那抹身影,眸光再度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