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反上次的震盪人心,這次娓娓道來,臺下的掌聲少了,大家點頭的姿勢卻沒有停過,對他的崇拜和敬佩有增無減。原本只能容得下一千多人的演講廳塞進來了又不知道多少人,擠得滿滿當當,連日理萬機的校長都來了。
程江南就站在他身邊,看到他眉宇間飛舞着自信,只用簡短的幾句話便把一切說得透徹淋漓,把看似了偉大的計劃解釋得簡潔生動,略略有些呆。他的目光偶爾落回來,並不刻意,但每每都能將她的心撩得高高的,呯呯跳個不停。
一個半小時的演講遠不能滿足聽衆們的慾望,又加了一個小時的自由提問時間。臺下的人十分踊躍,紛紛想得到和他對話的機會,一個小時轉眼又超了半個。程江南看着他說了近三個小時,心略略痛了起來,走出去倒了一杯水送過來。他感激地看她一眼,將水喝下。
程江南莫名地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段文字,文字的具體內容不清楚了,只記得裡面說:外人關注你站得有多高,飛得有多遠,有多大的成就,只有最在乎你的人才會擔心你穿得暖不暖,過得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
自己這樣,可不正是還在乎着他?
“等下還有重要工作要做,所以現在提最後一個問題。”裴景軒擡手看了眼腕錶,十分歉意地開口。這話一出,最激動的是女生,她們憤力搶走了話筒,派了一名代表開口。
“裴先生,我們都知道,您在事業上無所不能,不僅創立了自己的律師品牌,還回歸家族企業,並引領公司做了幾個極其有影響力的案子。但我們更關心的是個人感情,您在上人的時候曾跟我們說過,已經有心儀的對象,請問,還在交往嗎?這次可以介紹給我們看了嗎?”
“抱歉,雖然我們沒有分手,但發生了一點事情,所以沒辦法介紹給大家。”他客氣地應答,並沒有隱瞞。臺下,女生唉成一片,“沒機會了。”
“握着您這樣的鑽石王老五,還能有什麼問題?一切問題都不成問題,我看,是您的女朋友太矯情了吧。”發言的女孩直白地開口。
對於女生說出的明顯的不合會場禮儀的話,院主任臉都泛起了青,讓人搶走了她的話筒。以爲裴景軒不會答這個問題,他卻開了口,“不,她並不矯情,非常堅強,非常樂觀,也非常善良,是我的原因,我會好好改善。”
這話,是說給大衆聽的,卻說得程江南一陣陣地羞赧,不敢擡頭看人。
臺下,再次炸開了鍋。
“哇,裴先生真是好有風度呢。”
“他的女朋友聽到這話一定會溫暖到死,保證跟他合好如初。”
“天啦,看着他疼別的女人怎麼會這麼激動呢?感覺像在疼自己。”
“爲什麼他愛的不是我呢?好想找個這樣的老公啊。”
“天啦,他要是結婚,我一定會死的。”
“……”
臺下的羨慕讓程江南愈發不自在,只默默地去收拾東西,連裴景軒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等到人全散去,她才低頭垂臉走出來。
演講廳外,裴景軒的馬莎拉蒂就停在那裡,他站在車前,周圍站了學校的主要領導。即使每個人都身份不俗,還是被他輕易地比了下去。站在一圈人裡,他身上總像套了耀眼奪目的光環,讓人無法忽視。
“我們能理解你的忙,但無論如何,晚上的宴會要到場!”最先開口的是老校長,他拍着裴景軒的臂,親熱得不行。
衆人也一語一句地附和着。
裴景軒笑笑,點了頭,“這樣吧,今晚由我做東,宴請各位好了。”
“這怎麼行!你是我們的貴客,理應我們來請你。”
“各位是我的長輩,由我請實至名歸。”
“啊哈哈哈,果真青年才俊,樣樣都不輸,好,好,好。”
這一頓飯,算是定好了。
裴景軒上車時,特意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程江南將身子一縮,不敢接。再擡頭時,他已離去。
才從商學院走回來,就撞上了鄔梅梅,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臉上滾着汗。看到她,一把抓住她的臂劈頭就問:“剛剛來做演講的是裴景軒?”
“是……啊。”她應道,喉嚨哽着,極爲艱難。
“他這突然到來,是爲了你吧。”鄔梅梅的目光明亮的像兩把火炬,射在她身上。程江南的喉頭狠狠一滯,不知道怎麼答話,卻想起了他的話,“我說,我來是因爲想你,你信嗎?”
“他真是爲你來的啊!”經常和她在一起,鄔梅梅自然將她的許多表情讀透,此時嘴巴張得大大的,都能塞下去一個雞蛋來,“天啦,拋下自己的工作,大張旗鼓地來做一場演講,只爲了看你?這比韓劇還要撩心啊。估計要是寫成劇本,那些守着韓國美男做老公的韓迷們一定會集體倒戈,都來跟你搶男人了!”
她的玩笑一點都激不起程江南的笑腺,她笑不出來。
裴景軒的那些承諾,那些擁抱,這樣清晰,他挽回她的心也這樣誠,可她就是不敢邁進一步。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這世間有許多事都是不可預測的,若是反對他們的人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動了手腳……別的人可以不論,程江北這裡會成爲最大的問題。他的情緒可能只要在稍稍一激之下就會迸發,最終變成程鍾離!
“江南,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鄔梅梅停止了誇讚,轉頭來看她。程江南搖搖頭,“還是……算了吧。”
“算了?”鄔梅梅重複她的回答,此時臉上已經寫了滿滿的不贊同,“我承認,以前的確不贊成你們在一起,可裴景軒都誠心到了這一步,足以說明他的誠心。江南,不要再逼他了,也不要再逼你自己了。”
她已經被裴景軒感動到。
程江南咬緊着脣,沒有鬆口,“有些事,狠狠心,能少去好多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鄔梅梅跳起來,忍不住來反駁她,“他能爲你做到這一步,也一定會爲你清理麻煩的。更何況,有誰在一起會是平平安安的,無波無浪。這個,你不是比我還懂嗎?”
懂歸懂……
她閉着眼,由着睫毛痛苦地輕顫,不回話。
“如果有人能爲我做到這一步,就算是爲他死都願意!江南,你也算性情中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鐵石心腸了?”鄔梅梅說這話時,已經有了對她的失望。
她此時原本就煩亂,更無心去解釋自己的想法,只道,“你不要管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的想法是什麼!”她平日裡並不逼人,此時卻有些咄咄。
程江南煩亂地捂上了頭,“不管什麼想法,我的主意是不會改變的。”
“程江南,你真是太狠了!裴景軒碰到你真是倒了大黴!”她的態度激得鄔梅梅一陣跺腳,已經口不擇言。既而扭頭就走,十分忿忿。
聽着鄔梅梅的罵,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用力閉上了眼。自己狠嗎?
鄔梅梅原本每天都會跟她見個面,再忙晚上也會給她打打電話的,但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連電話都關機。程江南訕訕放下手機,把掌撐在額頭上,全身無力到了極點。
就那樣閉着眼,恍恍惚惚,迷迷濛濛,她什麼也沒想,雖然有睡意,但並不沉。不知這樣過了多久,臂猛然晃了一下,她被驚醒,額頭差點撞到桌上。這一驚,睡意被驚跑了,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看看外面的天空,已然黑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
室內安靜得可怕,她起身,走了出去。外面,大家都朝裡走,只有她一人反向而去,便顯得格外突兀。她走到操場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晚風吹過來,微微有些涼。
皮鞋的聲音傳來,不只一雙,是好多雙。那些步伐踏得明顯重些,不像是學生,她聽得有人在說:“幾個月不見,他的酒量倒是見長了,這次喝了足有上次的一倍多才醉掉。”
“可不是?不過,做生意的人嘛,應酬多,練練不就上來了?下次,估計我們聯合起來都未必灌得醉他了。”
這聲音是校長和商學院主任的。
程江南這纔回頭去,看到幾大領導人物正往裡面走着。校長落在最中間,因爲人多,便有了前呼後擁的感覺。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校長免不得感嘆,又回頭去看身邊的助理,“裴先生的房間都安排好了嗎?有沒有派人照顧?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房子倒是安排好了,還是上次的那個酒店那套房,只是我說找人照顧他給他推了。好在不是醉到人事不醒,大體沒問題。”
“終究是醉了,有個人陪在身邊纔好,要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也是這麼說的,但他十分堅持。下來時,有囑咐過工作人員,讓他們隔段時間去看看。”
一行人邊說邊走,進了教師樓,程江南一個人愣愣地坐在那兒,此時心已經亂騰起來。裴景軒喝醉了?還是一個人呆在酒店?
此一時,那些喝醉了後因爲沒有人照顧而發生的人命事件一件件涌了出來,惹得她一陣陣泛冷汗。她想給老湯打個電話,讓他上去看看,此時才發現根本沒有帶手機。她譁一下子站了起來,朝着門外就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