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未時剛走不久,葉馳便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着祁子時的目光帶着複雜的神色。
半晌,他才淡淡地說道:“子時,你知道吳多多生了一個兒子的事情吧?”
祁子時揮了揮手中的手機,說道:“她剛剛告訴我,你也知道了?你有什麼打算?”
葉馳的嘴角扯了扯,說道:“要不,我們一起回國一趟,把這件事來一個了斷?”
祁子時聽到“了斷”兩個字,心裡一涼,果然,葉馳這種打打殺殺慣了的黑道大哥,對什麼事情都不會拖泥帶水,即便那個女人已經爲他生了一個兒子。
“葉馳,我覺得你應該明白一件事,吳多多對你是真心的……”
葉馳打斷了祁子時的話,說道:“我對你也是真心的,所以呢,就因爲是真心,你就會接受我嗎?你接受不了我,又怎麼說服我去接受吳多多?”
祁子時被葉馳噎了一下,竟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葉馳走到她的身邊,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我知道你還放不下李星然那小子,沒關係,我等你,宇文達毅等不了,冷嘯洋等不了,但我可以等。”
葉馳說完,勾脣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祁子時看着他的背影,心裡微微有了一秒的動容,可是,那也只是極其短暫的動容而已。
這時,手機再次響起,仍然是來自國內的越洋長途。
祁子時很害怕還是吳多多的電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葉馳口中的“了斷”。
電話接起,對面傳來了一個女人傲慢而冰冷的聲音,祁子時一下子便聽出了那個聲音屬於誰——鐵腕女律師莫佩雯。
“恭喜你啊,大仇得報,可你卻什麼都沒做,反而把我累得夠嗆,說到底,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我啊?”
莫佩雯的語氣陰陽怪氣的,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祁子時不想和她多說一句話,準備掛斷電話。
“黃雲瑄和那個叫陳勇的都被送進監獄了,黃雲瑄三年,陳勇兩年,祁子時,我還從未看到星然對一件事這麼執着的,如果不是他堅持,我恐怕沒那個心思去處理這種無腦案件。”黃雲瑄的語氣依然囂張。
祁子時聽到這個消息,腦海中涌現出李星然的臉,彼時,他們在日本東京的酒店裡,四目相對,心潮洶涌,他們解除了誤會,卻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彼此。
在那之後,她沒想過李星然會真的信守承諾,把這件事一直追究到底。
只要是李星然要求的,莫佩雯就會竭盡全力的去做到,所以,憑藉一段音頻文件就將兩個人送進監獄,其中的艱難和曲折可想而知。
“謝謝。”祁子時吐出了這兩個字,這是真心的,如果不是莫佩雯,其他律師恐怕很難做到這種程度。
“真的謝我?”莫佩雯似乎就等着祁子時說這句話呢。
“真的。”祁子時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和莫佩雯這麼和氣的交流。
“那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吧,這件事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星然,如果你真的愛他,就提出和他離婚吧。”
“離婚?”祁子時沒想到這兩個字會從莫佩雯的嘴裡說出來,不知道是自己還心存希望還是因爲閃閃的原因,她一直都沒想過要馬上和李星然離婚。
“是的,星然肯定沒有告訴你,那麼,就由我來告訴你吧,宋雲珠女士三個月前去世了,如果星然想要順理成章的繼承她的遺產,就必須滿足三個條件,其他兩項你不必知曉,但有一項和你有關——你必須和星然解除婚姻關係。”
作爲一名優秀的律師,莫佩雯說話滴水不漏,而且還帶着咄咄逼人的語氣,簡單的幾句話,卻信息量極大,足以將祁子時逼到牆角。
“宋雲珠真的留下了這樣的遺囑?”祁子時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都說商場上混得明白的人會有自己的執着,可她沒想到,宋雲珠把所有的執着都用到了她的身上,就算要死,也要和她死磕到底。
可她畢竟是李星然的奶奶,祁子時縱然對她有千般不滿,此時考慮到的還是李星然夾在中間的爲難。
據她所知,李家並沒有什麼直系繼承人,如果李星然不繼承,就要眼睜睜看着億萬家產旁落他人,而這一切的原因竟然都是因爲她。
“遺囑的真實性你不必懷疑,我現在只想告訴你,星然已經選擇了拒絕繼承這些遺產,而原因就是不捨得和你離婚,換句話說,你死死咬住他的後果,是讓他從璀璨的繼承人,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莫佩雯的話後面還跟着兩聲冷笑,真是笑的恰到好處,笑得祁子時恨不得越過電話揪住她的領子。
這麼大的屎盆子一下子扣在她的頭上,換做誰都不會好受吧?
可偏偏莫佩雯說的沒錯,宋雲珠既然擺了這一道,就一定會囑咐莫佩雯來做這個說客。
“我會考慮的。”祁子時感覺心口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有些喘不上氣來。
“好,我等你的消息,過幾天我會再給你打電話的。”莫佩雯的語氣裡帶着幾分自信,利落地掛了電話。
剛纔葉馳和他說回國的時候,她還沒覺得有多麼迫切,可現在,她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回到國內才能解決。
更何況現在網絡上已經找不到她多少黑料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總會被遺忘的。
現在可以說是回國最好的時機。
想到這裡,她給宇文達毅打了一個電話,經過許久的沉默,兩個人通話的時候都有些拘謹。
宇文達毅最終同意了她的要求,並且答應給她預定三天後的機票。
電話末了,祁子時問了一個問題,這是她壓抑在心裡許久的那個問題:“秦小琴對你是真心的嗎?”
宇文達毅明顯怔了一會兒,最終說道:“當然。”
“那就好。”
祁子時將後面的話全都嚥了下去——如果秦小琴能從此收斂,真心的經營和宇文達毅的小家庭,那麼,過去的對和錯又何必再去追究呢?
……
三天後,祁子時和葉馳一同回到了國內。
葉馳雖然黑白兩道,身份敏感,可每一次到一個地方,總是要擺很大的陣仗,搞得像國家元首來訪一樣,一點都不避諱。
一下飛機,便是幾百號接機的人,更有人很誇張的齊聲叫祁子時“大嫂”,搞得她尷尬癌都要發作了。
兩人回到了葉馳在國內的別墅,外面一票黑衣保鏢鎮守,那架勢好像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休息了兩個小時候,兩人便乘車往郊區的一家高級月子中心去了。
一路上葉馳拉着一張驢臉,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要去看親生兒子的父親,反而像是去尋仇的。
兩人走進那家豪華的月子中心,在護士的引導下來到了吳多多的房間。
祁子時隔着玻璃門望了一眼,便忍不住想哭——吳多多本來就乾瘦,以爲她月子裡能胖上一點,沒想到比之前更瘦了,看起來還十分憔悴,眼神空洞的看着身邊小牀裡的孩子,表情呆滯。
“多多。”祁子時率先走了進去,在吳多多面前站定。
葉馳隨後跟了進來,眼神沒有看吳多多,而是淡淡的在那孩子臉上掃過,微微頷首,說道:“長得還有點像我。”
吳多多呆滯的目光從孩子的身上慢慢移到了葉馳的臉上,愣了三秒,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接着便從牀上翻身到了地上,撲到了葉馳的懷裡。
葉馳想躲,沒躲過去,只能生硬的擁着吳多多,仍憑她哭喊着,瘋狂的叫着。
“多多,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別這麼激動。”祁子時走過去想要安慰吳多多。
吳多多從葉馳的懷裡擡起頭,慢慢站直了身體,止住了哭聲,看着祁子時,忽然,一個巴掌狠狠地抽了過來。
祁子時對此沒有防備,愣是被打的一個趔趄。
“吳多多,你瘋了!”葉馳一把推開吳多多,將她摜在了地上。
“祁子時!你還算是我的朋友嗎?葉馳喜歡你我知道,我爭不過你,可你竟然讓你二姐也去勾引葉馳!你們姐妹真是狠毒!我怎麼之前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
“吳多多,你腦子有病吧?我二姐是我二姐,她的行爲我不負責!”祁子時憤怒地看着這個女人,本想還手,可看她那麼可憐,孩子又一直大哭,便生生忍住了。
吳多多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負責?好啊,你有理,你們這些狐狸精都有理!你們什麼都不用做,卻可以毀掉我的人生!我的兒子生出來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吳多多說到這裡,又開始哭嚎起來,在地上不斷的打着滾。
葉馳強行將她拉了起來,說道:“既然是我的種,我就會負責的,如果你想養孩子,我可以給你錢,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就抱走我來養,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我不會虧待你的,但如果你繼續耍無賴,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吳多多看着葉馳那兇狠的眼神,有些慌張的低下頭去。
或許,她一直都是害怕葉馳的,或許,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