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傾玥站在門口,一見門被打開,她轉身就跑,卻還是遲了一步,被黎俊熙握住了肩頭。
這小丫頭不是在家裡賭氣嗎?居然跑來偷聽他們講話!
“咦?這不是江家小妹嗎?”黎俊熙故意說道。
“黎大少爺酒吧開業,我來捧個場。”江傾玥轉過身,朝他笑了笑,避開他走進包廂裡,刻意走到江以信身邊坐下。
“早知道傾玥要來,我就應該帶着一幫人在大門口迎接,這樣讓你自己上來,真是委屈了你。”
“少跟我耍嘴皮子。”江傾玥望了江以信一眼,往他身邊挪了挪。
“你不是不來嗎?”隔得這樣近,江以信可以清晰的嗅到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他屏住呼吸,往旁邊讓了讓。
“俊熙都請了,我不來,以後他定說我不給面子。”
“來就來,在外面偷聽什麼?”
“誰說我偷聽了,我路過,被人碰了一下撞在門上了。”江傾玥嘴犟道。
當時江以信喊她來酒吧時,她就是耍個小性子,希望江以信能哄哄她,沒想到江以信一句話沒有,毫不猶豫的就一個人走了。
她擔心江以信在外面找女人,就偷偷跟了過來,看到三人進了包廂,她就知道三個男人又要說事情,就想湊近一點聽聽他們在說什麼。這一聽就聽到他們在說自己和江以信的事,便湊得更近,最後身體傾斜着都麻了,沒站穩不小心碰到了門,被逮了個正着。
“這麼巧?”江以信淡淡問道。
“對啊,就是這麼巧。”江傾玥看了他一眼,雙手不自覺的攪到了一起,似乎有些緊張,遲疑了片刻才說,“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
“那個女人……走了。”
“什麼?”江以信濃密的長眉蹙在一起,目光一閃,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你說安諾?”
“除了她還會有誰?”江傾玥撇開目光,目光散亂的望着包廂四周。
“她爲什麼要走?你又欺負她了?”
“我把她趕走了!”
“江傾玥!”江以信站起身,眸中閃爍着隱隱的怒火。
“幹嘛?”江傾玥也站了起來,一臉的無所謂,“她又不是江傢什麼人,憑什麼在咱們家白吃白住。”
“她是你未來的大嫂,你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對於這個妹妹,江以信是萬般的無奈。
罵不得也打不得,該怎麼辦?
都說裴錦程艱難,可他不是比裴錦程更艱難嗎?
江傾玥對他的心,他不是不清楚,可他們是兄妹啊!就算他接受了,父母那關怎麼過?爺爺那關怎麼過?
爺爺一把年紀了,若是弄出個什麼好歹來,如何是好?
父親是悅城市市委書記,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是傳出兒子娶女兒結婚的消息,江家以後……不敢想象。
他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所以從來不給他希望,可她就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叫他無可奈何。
“你也說了是未來,現在還不是啊,等是了再說吧!”江傾玥抿着脣,毫不在意。
“你簡直無藥可救。”
江以信轉身要走,被江傾玥一把拉住了手:“你去哪裡?”
江以信想要推開她,她死死拽着不肯鬆手,他不禁有些惱了,“你給我放手。”
“不放,我是不會讓你去找那個小妖精的,她已經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江傾玥你是不是瘋了?”
“是,我是瘋了,我是被你氣瘋的。”江傾玥抓住他的西服,威脅道,“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回去告訴爺爺,我懷了你的孩子。”
“你這個瘋子!”江以信向來端然沉靜,此刻卻被擊起熊熊烈火,這個瘋女人,她是要不顧一切嗎?
“別生氣,千萬不要生氣。”黎俊熙上前解圍,說了一個不知道算不算笑話的笑話,“生氣容易老,阿信你一把年紀了,何必跟小姑娘鬥氣?”
江以信和江傾玥沒有笑,倒是一旁的裴錦程揚了揚脣角,從沙發上站起來,拉過黎俊熙,攬着他往外走去。
黎俊熙不放心的回頭看,裴錦程推開包廂門,走出了包廂,關上門阻斷了他的視線。
“哥,裡面就要打架了,你拉我出來做什麼?”
“他們的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裴錦程有些熱,解開了衣服釦子,站在二樓的窗前,“你還是先管管你自己。”
“我自己?我能有什麼事啊?”
“宋家的事,若是給我搞砸了,你自己先想好怎麼死。”裴錦程淡淡的語氣中透着沉靜危險的氣息。
“哥,放心。關係着哥和嫂子一輩子的幸福,小弟我萬死不辭。”黎俊熙一直是小痞子的模樣,突然變得一本正經,讓人看着很滑稽。
裴錦程看着他,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一定要等記者發佈會結束後,記住了嗎?”
黎俊熙撓了撓腦袋:“那要等多久啊?”
“快則三五天,慢則半個月。”
“嗯,值得期待。”黎俊熙似有若無點了點頭,“哥,你很快就要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了,可最大的功勞是我啊,你不準備給我點什麼獎勵嗎?”
裴錦程頓了頓,笑着問:“你想要什麼?”
黎俊熙想了想,心頭一亮:“我要做你兒子的乾爸爸。”
“想得美。”裴錦程笑着下樓,“我的兒子只有一個爸爸。”
“哎,哥,你不要那麼小氣嘛,有乾爸爸好啊,可以給你省很多生活費……”
顧言汐睡了個午覺,醒來後一直坐在陽臺上,享受着春暖花開溫馨,望着花園裡百花爭放,透着陣陣清香。
坐了很久,想了很多,她起身去了二樓。
在書房裡,和裴震元聊了好一會兒家常,她才猶豫着開口說自己心裡的想法。但又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清楚。
“言汐,你有事就直接跟爺爺說,爺爺能幫你的,就一定幫你。”
“爺爺,我……”顧言汐雙手緊緊扣在一起,抿了抿脣道,“我說了,爺爺要替我保密。”
“你說。”裴震元輕微點頭。
“爺爺,我……我想和錦程離婚。”顧言汐垂着眸,不敢對視他的眼神,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那一雙蒼老卻有勁的眼睛。
她以爲她說離婚,裴震元會很震驚,會指責她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可他沒有,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什麼都不說。
顧言汐被看的有些慌亂,雙手不自覺的抓住了衣服,等了好一會兒不聞他說話,她又才說:“爺爺,我真的好累。以前我覺得,和錦程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再也感覺不到幸福,剩下的,只有滿身疲憊和傷痕累累。”
裴震元依舊沒有說話,目光往窗外望了望,隔了片刻說道:“錦程快要回來了吧?”
顧言汐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愣了一下,隨後說:“爺爺,我很累,我知道錦程也很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這麼累,倒不如分開好,彼此都會過的輕鬆一些。”
“言汐啊,爺爺知道你很累,可你和錦程的感情來之不易,你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就算經歷再多,我想我們都不可能長相廝守。”
“你跟爺爺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爲錦懌的事情在怪爺爺?”裴震元看着她。
“不是。”顧言汐急忙搖頭,生怕他誤會了似的,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爺爺,您不要這樣想我,您認識我這麼多年,還不瞭解我嗎?”
“我瞭解你,正因爲了解,纔不想你走。”裴震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言汐,你肚子裡懷着裴家的骨肉,這個時候,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爺爺,孩子我會生下來,但請您一定要讓我走,繼續留在這裡,這個孩子遲早會沒掉。”
“你要和錦程離婚,應該和他商量,找我有什麼用,我幫不上忙。”
“爺爺,您一定要幫我,我求求您了。”顧言汐握住他的手,“錦程是肯定不會答應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安排保鏢監視我,我覺得自己像個犯人一樣,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裡。”
“言汐,錦程是我的孫子,我瞭解他的性格,這件事,爺爺真的幫不了你。”裴震元微微嘆了一口氣,“事情我不會告訴錦程,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你可以怪我自私,但我必須要爲錦程考慮,錦程三歲的時候就沒有了母親,他是怎麼長大的,受過什麼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希望他結婚以後,還要失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爺爺……”
裴震元擺了擺手,起身往外走:“宋家的事,錦程會處理好,你給他一點時間,他愛你,就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交代。”
顧言汐坐在沙發上,望着裴震元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裡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嗎?
想過!
可她還是來了,就是抱着那一點點希望。
但最後的希望,也被裴震元捏碎了。
裴錦程不答應離婚,裴震元不讓她走,她這一輩子,註定了要困在裴家。
可她不想啊!她不想這樣身心疲憊的過日子。
爺爺說,給裴錦程一些時間。
她沒有給他時間嗎?她一直在給他時間,結果呢?
結果她明白了,她和裴錦程,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太偉大,她太渺小,她只能一輩子仰望着他。
顧言汐回到房間的時候,裴錦程已經回來了,正逗着那隻剛買回來的鸚鵡。
“去哪裡了?”裴錦程走過去,扶着她坐到沙發上,“還以爲你跑了,真是嚇死人。”
“那你怎麼不去找我?”顧言汐白了他一眼!以爲她跑了還饒有興趣的在這裡逗鸚鵡,他心態真是好。
“他們說你沒有出門,我就放心啦。”裴錦程將鸚鵡籠子擰過來,在她面前晃了晃,“喜歡鸚鵡嗎?你無聊的時候就教它說話,以後它就會跟你說話了。”
“裴錦程是個大壞蛋。”顧言汐隨口說道。
“我是大壞蛋?”裴錦程雙手放在她腰間,輕輕撓了撓,“大壞蛋嗎?誰是大壞蛋?”
顧言汐癢的急忙避開,起身想要跑,被裴錦程一把抱住了,雙臂一用力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她又重了一些,定是肚子裡的小傢伙有長大了一點。
掀開被子將她放在牀上,把腦袋貼在她的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裡面調皮的小傢伙。
“你做什麼,快點起來。”
“別動,我感受到小傢伙在動了。”
“錦程。”
“嗯?”裴錦程擡頭看着她,見她不怎麼開心,坐起身來,輕輕捏了捏她的下頜,“怎麼啦?”
“我要自由。”
“我又沒有限制你的自由。”裴錦程好笑道。
“可是那些人隨時隨地都跟着我,我上個廁所,他們還要站在外面,我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看着我,尷尬死了。”顧言汐撅起脣,以示心中的不樂,“你把他們撤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