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着天藍色的連衣裙站在一片油菜花裡，笑的很開心，眉目間都洋溢着快樂。
只是照片有些泛黃了，彷彿隔了很多年。
那是一張很久以前的照片。
但這個女孩子是誰？爲什麼會在裴錦程的書裡面？
顧言汐捏着照片一角，目光一刻不離的盯着照片上的女孩，眸中的震驚逐漸轉變爲茫然，她茫然了！
她該怎麼來解釋這張照片的出現？
她又該怎麼來理解照片上的女孩和她是如此的相似？
那眉宇之間，那含情微笑，與她就像同一個爐子刻出來的，她自己第一眼看到時，都被嚇了一大跳。
若是叫不認識的人看去，定以爲兩者是同一個人。
但不是！
那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孩子！
顧言汐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起來，千萬個猜測在腦海中一逝及過，又不斷的重複，永無休止。
她就那樣看着照片中的她，彷彿在看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翻過照片，意外的發現背面有一排字。
那一排字，只有十二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而那千言萬語，就像針一樣，深深的紮在顧言汐的眼睛裡，鮮血四濺。
照片從指尖悄然滑落，她恍若未覺。
腹部傳來隱隱的疼痛，她咬住脣，輕輕捂着肚子，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窗外是烏雲密佈，像是有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臨，幾道閃電滑過，轟轟隆隆的雷聲響了起來，叫人聽着心驚膽戰。
顧言汐坐在牀邊，麻木的望着被風吹起的窗簾，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命運，好似一開始就註定了。
裴錦程坐在辦公桌前，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正簽好字，忽然一聲響雷轟隆而起，那聲音大的好似就在頭頂。
他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鋼筆，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昏沉沉的天氣，心裡突然有了一絲絲的不安。
這個春季，悅城的雨水特別多，總是三天兩頭就下雨，讓人心生煩躁。
裴錦程拿起手機給顧言汐打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聽，他掛斷了繼續打，但依舊沒反應。
他削薄的脣抿成一條線，蹙了蹙眉，又打給三樓的座機。
接電話的是小星，他直接問：“少奶奶在家嗎？”
“少奶奶在家。”
“你叫她接下電話。”
“好的少爺，您稍等。”
電話那端安靜了片刻，顧言汐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帶着絲絲沙啞，是難以形容的輕柔，彷彿大病初癒一般：“錦程？”
聽到這樣的聲音，裴錦程心裡一緊，不由得擔心起來：“在做什麼？怎麼不接我電話？”
“睡覺呢，有什麼事嗎？”
“要下雨了，可能會降溫，你注意身體，多穿點兒衣服。”裴錦程修長的手指摁在玻璃上，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知道了。”
“一會兒我早點回來，你想不想吃什麼東西，我去買。”
“不用了。”顧言汐輕聲道，“雨大你開車小心一點。”
“好。”裴錦程掛斷電話，站在窗前沒有動，心裡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但又分辨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
早上離開的時候，她還精神抖擻，怎麼短短几個小時，變得那樣虛弱無力，被林黛玉附身了？
他回到辦公桌前，隨便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辦公室。
顧言汐站在電話機面前，手中的電話筒遲遲沒有放下，裡面響着嘟嘟嘟的忙音，在安靜的走道里，格格不入。
她彷彿被人抽了魂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小星從廚房出來，見她久久未動，不聽電話也不講電話，心裡擔心她出事，走過去輕輕喊了一聲：“少奶奶？”
顧言汐回過神來，茫然的望了她一眼，回過頭見電話筒還握在手中，又纔將它放到電話機上。
輕輕撫着肚子，轉身往房間走去。
小星見她有點不在狀態，跟上前扶住她：“少奶奶，您小心一點。
顧言汐沒有說話，走了一段，她開口問：“小星，你在裴家多久了？”
“很多年了。”小星抿了抿脣，遲疑着說道，“當初我們家爲了生男孩，生了很多女孩，養不起就扔掉，我是太爺從街上撿回來的，從小就在裴家長大。”
“難怪錦程信任你。”
“少奶奶過獎了，可能是因爲我和大少奶處的比較多吧，當初我來裴家的時候，大少爺不過也才十幾歲。”
“這樣說來，你和錦程算是青梅竹馬了。”
“不是的少奶奶，雖然我和少爺是一起長大，可少爺畢竟是少奶，我到底是個下人，不能相提並論的。”小星解釋說。
“那你在爺爺眼裡，算是半個孫女了。”
“少奶奶您又拿我開玩笑，太爺能給我一條命，是我最大的福氣，可不敢高攀。”
顧言汐笑了笑，推開房門走進去，撐着腰坐到沙發上。擡頭看着站在身旁的小星，問她道：“你還記得你來裴家的時候，錦程多大了嗎？”
小星想了想說：“太爺帶我回來的時候是六歲，大少爺比我大十歲，那應該是十六歲。”
顧言汐輕微點了點頭：“那你很瞭解錦程是不是？”
小星抿脣笑起來：“也還好，不過大少爺平日裡都高冷的很，不怎麼跟我們下人說話。”
顧言汐笑着道：“小星，我問你啊，在我之前，錦程有過多少女朋友？”
小星一聽，用力搖頭，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的少奶奶，大少爺至始至終就您一個人。”
“小星，我不會多想的，你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好不好？我就是想了解一下錦程的過去而已。”顧言汐握住她的手，笑的很親和，“我想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最近幾天，我和錦程不像以前那麼好了，可能是我對他的瞭解還不夠，我想多瞭解他一下，但我又不知道該找誰問，恰好你在裴家時間長，你就告訴我吧！”
“少奶奶，是真的，大少爺真的就您一個人。”小星咬了一下脣，又道，“少奶奶，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其實，大少爺對您挺好的，就算大少爺之前有過女朋友，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您纔是大少爺的妻子，您們是要過一輩子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小星，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少奶奶，您不相信我嗎？大少爺在您之前真的沒有其他女人，至少我是沒有見過。”
顧言汐淡淡一笑，伸手拿過放在茶几底下的那照片，遞給她道：“這個女孩子，你認識嗎？”
小星接過去，看到照片上的女孩時，脫口而出：“這不是……”剛開口又閉了嘴，擡眸看了顧言汐一眼，歪着腦袋道，“這位小姐和少奶奶長的有點像，不過沒有少奶奶的氣質好！”
“你認識她對不對？”顧言汐看着她問。
“不認識。”小星搖頭，“我只是覺得她和少奶奶長得有點相似。”
“你認識，你只是不想告訴我，對嗎？”
“少奶奶，我真的不認識。”小星咬着脣，皺着眉一副冤屈的樣子，豎起手指來發誓，“少奶奶，我發誓，如果我認識這個女孩不告訴少奶奶，就叫我不得……”
“好啦，你還當真了。”顧言汐笑着道，“我不過是嚇唬嚇唬你，你可別這麼較真。”
“少奶奶以後可不許這麼嚇唬我了。”
“不會了，你去忙吧！”
“那我出去了，少奶奶您好好休息。”小星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顧言汐坐在沙發上沒有動，目光再一次落在照片上的女孩子身上。
這確定不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姐妹嗎？
可她只有一個哥哥啊！而且，哥哥早已不在人世。
裴錦程從公司離開準備回家，接到江以信的電話，兩個人去咖啡廳小坐了一會兒。
對於母親的事，其實江以信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他還是想聽聽裴錦程的意見，畢竟在感情方面，他沒有太多的經驗。
裴錦程和顧言汐分分合合無數次，怎麼都已經掏出了經驗。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先穩住伯母的病情，你和傾玥還年輕，來日方長。”裴錦程的答案是以大局爲重，如果換做他自己，他也會這麼選擇。
“如果我和安諾結了婚，那麼這輩子，就只能辜負傾玥了，我擔心她……”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和安諾結婚是目前最佳的選擇，至於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能保證。”裴錦程攪了攪咖啡，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篤定道，“但如果是我，我寧願她做我的情人，我也不會放過她。”
“很自私。”江以信笑了笑，“但可以實施。”
“傾玥那邊你先穩住，雖然在你的事情上，她有些極端，但她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目前這樣的情況，她分得清輕重，你跟她好好說，她會理解你的。”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對不起她。”
“知道對不起她就好，以後會有機會彌補的。”裴錦程站起身，越過他身邊時輕輕摁了摁他的肩，“我都挺過來了，你也可以的。”
江以信輕輕攪着咖啡，轉頭看着窗外傾盆大雨，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如果他早一點接受江傾玥的感情，事情是不是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否驗證了那句話：擁有時從來不珍惜，想要珍惜時已不再擁有！
裴錦程到家的時候，顧言汐正躺在沙發上小憩。
他想抱她去牀上，又怕驚醒她，只得從衣櫃裡拿出一條小毛毯爲她披上，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低聲責備道：“怎麼睡在沙發上，被子也不蓋，就不怕感冒嗎？”
不知是他的聲音吵到了顧言汐，還是顧言汐自己做了噩夢，她猛地驚醒過來，倏然坐起身。
裴錦程被嚇了一跳，急忙握住她的手：“怎麼了？我吵到你了嗎？”
顧言汐愣了愣，隨後道：“你怎麼回來了？”
“剛纔打電話聽你聲音不對勁，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錦程……”顧言汐雙手捧起他的臉，茫然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似乎想看出什麼似的。
“我在，寶貝我在，怎麼了？”裴錦程蹲在她面前，握住撫在臉上的那雙小手，心裡頭一種不好的預感直線上升。
“你愛我嗎？爲什麼你從來都不會跟我說你愛我？”
“你想聽嗎？如果你想聽，我以後天天說給你聽。”裴錦程疑惑的擰起眉心，她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問這樣的話？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不！我不是想聽你說你愛我，我只想知道，你所在乎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這張臉？”
裴錦程擰起眉心：“你在說什麼？”
她瘋了嗎？什麼這個人這張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言汐抽出手來，拿過那張照片遞到他面前：“你告訴我，這個女孩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