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日久情真 恩怨仇恨剪不斷
二人雖是尋找龐春月,但也沒有找到。這些日子一起雲遊江湖,行俠仗義;雖然龐少非對洛永蘭還有戒心,但見她俠義之心不在自己和衆位哥哥之下,對她很是敬佩,防備之心也就減輕了。兩人時間久了,龐少非性格雖然偏激,但卻極爲外向,洛永蘭對龐少非早已芳心暗許,自然也十分開朗。
這日二人到了一家客棧,龐少非雖然風餐露宿的日子過慣了,而洛永蘭畢竟是女子,也不能一頓飽飯也沒有。
這時,二人已點了酒菜,還沒吃上幾口,就聽見一個人大聲道:“西江幫的副幫主金天猛死了!”龐少非聽到此語,輕輕地擡起頭,向那人望去,只見有四人正在圍桌而坐,每個人左手都握了一柄鋼刀。龐少非知道西江幫的副幫主金天猛爲人豪爽、俠義;雖至今未與廣龍堂有所來往,但也都是神交已久,不知爲何突然死了。龐少非心想:此人武功定然不如自己和衆家兄弟,但此人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又爲一幫的副幫主,武功也不應該太差,在江湖中邪惡之輩能殺他的爲數也不多。當今武林在黑道中以“六星使者”最爲猖獗且武功最高,而這六人中的何勝天、方一言、木高南、韋洪星和黑童子五人盡被自己所殺,難道是石狼殺了金天猛?除了石狼也確實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這般本事殺死西江幫的副幫主了。
這時,洛永蘭輕輕地對龐少非道:“九弟,這金天猛是你的朋友啊?”
龐少非道:“不是!”
洛永蘭道:“既然不是,就不要管着閒事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找小妹和辦大事要緊。”
龐少非微微一笑:“姐姐,聽你的。”洛永蘭頓時紅了臉,輕輕地低下了頭,內心自然也是此起彼伏。
那邊有一人道:“咱們師父把這件事給忘了,想起之後急忙趕到西江幫總舵,金天猛和西江幫衆多幫衆已死,據說幫主雷風身受重傷,下落不明......”話還沒有說完,龐少非立刻起身道:“你們師承何派?師父是誰?”“九弟!”洛永蘭拉了一下龐少非的衣服,龐少非只做不見。
那人見龐少非滿臉怒容,雖然言語之中有些無理,但也沒有失了禮數,拱手道:“在下影電門白江,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龐少非大喝道:“你們也配問我的姓名?叫瞿莫谷來見我!”話語之中似乎與影電門有深仇大恨一般,洛永蘭不明原因,也不敢再阻攔。
那四個人其中一個人沉不住氣了,大罵道:“哪裡來的不要命的狗東西?敢直呼我師伯姓名?快給我滾!”龐少非性格向來另類,不管這些人對他怎麼樣,只要他瞧不起的人,他從來都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也從來不會跟他們動怒。只是笑了笑,道:“你們師父是敖人還是張滿?”
那人道:“在下恩師龍志!”
龐少非冷笑道:“呵呵!原來是他這個無恥之徒!”
“你......”
“艾寬,不得無禮!這位少俠,不知在下與你有何深仇,爲何要在背後如此詆譭在下?”
龐少非見出門外進來十幾個人,當先一個一身灰衣,左手握刀,身材即矮且胖,自然就是龍志。
龐少非道:“龍志!你還有臉在江湖上行走?我要你爲金天猛披麻戴孝,守靈一年!”“混賬!”“狗東西!亂放狗屁!”“快滾!”這時罵聲連連,龐少非只當聽不見。
龍志也明白了,眼前這人是爲金天猛出頭的,洛永蘭此時也明白了龐少非爲何如此反常,可是剛剛龐少非還說金天猛不是他的朋友呢,他這個人洛永蘭真的搞不懂。
龍志道:“不得無禮!這位少俠,金副幫主的死與在下卻有關係,金兄請我爲他助陣,一起擊退強敵;不巧的是,那日正好犬兒生疾,是在下給忽略了,現在想起了好生愧疚。”
這龍志出身影電門,師承“獨臂刀俠”瞿川福。瞿川福座下八大弟子,各個名震江湖——大弟子乃其子瞿莫龍,當年“五仙”之一的“地煞刀客”,被人長槍貫兄而死,不知死於誰手;江湖中疑爲被龐少俊大成之後所殺,只是龐少傑力保龐少俊,證據不足。二弟子上官正容,外號“狂刀催日月”,被李九所殺。三弟子易放難,外號“風捲殘雲”,被楊夜風重傷後一直退隱,至今未涉足江湖。四弟子乃次子瞿莫谷,外號“火刀哪吒”,現爲影電門掌門。五弟子敖人,外號“銀刀蓋漠北”,乃蒙哥麾下猛將。六弟子龐少傑,外號“血影飛刀”,現龐家廣龍堂掌門人,也就是龐少非的大哥。八弟子張滿,外號“飛天神舞”,當年張家六雄老三,被楊夜風所殺。七弟子就是眼前這龍志,此人刀法嫺熟,江湖人稱“迴風斬”,自然是以刀俠的“迴風斬”成名。龍志素來行俠仗義,對朋友也算講義氣,與金天猛的交情也算不錯,這次的確是無心之失,不然他也不知道眼前這青年是名震天下的龐少非,龐少非對他如此無禮,他也犯不上對他這麼客氣。
龐少非道:“我的話說得很清楚了,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條!”
龍志有些忍不住了,但仍未發怒,道:“讓我照顧金天猛的家人可以,爲他披麻戴孝當兒子,我辦不到,我跟他也只不過是泛泛之交。”
龐少非道:“當真?”
龍志道:“哼!我見你也有一份俠義之心,纔對你禮讓三分,不要以爲......”話還沒有說完,“啪!”地一聲,龐少非的酒已潑在了龍志的臉上。
龍志大怒,可內心也甚是驚慌,因爲自己武功雖然不算絕高,但居然沒有躲過,內心不敢大意,欲抽刀上前,可刀怎麼也拔不出來;一擡頭,見龐少非已站在了他的面前,右腳踩在了他的刀柄上;龍志和他的弟子誰也沒有看清龐少非是以什麼身法而動。洛永蘭也只是看到龐少非身形一閃,就到了龍志的面前。龍志不管怎樣運力,刀就好似釘死在刀鞘中一樣。龍志行走江湖數十年,頭一次敗的這樣狼狽,還是第一招。當下羞怒交加,右掌擊向龐少非胸前,龐少非輕身一閃便到了龍志的身後,龍志轉身欲再攻敵。結果龐少非左手伸地筆直,龍志的喉嚨撞在了龐少非的指甲上;龐少非的指甲鋒利如刀且劇毒無比,見血封喉,龍志再也沒有說話就死了,他至死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誰。
龍志弟子見龐少非如此武功,都十分心驚,只有三個人揮刀而上,奮死一戰,龐少非左手一揮,頓時三人得到都斷成了六截;龐少非一轉身,回到了洛永蘭的身邊,道:“有些義氣,今天放了你們!”
這些人見師父慘死,雖然悲痛憤怒,但見龐少非武藝出神入化,都轉身便逃,只有一個人仍對龐少非道:“在下莫星,恩師首徒,請閣下留下姓名,日後必報此仇!”雖然這麼說,但言語中已微微發顫。
龐少非邊飲酒邊道:“哈哈!很好!想不到影電門也有這麼一號人物?聽好了,我就是廣龍堂龐少非!”
莫星打了一個冷戰,道:“你就是龐少非?難怪如此!告辭!”頭也不迴轉身便出了客棧。
龐少非仍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洛永蘭卻一直沉默不語,龐少非笑着道:“姐姐,怎麼了?不高興嗎?”
洛永蘭淡淡地道:“哼!怎麼能高興的起來?”
龐少非道:“這種人言而無信,死有餘辜!”
洛永蘭道:“就因爲這樣,你就殺了他?你也太過偏激了!影電門的所作所爲我也是略有所聞,他們個個都是行俠仗義的好漢,與你們廣龍堂也算是志同道合,更何況龍志與你大哥也頗有淵源;就算都不是,你也不能如此行事啊?他的確是無心之失,如果他真是一個卑鄙的人,當初又怎會答應金天猛爲他助陣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根本不是魯莽,就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強,恃強凌弱,我可不想天天和我在一起的就是這種人!”這是嗓音也提高了,很是生氣。
龐少非道:“哪有恃強凌弱啊?他龍志在江湖上也算弱者啊?”此話甚是強詞奪理。
洛永蘭道:“哈!跟你龐九俠比起來當然大大不如了!”龐少非不語,洛永蘭轉身就走。
龐少非道:“姐姐,你去哪裡?”
“去哪裡不用你管!”
“難道就爲了一個龍志,我殺他還有錯嗎?”龐少非雖然在江湖中行俠仗義,但是向來有自己原則,有的時候很是偏激,在世人眼中有些亦正亦邪的感覺。
“這件事情我不能你完全都錯,因爲龍志的確失信於人,但是僅僅是這樣,他罪不至死!”
“失信於人的人還有顏面活在世上,真是枉自爲人。而且因爲他的失信,還害死了一個原本俠義的人,一命抵一命,很是公平!”龐少非此時也沒感覺自己做錯了什麼。
“全江湖的不公的事情多了,難道歸你龐少非一個人管了?”洛永蘭甚是氣憤,此時也不知道如何去和龐少非辯解了。
“全江湖的事情的確很多,也不都是你洛女俠的事情,你爲何還在行俠仗義?”
“龐少非,從今天開始,你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管了,我也不想和你做無謂的爭辯;如果你認爲對的事情,我就是說多少道理也是無濟於事。從此江湖路遠,你我兩不相見!告辭!”洛永蘭說完轉身就走。
“姐......”龐少非只說了一個字,第二個字沒有說出口,但是左手瞬間抓住了洛永蘭的手。
洛永蘭本能地反應欲掙脫龐少非,不過只是一瞬間的想法,並沒有拒絕,站在原地,背對着龐少非。不知不覺中,眼淚已經流了出來......洛永蘭內心一定不想離去,但是龐少非的性格的確令洛永蘭無法接受,但是又不知所以,內心甚是矛盾。
“姐......姐姐,我並沒有感覺我哪裡錯了,這是我的原則,但是我不想和你吵架。”其實龐少非自己也沒有感覺喜歡上了洛永蘭,但是看洛永蘭欲憤怒離去,居然攔住了她。可能在朦朧之間萌發的感情,連自己都不知道吧。
洛永蘭依然沒有轉身,更沒有說話。
“姐姐,不管我們誰對誰錯,如果你認爲我錯了,即使我自己認爲我是對的,但是我可以爲你改變,好嗎?”可能是龐少非的風流性格使然,即使並沒有過多的感情,但是說出的話簡直與表白無異。
龐少非的這句話,說得洛永蘭內心一顫。洛永蘭認爲此時龐少非對自己也生情了,如果真的因爲這件事情,與龐少非就此錯過,豈不遺憾終生?
洛永蘭剛要說話,龐少非又道:“姐姐,你要我怎樣做,你纔會不生氣?”
“你去給龍志磕三個頭,然後道歉!”其實洛永蘭只是生氣,戲弄一下龐少非,她認爲龐少非一定不會這樣做。
沒想到的是,龐少非迅速走到龍志屍體旁邊,單腿跪下道:“兄臺,是我龐少非對不起你,大錯已成,悔之晚矣;但日後只要影電門有何事情,龐九定當全力以赴,在所不辭!”然後叩首三次,言語甚是誠懇,沒有一絲地敷衍。
洛永蘭見龐少非對自己的話好似聖旨一般,而且沒有作假,更何況洛永蘭內心深愛着龐少非,當下氣就全消了,走到龐少非身邊,柔聲道:“九弟,我不生氣了,起來吧!你雖俠義正直,但太過鑽牛角尖了,以後不要這樣了,我們把龍兄葬了吧!”
龐少非尖洛永蘭不生氣了,對她道:“好吧!這種人不值得我一葬,但是爲了你......”
洛永蘭相對一笑:“瞧你的樣子,跟個孩子似的。行了,我知道了,每次難道一定要闡述一下你自己的‘道理’嗎?”
龐少非沒有說話,看着洛永蘭笑了笑。
通過這件事,雖然二人的觀點格格不入,但是二人的感情卻是增進了一大步。
二人將龍志的屍體擡出去,找一個空地葬了。
之後二人依然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日子久了,或許龐少非對洛永蘭也早已產生了情感,龐少非自己應該早已經發覺,只是他自己不去想這件事罷了。
這日,龐少非教洛永蘭爪功,洛永蘭道:“九弟,你的武功我能練得好嗎?”
龐少非道:“姐姐,爪功和鞭法一脈相承,爪功是鞭法的基礎,只有爪功練到家了,纔會在鞭法上有更高深的造詣。”
洛永蘭笑着道:“那就請師父多多教導了。”二人哈哈大笑。
龐少非右手殘廢了九年,僅以一隻左手雄霸武林,洛永蘭對龐少非的武功佩服得五體投地。洛永蘭甚是聰明,因爲龐少非左手的爪法與右手反其道而行,但洛永蘭也可以運爲己用。二人數日之間請巧匠做了一個與洛永蘭一樣的鞭子,只是長鞭近六丈,是龐少非給洛永蘭提的意見。洛永蘭的內功還未登峰造極,所以兵刃過長,招數精妙,這樣可以佔盡優勢。從此洛永蘭左手練習龐少非的“五彩神爪”並運用到鞭法之上,右手更是使自己的鞭法更上一層樓,這樣洛永蘭雙鞭齊使,武功猶勝當日相遇馮文璇之日一倍有餘。
一日,二人在竹林中練功,洛永蘭突然對龐少非道:“九弟,那日你殺龍志的身法如此之快,真的都不敢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龐少非道:“沒什麼。曾經的我什麼都不是!九年之前我們龐家廣龍堂幾乎被蒙古滅門,後來我父親、二哥、二嫂和五哥心愛的人慘死,我七哥的左手廢了,我五哥的雙腿廢了,除了我六哥和八哥之外,人人都身受重傷;而我的右手也廢了,也就是我的武功徹底沒有了。九年之前的那一夜,就好似噩夢一般;之後我們歸隱深林,因爲不只是我,我們龐家人人都不服輸,也決不甘心,所有人廢寢忘食的練功纔有了今天的成就。可當我們出山之後,仇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我們兄弟武功再強又有什麼用呢?”
“哦!”洛永蘭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而聲音中顯出極度的惶恐,但龐少非回憶着當年的傷心往事並未在意。
洛永蘭道:“九弟......你別......傷心了......你二哥......他們是怎麼......死的啊?”龐少非仍是沉浸在回憶中,絲毫沒有感覺到洛永蘭的言語中有異。
龐少非黯然道:“當年往事,近日又何必再提?”洛永蘭也不再多言。
時隔多日,二人這天正在談論諸家武學,甚是投機。
洛永蘭問龐少非:“九弟,你說當今武林哪一門哪一派的武功堪稱武學之最?”
龐少非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是我們龐家廣龍堂了!”言語中甚是自信。
洛永蘭道:“你說的是你六哥?但我看未必,令兄雖號稱天下第一,但只是近些年悟出的神技,要論武功之博大精神,恐怕無人能及得上少林寺中難大師。少林武功流傳百年,就連九弟你都及不上啊!”洛永蘭直言不諱,不但絲毫沒有使龐少非不悅,反而使他由衷贊同,因爲這些日子的相處,洛永蘭早已把龐少非的性格瞭解得清清楚楚。
龐少非道:“姐姐說得甚是有理,中難大師是武林中我唯一敬仰和佩服的前輩高人,只是難得一見,更難得與他切磋武功!”龐少非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之情。
洛永蘭道:“唯一敬仰到有心可原,但唯一佩服好像不是吧,你衆家哥哥你不佩服嗎?”
龐少非道:“真的不佩服!他們雖然從小照顧我,我們兄弟之情日月可鑑,我對他們只有愛和尊敬,但卻談不上佩服。”龐少非鎮定自若地說着,言語中沒有任何虛假的東西摻雜在其中。洛永蘭更是驚訝,這個人的性格和觀點只能用高深莫測來形容了。
洛永蘭一臉迷惑地問道:“你衆位哥哥各個名震天下,你真的誰都不佩服?”
龐少非道:“一個都沒有。我大哥武功高強,刀法在江湖之中恐怕無人能及,爲人和善、謙虛那是最爲難得,但他每天只是吟詩作對,廣龍堂大事小事都交給我和我五哥來處理,沒有我和我五哥,廣龍堂也不會有今天;我二哥死了九年,但他在世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狂妄的程度幾乎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也正因爲這樣,九年之前纔會慘死......”說到這裡,龐少非仍是若有所思。
龐少非接着說道:“我三哥有勇無謀,做事從不考慮後果;我四哥在我眼中與市井之徒無異,吃喝嫖賭沒有他不幹的,人活到三十歲了還沒有成家呢......”
“原來你四哥是個這樣的人啊?恐怕他的名聲也是借你們衆家兄弟的吧,沒有你們兄弟,他也很難行走江湖。”洛永蘭打斷了龐少非的話,表情似乎有點看不起那位大名鼎鼎的龐四俠了。
龐少非笑道:“呵呵......第一,我四哥有一副俠義心腸,在江湖中大有俠名;第二,我四哥的劍法恐怕姐姐連十招都接不住;還有他的易容術更是天下無雙,一個時辰內能變臉千次。”
洛永蘭道:“我雖然是近兩年剛剛行走江湖,但是我也聽過‘九面狸貓千般變,風流倜儻舞銀劍’;但是這些都是讚賞他易容術千變萬化,和他的風流瀟灑,至於‘舞銀劍’三個字,也看不出他劍法有多高的境界,真實中的龐四俠,我也沒有見過。”洛永蘭知道龐少非從不說謊話,也更不會騙自己,但她卻仍不相信龐少恩這樣的人會有多高的武功。
龐少非又笑了,道:“就算他號稱‘滄海神劍’的蓋天子,在我四哥的眼中,也只不過是幾招殺雞屠狗的劍法;姐姐見過我小妹吧?她的武功跟你比怎麼樣啊?”
洛永蘭回憶着當時與龐春月聯手抗敵時龐春月所使劍法的招式,許久道:“你小妹的劍法以快爲主,與我不相上下,但若久戰,恐怕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龐少非道:“這個是自然,可是我四哥的劍法之快與我小妹是不可同日而語,我四哥劍法之快勝我小妹十倍有餘;和我四哥對招,給人的感覺就是四面八方都是劍影,將你籠罩在其中。”
“真的?”“真的!因爲我小妹的劍法是我四哥一手教出來的。”“原來如此!”洛永蘭這回是不得不信了,眼中流出羨慕的神情。
因爲江湖中除了一些見多識廣的人之外,普通人也只識得龐少俊的“物我合一神功”和龐少非的“五彩神爪”,因爲這兩種武功太過奇特,衆人一眼便識得。所以那日,洛永蘭見龐春月是的劍法雖快,也並不知那就是龐少恩的“白電劍法”。
洛永蘭道:“怪我見識淺薄了,那你其他的兄弟呢?”洛永蘭很想知道這位眼前的“高人”對他自家兄弟到底有何評價。
龐少非繼續道:“我五哥文武全才,義薄雲天,但他爲情所困,這也並不是缺點,只是他當時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後悔,又有何用?我六哥早在我們龐家武功一直最高,而近兩年出山後更得到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號,但他似我二哥一般狂妄,只是武功勝我二哥百倍;他狂妄自大,剛愎自用,視天下英雄如無物,更將江湖中的高手看做草芥一般......”洛永蘭突然插嘴道:“難道你龐九俠就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了嗎?”龐少非笑了一笑,繼續道:“雖然他是我的親哥哥,但我相信,他總有失敗的一天;我七哥的性格有些像我,可以看破世俗,又不像那些和尚去出家,並且思想和立場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但他從來不喜歡說話,要他多說一句話,殺了他都不肯,在我們兄弟之見都習慣了,可在外人眼裡,他似乎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我八哥,雖然‘迷心大法’天下無雙,但他的武功真的不入流啊,一天天和小孩子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我小妹聰明伶俐,悟性極高,而且性格也不同常人,高深莫測;只是她年紀太小,文學和武功的修爲都有限,更何況還是一個女孩......”
洛永蘭道:“女子怎麼了?不要看不起我們女子,我就很看好你小妹,日後你們這些哥哥都未必超得過你小妹。”
龐少非笑道:“是是,你們兩個都是當世女俠!”
洛永蘭調皮地深施一禮,道:“多謝龐九俠誇獎。”洛永蘭接着道:“這當今的天下英雄豪傑,各個在你龐九俠眼中簡直都是一文不值啊!除了你們龐家兄弟,那玉面金神、裴大將軍、六星使者、中州大俠、司徒父子、長孫世家、東瀛神刀和蒙古皇帝都不值得你佩服了?”
龐少非道:“於二保與我從未謀面,具體是何等樣人我也不敢斷言;裴而雷借劉鵬修勢力崛起,武功也並不創新,只是承自中難大師而已;那六星使者其中四人死於我手,一人自殺,一人至今下落未明,姐姐你也應該早有所聞;索長峰號稱‘中州無敵’,雖然勢力甚大,但是他不過算是一個綠林草寇,能有多大作爲?司徒威只不過是一個採藥起家的農夫而已,司徒擎蒼藉父之名;江南長孫世家除長孫文昊和長孫尋秋之外並無傑出人才,而長孫文昊卻投靠了朝廷,不再涉足江湖;據說長孫尋秋根本就是爲了長孫世家的勢力,才嫁給司徒擎蒼的;東瀛的人憑什麼稱‘神刀’,都是他們往自己臉上貼金;蒙哥殘暴不仁,害我大宋百姓,我與蒙古則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洛永蘭此時全身一顫,龐少非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洛永蘭道:“沒......什麼......就是......剛纔說到你五哥......”
龐少非此時也明白了,許多日子的相處,龐少非又怎能看不出洛永蘭對自己的情意?龐少非此時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當然更是容易爲情所動。
龐少非此時看着仍不言語的洛永蘭,輕輕地握住了洛永蘭的手道:“姐姐,我龐少非雖不佩服衆家哥哥,不佩服天下英雄,但更不佩服自己;我這個人性格偏激、觀點片面,視道德禮法於無物,人還十分倔強,況且我還是一個殘廢,姐姐真的不嫌棄我?”此時洛永蘭掉下了眼淚,仍是無語,不知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所震懾,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龐少非摸着洛永蘭的臉龐,爲她拭淚。
這時,洛永蘭猛地抱住了龐少非,大哭道:“我只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龐少非柔聲道:“怎麼會呢?我......”龐少非此時不語了,緩緩地推開了洛永蘭,洛永蘭顯得極其的手足無措;龐少非凝望着她,眼中充滿了懷疑。
龐少非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就問洛永蘭:“你與那九個黑衣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洛永蘭此時也並不顯得那樣慌張了,因爲洛永蘭知道,以龐少非的聰明智慧,又會瞞得了他多久呢?洛永蘭道:“九弟,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
龐少非道:“是!我不可能騙我自己,但我必須要知道你是什麼人,你也不要騙我。”龐少非言語堅定,似乎使洛永蘭不得不說實話。
洛永蘭道:“你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說過的話一定不會改變;只要我孝順父母,言而有信並且光明磊落,你就會依然喜歡我,是不是?”
龐少非道:“一定!永遠!”
洛永蘭道:“好!我是一個蒙古人,我叫葉裡迷失!”
龐少非微笑道:“蒙古人怎樣?漢人將蒙古人視爲死敵,但漢人中難道就沒有奸邪之輩?蒙古人中就沒有好人了嗎?沒關係的,你就是女真人,高麗人和契丹人我也依舊愛你。可是,這與那九個黑衣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洛永蘭道:“我先告訴你我師父是誰,我師父就是其木得小耳。”
龐少非道:“沒聽過此人的名號,想不到一個個沒有名氣的人居然可以教出你這樣一個當世女俠?”龐少非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洛永蘭道:“我師父的名氣小?我師父本是一個漢人,他改了我們蒙古姓氏,但他的漢名在江湖中卻極爲響亮。”
龐少非內心甚是驚慌,道:“哦!想必......來頭一定不......小,說出來......我......聽聽......”此時龐少非聲音有些發顫,或許他內心已經猜出她的師父是誰了......
洛永蘭道:“我師父的漢名叫陳廣明!”
龐少非渾身一顫,緩緩地道:“你果然就是‘北海狂龍’陳廣明的徒弟?”以龐少非的武學修爲,即使是晴天霹靂,也不會有任何反應。此時龐少非不語了,擡頭望着天空中煩亂的星星,或許他此時的心情正和星星一般吧。因爲龐少非不是驚奇陳廣明的武功之高,名氣之盛,而是陳廣明是蒙古皇帝蒙哥的軍師,乃蒙古第一高手,他是漢人,但卻改蒙古姓氏。他很少到中原行走,但只要來中原一次,必定會留下驚天的事蹟,武林人士以爲他爲了自己的名氣,實則是替蒙古人在中原立威,是當世出了名的賣國賊。相傳此人武功卻是絕高,使九節鞭,武功之高不在當世六大高手之下,因爲大宋與蒙古向來是死敵,宋朝大將軍裴而雷曾與此人交手,不分勝負。而蒙古與廣龍堂近十年更是仇深似海,水火不容。龐少非此時聽得自己心愛的女人是蒙古皇帝軍師的徒弟,雖然剛纔自己已然料到,但內心一樣說不出的煩亂、糾結......
洛永蘭也看出了龐少非心情,但從洛永蘭的神情中似乎顯露出還有更大的難言之隱沒有說出來。洛永蘭也是實不想再隱瞞下去了,但卻有氣無力地道:“還有你早就知道那九個黑衣人是我父親的手下,但你只知道我父親的漢名叫‘洛梅生’;一直都不知道是,我父親的真實身份是當今蒙古皇帝——孛兒只斤蒙哥!”
龐少非連連受驚,道:“你父親居然是蒙哥?”
洛永蘭慘然道:“如果我父親是蒙哥,我也可以和你坦然,其實蒙哥是我的義父,我父親是大蒙古三世皇帝貴由。”
此言一出,龐少非猶如晴天霹靂,連連退後,那舉足無措,生不如死的樣子讓人甚是憐惜。大叫道:“你原來是貴由的女兒?”
洛永蘭或許早已經料到了結果,慘笑道:“不錯,我就是當今蒙古帝國的‘大長公主’。如果那天我們沒有相遇,即使相遇了,我不去留下你,又怎麼會有現在的結局?”
“啊!!!”龐少非這一聲怒喊震徹山谷,龐少非好似發瘋了一般手足無措,到處亂打。
洛永蘭道:“九弟,你殺了我吧......”
“殺就殺!你父親害死我父親和二哥,我要你血債血償!”龐少非一掌擊向洛永蘭,洛永蘭閉目待死,毫不反抗。
龐少非道:“爲什麼不還手?”
洛永蘭道:“呵呵......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還手也打不過你;就算能打過你,我也不會還手,父親欠你們龐家的太多,現在我父親已經死了,就讓我來還吧......”
龐少非怒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一直在瞞着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剛纔對洛永蘭還是愛意綿綿,現在就連每句話中都好似帶了刀一樣。
洛永蘭道:“江湖中誰不知你們龐家廣龍堂與我們蒙古仇深似海,你們廣龍堂廣招人士,目的不也是爲了和我們蒙古對抗嗎?我行走江湖,父親和師父讓我用漢人的名字,做漢人的打扮,就是怕你們廣龍堂對我不利。”
龐少非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左手高高舉着,這一掌要是劈下去,洛永蘭必死無疑。龐少非緩緩地落下左手,然後又輕輕地扶起他殘廢了九年多的右手,滿眼仇恨地對洛永蘭道:“你可知道我這右手,整整殘廢了九年?你又知道右手對一個人有多麼的重要?而我的右手對我又是有多麼的重要?你還知不知道我右手廢了之後吃了多少的苦?神功未成之時,又有多少次幾乎命喪敵手?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父親所賜!”
洛永蘭仍是在笑,笑得固然美,但卻如此悽美,她輕輕地道:“九弟,死就要死在最美的一刻,更要死在自己心愛人的手中。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恨我,我不怪你,你殺了我吧......”
“砰!”地一聲巨響!
“咔!”洛永蘭身後的一棵大樹折斷。
龐少非這一掌擊偏了。洛永蘭沒有絲毫懼意,兩股淚水再次流下,慘然地道:“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你父親和二哥報仇啊?”
龐少非此時也哭了,搖頭道:“我不能殺你,我殺不了你......”龐少非自從救了洛永蘭,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無日或離;一起行走江湖,在江湖中行俠仗義,感情與日俱增。如果洛永蘭沒有挑明,龐少非自然也就沒有太多的感覺,但是此時此刻,龐少非對洛永蘭的感情再也無法抑制,他知道,自己也是深深地愛上了她。
洛永蘭上前一步道:“九弟......”洛永蘭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但她錯了。
龐少非大喝道:“讓開!我殺不了你,對不起死去的父親和二哥,你殺了我吧!”龐少非挺胸閉目。
洛永蘭道:“九弟,你不忍心殺我,難道我就忍心殺你嗎?我喜歡你......”洛永蘭淚如雨下。
龐少非哈哈大笑,這是慘笑,這是撕心裂肺的笑,不知這笑聲中充滿了多少痛苦、悲傷與無奈。
龐少非緩緩地道:“好......好......”一瞬間飛身退後數步,左掌舉起向自己的胸口擊下。龐少非也是無可奈何,他沒有辦法,他只想到了死,或許只要死了他纔會解脫,所有的恩怨仇恨纔會一了百了。
洛永蘭此時與龐少非相距甚遠,就算在龐少非的身邊,以龐少非的掌力,洛永蘭也根本阻攔不住。但洛永蘭心裡反而更加坦然,也一樣舉掌自斃,輕聲道:“九弟,我們只有來世永遠在一起了......”輕輕地閉上了眼睛,言語雖然無奈,但表情中卻充滿了無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