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景鳳十五年七月十五
平安站在和光殿上,左顧右盼地看着富麗堂皇的和光殿,心想沒有北京的太和殿大,沒有太和殿高,沒有太和殿那麼亮眼,怎麼會是黑紅的主色調呢?
旁邊站着的桓修武小聲地提醒道:“郡王,千萬不可在殿前失儀。”
平安點頭道:“知道,知道,放心好了。”
一時,就聽侍人叫道:“陛下駕到!”平安學着桓修武的樣子跪在了地上,過了一會聽到惠帝說道:“衆卿平身!”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於是平安又跟着站了起來,心想原來上朝這麼麻煩的,耳邊聽到桓修武“咦”了一聲,平安擡頭一看,見在惠帝的御座右側手邊的矮一個臺階的位置,太女正端坐在座位上。
平安左右看看,見衆人的臉上都浮現驚異的表情,便悄悄地問桓修武:“怎麼了?”
桓修武低聲說道:“太女很少參加朝會的。”
平安點點頭,朝太女看去,正遇到太女看過來的眼神,兩人目光一碰,便閃了開去。平安不由腹誹起來,這小樣自從那日給了自己那嚇死人的東西以後,就沒有見過,怎麼今天到跑出來了?難道是要看自己的笑話?
有侍人大聲說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平安心想這都是屁話,怎麼會沒事?果然已經大臣出來回事,然後惠帝聽取各方意見,做出安排。平安一腔熱血,蠻強的熱情就等着別人參她呢,結果左等也沒人說,右等也沒人說,只說一些平安聽不懂的事情,聽的平安昏昏欲睡。
平安暗暗埋怨桓修武,非要拉着自己和她站在一起,這倒好想找個地方靠一下都不行了。她不惹人注意地左右看了一下,然後慢慢將身體靠在了桓修武身上,桓修武小聲說道:“郡王?”平安只是笑笑,堅持沒有移開,可憐桓修武只能臨時被平安當成了柱子。
平安這下才覺得舒服了一些,早上寅時就被秦子路揪了起來了,比自己平時早起練功的時間還早,現在聽着大臣們和惠帝商量事情,說的都是平安聽不懂的文話。平安越聽越無聊,慢慢地居然打起盹來,桓修武感到平安靠着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知道不好,死死地撐住平安,生怕她因爲打瞌睡而摔倒。
平安耳朵裡聽着大臣們的聲音,覺得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平安迷迷糊糊地覺得很舒服,就在這半夢半醒之間,突然感到腰際被擰了一下,她激靈打了個冷戰。只見桓修武用目光正在示意她,平安有半刻的怔忡,突然醒悟過來,用耳朵捕捉,果然就聽大殿上有郎朗之聲在說話,仔細一聽,正是在彈劾自己。
“······郡王此舉實違人倫綱常,使牡雞司晨,欲使我大梁爲天下之笑柄乎?臣請陛下治郡王藐視人常之罪。”來了,來了,平安激動地眨着眼睛,好傢伙這剛開始就蓋這麼大頂帽子。
這時有一位大臣出列說道:“臣方明德不敢苟同黃御史。”
平安伸着脖子看着這個說話的人,好面熟啊,這在哪見過呢?惠帝很有威儀地說道:“那你說說看!”
“是。郡王所出之平安令確實招聘之人男女不限,不過此乃因爲軍事基地所從事研究工作所需,與人倫綱常何干?黃大人太危言聳聽了。”
那大臣擡頭說話時,平安記起這個人是鳳翔樓上那個倒黴的官啊,她怎麼跑到這來了?而且這麼幫自己說話,平安想到這擡頭掃了一眼惠帝那波瀾不驚的臉,心想看來蘊秀是說對了,這母皇還是有安排要幫自己的。
那位黃御史向上躬身說道:“方大人真是一派胡言,若軍事基地需男子從事一些事情,軍事基地內的各色人等家眷便可安排,何至於要向天下招聘,此舉真是丟盡了大梁國的臉面。”
方明德還要說話,只見平安一舉手:“我要說話。”那位黃御史立刻說道:“陛下,郡王朝堂之上不顧禮儀,請治郡王大不敬之罪。”平安想這人有病啊,怎麼老是拿大帽子壓人,要治自己的罪啊。
方明德說道:“郡王起於微末,天真爛漫,此言也並無不合規制之處,何罪之有?”
黃御史還有說話,只聽惠帝說道:“平安,這裡是朝堂之上,諸位朝臣面前,不可胡言亂語,再要胡說就打了出去。”
平安忙出列躬身答道:“是,母皇。”心想看看這規範的,還有什麼話說?
惠帝淡淡地說道:“有御史彈劾你聘用男子有違人倫綱常,你有什麼話說啊?”
平安答道:“我想請教這位幾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黃御史抱拳說道:“郡王請問?”
“大人,請問何爲人倫綱常?”
“人倫者,皇臣,母女,妻夫,姐妹,尊卑長幼有序,綱常者皇爲臣綱,妻爲夫綱,母爲女綱。此者大事何人不知啊?”話語間竟有鄙夷之意。
平安一點不介意,笑了笑說道:“大人說的極是,那大人有女兒嗎?”
“自然是有的。”
“那您的女兒如有人看重她,找她做事,大人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黃御史心中一凜,只好說道:“那自然是高興的。”
平安又向上抱拳躬身說道:“母皇,您是一國之皇,如您的朝臣才華橫溢,您是高興呢,還是要阻攔她發揮自己的才智呢?”
惠帝一笑:“平安不要胡說,朝臣有才,是我大梁之福,怎麼會阻攔?”
“不錯這纔是皇爲臣綱,不是阻攔而是愛護她們,黃大人母爲女綱,也會女兒的才能被人賞識而感到高興,那爲什麼妻爲夫綱,就不能容忍聘用男子做事呢?所謂綱者,乃爲皇者,爲母者,爲妻者,需爲臣,女,夫制定規範,創出天地,指引她們做正確的事情,”說道這平安想起李蘊秀說這番話時,看着自己的表情,那叫一個仰慕啊!月心聽了拍手叫好,看着自己那叫一個含情脈脈啊!平安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滿臉的光彩令人不能仰視,平安接着說道:“而不是壓制她們的才華,令其不能爲國效力,爲家爭光。想來黃大人是不會怕自己的女兒出類拔萃,而使母綱不振。那黃大人阻攔男子應聘,難道是黃大人對自己沒有信心,怕男子有才能有礙您的妻綱?”
一句話說的那黃御史的臉色極爲難看,這平安的話意歹毒,竟有暗指自己妻綱不振,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真是極大的侮辱。然而此時卻是不能退的,便強自說道:“天下皆是如此,難道郡王就不怕天下人恥笑我大梁女子無能,居然要任用男子嗎?”
別的朝臣卻沒有出言附和的,畢竟平安的話陰損,這要出來幫黃御史說話,豈不是自承妻綱不振。平安見黃御史滿臉尷尬,還兀自故作鎮靜,笑道:“恥笑?若說此舉會惹天下笑柄,在我看來,那笑話我們的人,纔是會被天下人恥笑了去,我們大梁的女人們頂天立地,容得男子在我們的保護之下,爲國爲家效力,這正彰顯了我大梁女子蓋世之氣魄,容人之雅量。”
惠帝笑道:“說的好。此事勿用再議。”太女的嘴角也微微翹起。這惠帝都誇獎了,自然這個問題就過去了,那黃御史老臉通紅,悄無聲息地退下來。
平安正要歸列,一人出列說道:“臣御史大夫張廷桂有本啓奏。”惠帝說道:“准奏。”
“宜寧郡王與幾日前出平安令,言說招聘有一技之長者,此舉爲國舉才,甚好。然郡王在平安令中提到居然可以不限地區,別國人也可報名,臣實不知郡王之意,難道我大梁國人才濟濟,會缺少能工巧匠?再者郡王所掌軍事基地,聞言乃研究重要軍事器材之地,怎能沿用外國國民?須知非我國民其心必異,若此等機密傳了出去,豈不有違陛下當日成立軍事基地之本意?郡王難道沒有思慮至此?又或者郡王不介意本國軍事機密外泄?臣請陛下就此申飭郡王,令其收回平安令。”
平安聽着這番話裡惡毒的含義,心想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難道自己得罪過她?還收回平安令呢?從平安令發佈起,軍事基地的主事,副主事們都只在做一件事就是考覈報名的人,門檻都快踏破了,怎麼收得回來?
正想着又有一個大臣出列說道:“臣附議張大人所言,請陛下務必讓宜寧郡王收回平安令。”
又有一個人大臣出列說道:“臣也附議,宜寧郡王此舉無疑將大梁軍事機密暴露於敵國。”“臣附議······”“臣亦附議······”······
平安看着像筍子般附議的大臣,心想這都商量好了的啊,難怪這個皇帝老媽不願意見自己,原來這個皇帝當的這麼窩囊的,這麼多人一反對,皇帝恐怕是不好辦了。
惠帝也是暗自嘆息,在這種攻勢下,自己安排的人如要再說什麼,便是得罪羣臣,與以後的事情就不利了,不過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其他自然到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