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時四位朝之重臣聯袂而來,早有侍人在平安等人的後面另擺了四席。見禮完畢,惠帝擺擺手:“罷了,入席吧!”這便讓西邊這幾位親王手忙腳亂,因爲這四位是不僅是重臣更兼有幾位親王的長輩。

盧君後在惠帝傳太師她們來的時候,便知不妥了,剛纔他一直跟在惠帝身後半步,惠帝在平安面前一頓他已知惠帝心中不喜。雖說心中是有些埋怨這些孩子不懂事,這平安現在剛回來,沒必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讓惠帝不痛快,讓惠帝老想着這個小丫頭。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以爲惠帝總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而發怒,然而現在發怒是沒有,但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像看笑話似的這樣更加不好。看着英王她們還在猶豫着沒有起身,急忙開口道:“穎兒還不快去攙着你祖母。”裴元穎這才醒悟過來,急忙和裴元昭走上前將祖母裴昌桂裴太師攙到首席,姐妹兩隻得坐到了後排。盧氏姐妹也趕緊起身給自己的母親讓座。

到後來便是四位重臣坐了前排的前四席,平安雖在前排的末席,現在反而成了諸王之首,而四位親王卻不得不坐到了後面。平安心想果然是宮鬥啊,一個座次搞這麼麻煩,這飯也不好吃哦。

侍人穿梭席間開始上菜,惠帝的臉由自陰沉,一時間場中氣氛尷尬起來。平安看着四位親王臉色不愉,惠帝也好像不高興,心想吃頓飯都這麼麻煩,不由又在心中將自己的阿爹數落了一番。突然聽得侍人高聲唱道:“太女殿下駕到!”平安不得不再一次站起來心中更加腹誹。

幾個強壯的侍人擡着肩輿緩緩來到殿中央,這是平安第一次看到大梁國的太女。寬大的肩輿上坐着一個瘦小的身形,先前剛回來的時候去拜見過太女,太女身體不適沒有召見。但那時平安已經知道太女有二十二歲了,現在見到感覺只有十二三歲的模樣。平安心想可憐見的,難怪不能生孩子,就這身子骨活着就不容易了。

平安仔細看那太女,只見她眉如遠山之黛,眼如秋水之波,鼻樑挺立雅緻,嘴脣略薄輕輕上揚,帶着淺淺的笑意,雙眸雙色左綠右紫,比平安的眸色稍深更顯得眼眸深邃。平安心中大嘆,絕美啊絕美,要是臉色不是那麼蒼白,雙頰的潮紅不是那樣的病態,嘴脣的顏色不是那麼淡,那就更完美了。即便這樣這在場的人兒都沒能蓋過她的,彷彿她便是天上的神人,眨眨眼就要化了去了。

“你身子不好,就不用來了。”惠帝看着眼前這個最深愛的女兒,心中暗暗嘆息,剛纔的怒氣也就淡了。

“今個是母皇的壽誕,女兒怎能不來,”太女笑着說,聲音一如她的人一樣清雅悠遠:“不過先說好,女兒是沒有禮物送的!”

惠帝哈哈大笑:“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你能來就是禮物了。”太女的到來使得氣氛好了起來,慢慢地隨着各位君侍的湊趣,歌舞的表演,惠帝心情大好,頻頻向四位重臣勸酒。平安坐在第一排的末席埋頭苦吃,不停對自己身後的七七說:“七七,嚐嚐這個。”夾一點喜歡的菜餚喂到七七的嘴裡。張氏只好提醒道:“郡王這樣不合禮數,給人看見不好。”平安嘴裡塞滿了菜,咕噥着:“她們顧不上咱們,張公公,來,你也嚐嚐。”張氏急忙避開。

歌舞聲中,只見太女執杯對惠帝說:“母皇,願母皇千秋萬歲,願我大梁國祚永長。”惠帝大喜:“好,婧兒吉言!”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太女卻只淺嘗了一下。盧君後趕忙示意康王,瑞王見英王沒有動作,暗自踢了英王一腳。

英王本來滿心惱火,這時卻發作不得,只得站起身來,走到丹墀下:“皇外祖母,穎兒恭祝皇外祖母身康體泰,萬事如意。”說罷早有侍人捧着一個蒙了緞子的托盤進上前去。劉侍趕緊接過來放在惠帝面前,惠帝打開錦緞一看原來是一隻如意,碧綠的玉如意躺在紅緞子上,仔細看時,這如意與一般的如意卻是不同,如意的頭部呈四方狀,每個拐角單單又出一塊,分別是琴棋書畫,連着的中間也是層層疊疊的琴棋書畫的疊影。惠帝就劉侍的手上看了笑着說:“這如意也就罷了,唯這琴棋書畫很是難得,穎兒果然有心了。”說着將杯中的酒飲盡,說聲賞。英王得了彩頭,心中暗自高興退到一旁。

接着瑞王親捧一個匣子走至當場,笑着說:“皇外祖母,昭兒只喜歡舞文弄墨,沒得好東西孝敬皇外祖母,這是我前段時間,和家中清客共同編修的前朝的好文章,獻給皇外祖母,願我大梁錦繡文章得傳萬世。”沒說完惠帝就笑了,飲了酒叫賞:“昭兒這件事情要好好地做起來,明個你就到翰林院和那些個夫子們,多多研習吧!”瑞王喜不自禁,急忙拜謝。

康王盧興婷着兩個人擡着東西直接進到惠帝的席前。惠帝說:“你又得了什麼好寶貝?”說着拿開蓋着的紅菱。全場都是一片吸氣聲,瑞王臉上都是得意之色。原來是個紅珊瑚樹,約有一尺多高,這麼高的紅珊瑚已是難得。還從底部就有金絲仿藤蔓纏繞上來,在紅珊瑚頂部的四周用各種寶石結成五個小小的蟠桃。惠帝略微皺皺眉,轉而笑着說:“到底是我們的婷兒,這年年都給我驚喜,來人啊,賞!”

這邊平安嘴裡塞滿了菜,都忘記咀嚼,拉着七七:“看見看見沒,我想要那個,得值多少錢啊!賣糕得,太受刺激了!”七七甩開她油拉拉的手,拿邊上的帕子擦了擦,平安怒說:“還嫌棄我,沒錢誰把你養這麼大的,小樣!”

輪到齊王,齊王揮揮手,一個侍人託着把劍進上。惠帝抽出劍看,只見寒氣逼人,劍鋒燦若星辰,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寶劍。齊王朗聲說道:“這是毓兒有幸得的米氏鑄劍,今獻給皇外祖母,願皇外祖母文治武功,一統天下。”惠帝站起身來手彈劍脊,大笑道:“好,好,知我者毓兒也。封上賞。”一時衆人看齊王的眼神都有了別樣的意思,便是幾個親王也有了悻悻之色。

平安小聲對七七說:“這小丫有點意思。”七七看着平安的左側凝神不語。平安轉頭正看到的桓修武桓大將軍微笑着看着自己,平安也笑笑,剛想套近乎,就聽上面惠帝說:“平安啊,”“啊?”平安擡頭茫然地看着惠帝。“你的這幾個侄女都有了孝敬,你呢?

”平安笑得那個燦爛啊:“她們都有有錢的主,當然有好東西,可憐我一窮二白,能有什麼好東西送給您?您還好意思問我要東西,不如您先賞給我點東西,回頭我再送給您算了。”衆人都笑了起來,惠帝指着平安,對盧君後說:“看看,這丫頭嘴巴厲害的。”盧君後趕緊說:“宜寧郡王想是玩笑話,陛下千秋,這又是郡王第一次賀壽,一定有上好的東西孝敬陛下的。”說着笑吟吟地看着平安。

平安一邊腹誹着一邊說:“這個好禮物是有財力做保障的,我沒得錢,能有什麼好禮物,本來我還有幾張好皮子,誰知上次在鳳翔樓,幾箭射穿了我的揹簍,揹簍裡的皮子也穿了窟窿現是拿不出手的了。”

這邊桓大將軍站起身來:“陛下,君後,微臣聽聞郡王雖然年幼但武功卓越,不如讓郡王舞趟劍算是孝敬,陛下以爲可否?”平安奇怪地看了看桓大將軍,心想我這是被哪個箭射中了居然入了這個人的法眼。見惠帝在沉吟便說:“舞劍嘛,其實我也不擅長,舞劍要好看,我殺野獸都是拼命,沒得好看的姿勢。雖說我沒有好禮物送給母皇,卻有一件不是很好的禮物,不知道母皇要不要呢?”

惠帝聽言罵道:“就知道貧嘴,還不獻上來。”平安纔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桓大將軍愣了一下,卻看見平安歪着頭,衝自己一笑臉部抽搐左眼眨了眨,心中好笑,想着飛揚說的果然不錯。

平安帶着七七走到丹墀下,惠帝看七七手裡捧着個包裹,裡面似乎是個盒子:“這就是你的孝敬嗎?”劉侍急忙接過,放在惠帝面前,惠帝打開包裹只見是一個錦盒,但是錦盒上卻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機密謹防無間道。便不忙打開錦盒說道:“這幾日不見裡,這字倒長進了。”“啊?”平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字不是我寫的,是我阿爹寫的。”頓時全場一片笑聲。

惠帝也笑了:“那你說說這個無間道是什麼意思啊?”平安掛着滿臉燦爛的笑意:“就是間諜。”惠帝皺皺眉頭。平安想了想:“臥底,奸細,坐探。統統叫無間道。”惠帝恩了一聲,向身後擺擺手,身後侍候的侍人急忙退下。惠帝纔打開錦盒,因衆人都看不見錦盒裡的東西,只見太女往盒子裡看了一眼,臉色也凝重了起來,深深地看了平安一眼,卻看見平安正看着自己,兩人相視一笑,都別過眼去。

盧君後因看了錦盒裡的東西不由問道:“這是什麼?”惠帝從錦盒裡拿出幾張紙,一張一張慢慢地看完,然後又放在錦盒裡,問道:“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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