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房間內只剩下嚴振興一家三口。
顯得特別地安靜。
只有屋外不時地傳來孩子們的笑聲。
一切顯得有一種不真實感。
“春雨……”嚴振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顧春雨見了,微笑地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這些年嚴振興一個人帶着孩子,又要做生意,的確很辛苦。
但是嚴振興聽在耳中,卻甚是忐忑。
他有些不安地道:“不辛苦,沒什麼好辛苦的,就是你不在,我……我……”
他看着旁邊的女兒,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
“以前我一直覺得你不太會照顧人,做事大大咧咧的,沒想到把秀影照顧得很好,爲她改變了許多。”
“沒什麼,她是我們的女兒,我當然要照顧好她。”嚴振興說道。
“我聽秀英說,你有心願未了,所以纔會逗留人間,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你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完成的。”
“你就這麼想我走啊?”
顧春雨看着他,顧盼生輝,巧笑嫣然的模樣,也不知道是故意這樣說的,還是隻是說着玩。
“媽~”旁邊的嚴秀影忍不住想要爲父親辯解一句。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顧春雨轉目看向她道。
嚴秀影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但是很顯然嚴振興夫妻倆都沒聽她說。
嚴振興不停地搓着手掌道:“那哪能呢,能見到你,我不知道……不知道有多開心,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多想你嗎?”
顧春雨聞言,眼睛也紅了起來,她當然知道。
他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嚴振興痛苦無比,要不是因爲有女兒的羈絆,估計他自殺的心都有。
顧春雨走過去把他的頭摟在自己的懷裡,跟着低聲抽泣起來。
這些年都這麼過的啊,現在想想,她自己都不知道。
嚴秀影悄悄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夫妻二人。
然後就看到張鹿在大門口探頭探腦,滿是好奇。
看到她出來,立刻跑了過來。
“秀影,你沒事吧?”張鹿有些擔心地問道。
嚴秀影搖了搖頭沒說話,然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呆呆地看着門口三個正在嬉鬧的小傢伙。
張鹿想了想,跑回屋內,給嚴秀影倒了杯水。
“謝謝。”嚴秀影道。
張鹿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兩句,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只能陪着她呆呆坐着。
她現在也有點迷茫,不知道讓媽媽見爸爸好還是不好。
嚴振興夫妻兩在房間裡談話時間並不長,很快就走了出來。
嚴秀影和張鹿趕忙站了起來,張鹿這次有了眼色勁,直接轉身走出了門外。
顧春雨看了她一眼,然後迴轉目光,看向嚴秀影。
“妞妞,你不是問媽媽的心願是什麼嗎?”
嚴秀影呆呆地點了點頭。
“還記得這個嗎?”
一隻老款的萬花筒出現在顧春雨手中。
嚴秀影搖了搖頭,她那時候太小了,而且都過去了這麼多年,哪裡還有記憶。
“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是媽媽答應過你下班回家,給你帶個萬花筒,別家的小朋友都有,我家小朋友也要有的。”
顧春雨把手中的萬花筒塞入嚴秀影的手中,眼中滿是晶瑩。
然後擁抱着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丫頭連詭都騙,以後肯定不會吃虧的。”
說着,她眼角含淚地笑了起來。
這時堂廳中出現一團柔和的光。
顧春雨知道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她放開女兒,向嚴振興張開手臂。
嚴振興把她擁入懷中,緊緊地。
“謝謝。”顧春雨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嚴振興明白她的意思,他也很想謝謝她。
感謝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還給了他一個可愛的女兒。
顧春雨推開嚴振興,仔細地看着他,彷彿要把他的容貌刻在靈魂上。
“幫我跟佩蘭他們說什麼謝謝,給他們添了許多麻煩。”顧春雨含淚道。
嚴振興點了點頭,他的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滾落下來,死死拽着顧春雨的手,不想讓她走。
“讓我開開心心地上路吧。”顧春雨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道。
嚴振興這才放開她的手。
顧春雨神色平靜地走向那團光。
眼看就要走進那團光,顧春雨突然回過頭來喊了一聲。
“妞妞。”
“哎。”嚴秀影趕忙抹了把眼淚應了一聲。
“我就想叫叫你。”
顧春雨眨眨眼睛,如同少女一般調皮。
“媽媽。”
“哎。”
“我也就想叫叫你。”嚴秀影說道。
兩人相視一起含淚笑了起來,然後顧春雨忽然說道:“人有選擇的權利,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不用強求。”
嚴秀影露出不解之色,不知道她爲什麼莫名其妙地說這些,剛想開口詢問,顧春雨卻已經走進了那團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父女二人知道,她永遠地離開了,兩人坐在那裡,低聲抽泣。
就在這時,一隻小手伸到嚴秀影的眼前。
手掌心裡還有一顆糖。
“姐姐,你別哭了,給你吃糖,很甜的。”
這顆太妃糖,還是上次小妹妹張惠雅給桃子她們的,桃子一直沒捨得吃。
“謝……謝謝。”嚴秀影抹着眼淚搖了搖頭。
“姐姐,你爲什麼哭啊。”桃子見嚴秀影搖頭,趕忙把糖又揣回自己的口袋裡。
“hiahiahia……因爲她媽媽離開了,去冥土了呀。”婉婉在旁邊說道。
嚴秀影在旁邊看了她一眼,他們哭得這麼傷心,她卻笑得這麼開心。
但是婉婉毫不在意。
“冥土?”桃子抓抓小腦袋,有點不明白。
“冥土好大好大的,還有會說話的牛牛。”萱萱在旁邊說道。
“牛牛跑得飛快,哞哞哞……”婉婉在旁邊學着牛叫。
正在難過的嚴振興擡起頭來和嚴秀影互視一眼。
然後嚴秀影問道:“你們去過冥土啊?”
婉婉和萱萱立刻點了點頭,而桃子卻搖了搖頭。
嚴秀影還想再問。
就聽萱萱首先說道:“姐姐,你別傷心了,明天七月……七月,七月多少?”
可是七月了半天,想不起來是七月什麼時候了,於是轉頭問婉婉。
婉婉掰了掰手指,想了想伸出小手掌,開心地道道:“三個五。”
“三個五?”父女二人有些茫然。
還是嚴振興首先反應過來:“是七月十五?”
“對,七月十五,你就能見到你媽媽了。”萱萱興奮地道。
“咦?爲什麼?”嚴秀影問道。
“hiahiahia……老闆說噠。”婉婉在旁邊插着腰得意地道。
彷彿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
這天中午嚴振興父女留在了張陸軍家吃的午飯。
嚴振興少有喝得伶仃大醉。
嘴裡不停地說着胡話。
但是嚴秀影卻聽出來了,媽媽並沒有跟爸爸提起姓紀的阿姨。
她忽然明白媽媽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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