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那你們要答應我，以後無論如何也不要離婚。”姜國斌認真地道。
“好了，不是說了不離婚嗎？不說這個……”姜天放道。
但是話還沒說完，就又被姜國斌打斷了。
“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離婚，可以嗎？”
姜國斌的聲音非常地大，以至於夫妻二人都嚇了一跳。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是我強迫你們在一起，你們之間不是沒有感情，只不過是因爲我罷了，你們不要聽奶奶的，她老糊塗了，天天抱着老思想，她知道……”姜國斌有些惱火地道。
要不是因爲奶奶，他爸爸媽媽也不會想着離婚。
“好了，不準這樣說奶奶，她也是……”
柳琳麗在旁邊想要幫姜國斌奶奶辯解一句，可是話到嘴邊，卻沒能說得下去，畢竟老人家的做法，的確讓她有些心寒。
姜天放在旁邊一言不發，畢竟那是他的母親，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爸，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媽，別讓她受委屈，要不然我死了都會不開心的。”姜國斌看向姜天放道。
“說什麼胡話呢。”柳琳麗伸手又要打他。
就在這時，姜國斌忽然站起身來，向着廚房跑去。
“小斌，你餓了嗎？”柳琳麗奇怪地問道，但也接着起身跟上。
可就在這時，她看到進入廚房的姜國斌在她眼前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斌……”柳琳麗驚慌地呼叫一聲，然後衝進廚房。
姜天放也跟着衝了進去。
“小斌？”
老房子的廚房本來就不大，顯得特別逼仄，根本藏不住人，何況姜國斌這樣的大個子。
所以他們一眼收盡眼底，空蕩蕩的廚房，哪裡有人。
“小斌？”
柳琳麗驚慌地呼喊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媽，我在這裡。”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身後傳來姜國斌的聲音，轉頭看去，只見兒子正面帶微笑地站在客廳中。
“這……”他們揉了揉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姜國斌沒向他們解釋，而是面帶微笑地向他們走了過去。
可就在他跨過廚房門口，進入廚房的時候，再次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
“小斌？”夫妻二人目瞪口呆。
然後姜國斌再次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我跟你們說過，我……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年的夏天……，你們之所以能看到我，是因爲那盞燈，在燈光照耀的範圍下，你們才能看得見我啊。”
夫妻二人這才注意到，放在沙發上的那盞燈的燈光，在廚房門口光芒盡去。
產生一道很明顯的明暗分界線。
而姜國斌此時就站在燈光的範圍之內。
然後就見他跨步走出燈光，再次從他們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凌波由驚喜轉爲失望，心神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人直接往後倒了下去，好在姜天放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等姜天放把柳琳麗抱到廚房外，父子二人合力把柳琳麗搬到沙發上。
姜天放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紅着眼睛，忙前忙後，又是弄毛巾，又是拿枕頭，讓自己看起來非常忙碌。
姜國斌坐在柳琳麗的身邊，緊緊拉着她的手，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柳琳麗很快就醒了過來，她就這樣靜靜躺在沙發上，緊緊拉着兒子的手。
而姜天放又走到陽臺，點了根菸，大口地吸着。
整個家彷彿都沉默了下來。
直到姜天放吸完一根菸，然後拉動窗戶，發出刺耳的聲音，接着大步走回屋內。
然後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小斌，跟我們好好說說吧。”姜天放道。
而此時柳琳麗也默默起身坐了起來，但是依舊把姜國斌的手抓在手裡，好像害怕一鬆手，姜國斌就消失不見一般。
“那天下午……”
姜天放夫妻二人默默地聽他說着，直到姜國斌說起接引人。
“對，接引人，專門幫助心願未了的亡魂完成心願，這盞引魂燈，也是祂借給我的，要不然你們依舊看不見我，聽不見我。”姜國斌道。
夫妻二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引魂燈，也就沒再多關注。
柳琳麗開口道：“那你到底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你告訴媽，媽一定……”
柳琳麗說着就語帶哭腔。
“媽，我能見到你們，還有……，我心願已經了了，所以我們很快就會迴歸冥土。”姜國斌有些傷感地道。
柳琳麗抓着姜國斌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小聲抽泣起來。
姜天放摸向口袋，他又想抽菸了。
“好了，媽，你不要哭了，我好久都沒吃你做的飯了，都饞死了。”姜國斌笨拙地安慰道。
“對，吃飯，我們吃飯吧，讓小斌吃飽着飯上路，別餓了肚子。”姜天放也在旁邊說道。
柳琳麗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責怪他不會說話。
“我去看看冰箱裡還有些什麼菜，媽給你再做幾個菜。”柳琳麗輕輕撫摸着姜國斌的臉頰道。
“不用，中午剩的就行，我可看到了，那麼多菜，中午你們都沒吃什麼呢。”姜國斌拉住她的手道。
柳琳麗和姜天放對視一眼。
柳琳麗道：“那就依你，媽不坐了，讓你爸把菜都熱熱。”
熱菜不需要多長時間，一家三口很快坐到了飯桌上。
“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吃飯了呢。”姜國斌道。
“是啊，難得這樣的機會，你要多吃一點。”
柳琳麗暫時放下心頭的悲切，不停地往姜國斌的碗裡夾菜。
“媽，夠了，夠了，太多，我吃不下了……”
“多吃點，多吃點……以後……”柳琳麗說着又小聲嗚咽起來。
姜國斌沒擡頭，只是不停地扒拉着碗裡的飯菜。
而姜天放夫妻倆更是沒有一點胃口，筷子不停地在碗裡戳來戳去。
氣氛一時變得很沉悶。
“爸，媽~”就在這時低着頭的姜國斌忽然又開口叫了一聲。
“哎。”夫妻兩人趕忙答應。
“你們答應過我，不會離婚的對不對？”
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點了點頭道：“對。”
“媽，我走後，你別太難過，試管嬰兒要是不行，你們就領養一個，年紀不要太大，也別告訴他是領養的……”
“爸，你以後少抽一點菸，我記得上次部隊體檢，醫生說你肺不好，建議你少抽點菸。”
“奶奶說，你們就隨她說吧，反正她老了，又能拿你們怎麼樣，還有我爸，你別太聽我奶奶的話，我媽纔是跟你過一輩子的人。”
“我不在了，你們不要太過難過，反正我也讓你們挺失望的，學習也不好，整天就在知道玩……”
……
姜國斌的淚水吧嗒吧嗒滴落在碗裡，就着飯被他扒拉到嘴裡，有點鹹，也有點苦，像海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