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夜驚醒,到窗簾外透過明亮的天光,韓大俠都沒再睡着,一直坐在牀上抽菸。
直到煙盒裡再摸不到一根,他也沒想起來昨晚到底和傑瑞說過些什麼,又是怎麼回的酒店。記憶中只記得自己心情不好,想去酒吧裡坐一會兒,卻再次和傑瑞偶遇。然後傑瑞兌現請他喝酒的諾言,再後面的事情就記不太清了。
老韓頭的心裡,此刻透着疑惑和後怕。
太扯了!都是老刑警了,居然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把自己給喝斷片兒。還好那位“傑瑞”就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壓根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計劃,要不然可真是哭都來不及了。
房間裡漂浮着青色的煙霧,混合着隔夜的酒味。老韓頭莫名乾嘔了一下,急忙起身下牀走到窗邊。
扯開窗簾把窗戶打開,略帶溼潤的清新空氣便涌入房間,白色的水汽張牙舞爪的驅散着漂浮的青煙。韓大俠深呼吸了一口,頭腦一陣清明,心底陡然輕鬆起來。彷彿發泄過後,壓力都小了許多。
大概是這幾個月總部的調查和處分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再加上追蹤袁曉曉的事進展不順,讓他心裡始終都蒙着一層陰霾,總想着發泄一翻,這才鬼使神差的走進了那家酒吧。
“切~什麼破酒,勁兒那麼大……”
某人自嘲的搖頭一笑,下意識的往腰間摸去。忽覺自己就穿了個內褲,而且煙也已經抽完了,便轉身去找褲子準備出門買菸。
低頭走了幾步,老韓頭突然頓住,看着自己身下“嶄新”的內褲,眼睛逐漸眯了起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條應該是放在行李箱裡的。莫名其妙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傑瑞手掐蘭花指的吸菸姿態來。
愣了大概5秒鐘,某人突然大步衝進衛生間裡,對着鏡子擺出螃蟹般的羞恥姿勢,似在檢查着什麼。
貝爾費德山脈東麓,初升的朝陽透過林間,追逐着沿河邊行走的兩道身影。兩人身前,一條青白色的“哈士奇”不時竄出老遠,又撒着歡跑回來。
林邊的灌木枝葉不斷的從它身上拂過,總有些來不及撥開的抽在它背上一坨毛茸身影的臉上,每當這時,樹林裡就會響起嗚咽聲,似乎是誰又捱了揍。
“可憐的小四,總是捱打”
“算了吧,老大根本沒用力”
“自家兒子,哪捨得真打”
“諸子百家澤明打賞主播火箭×5……”
“爲什麼覺得小四長成了哈士奇”
“顧老三確定是撿了條狼嘛?是不是搞錯了”
“小四滿打滿算還不到一歲,好奇心是重了點”
“胖子元寶打賞主播飛機×9……”
“越長越漂亮了,三哥家的伙食看來不錯”
顧老三胸前的平板不時傳來打賞聲,不過某人這會兒卻是空不出手去看。腳下滿是溼滑的樹根和草叢,一不留神就會摔上一跤。
尤其澳洲還是個多蛇的國家,這一路已經遇到不少了。他和王安兩人便一邊走着,一邊不停的用手杖敲打着草叢灌木。不敢走得太快,免得“害蛇害己”。很難講狼小四捱揍,是不是也因爲這點。
某人的臉這會兒已經消腫了,可見昨晚“摔”得並不嚴重。不過顧老三一大早起來依舊是沒精神,一臉宿醉未醒的憔悴模樣,好似昨晚的覺都睡到了狗身上去。
倒是王安神采奕奕的樣子,似乎休息的還不錯。原本王平還詫異於這貨是怎麼做到的,不過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她把一對隔音耳塞很是鄭重的貼身放好才恍然。那麼重要的東西,確實應該放好。
向西走了近兩個小時,等到陽光漸濃,露水本該散去的時候,身前的水氣反而更濃了。同時耳邊響起了“唰唰”的水流聲,似有瀑布在前。
格蘭坪公園的範圍裡,與適合攀巖的峭壁同樣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瀑布。而瀑布又離不開斷崖,向來都是成對的出現。王安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露營地正西面5公里處的瀑布巖壁。這也是東麓這一側爲數不多的陡峭巖壁之一。
向前又走了近百米,水流聲愈發明顯。狼小四記吃不記打的再次竄出去,只過了幾秒,顧朗和王安就聽到有重物落水的“咕通”聲。接着某狼就再次嚎叫起來,這次的叫聲可是悽慘多了,還伴隨着“啪啪”的拍打聲。
兩人緊走了幾步,剛拐過一片茂盛的高大灌木,眼前便是一空。
視線正前方是一片相對寬闊的草地,一道巨大的巖壁在陽光下散發着耀眼的白光,上面斷斷續續的分散掛着總近十米寬的白色水簾,像是從上垂下的仙人浮塵。
水簾的下方,一個羽毛球形狀的半圓形水潭伸向林邊,連接來時的河流。在潭邊一塊斜向下延伸進水中的花崗石板上,渾身溼透的王平正把同樣溼透的狼小四按在上面猛揍。
王平簡直都要被氣死了,這個不要狼臉的混球,四處撒歡也就算了,居然還“坑爹”。剛剛跑過了頭在這塊石板上急剎車,王平見機不好急忙往下跳,結果就在空中無處着力的時候,某狼忽然回頭咬住了他的衣服。
結果可想而知,某獾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就被這貨拽着一起掉進了水裡。
“畜生啊!”
王平揮舞着溼透的爪子在某狼的臉上拍得啪啪作響,水花四濺,簡直要“大義滅親”。
和顧老三對視了一眼,王安一臉不信任的問道:“你確定等下讓他幫你拍?”
“放心吧!”顧朗繞過水潭,把揹包放在草地上,擡頭看着面前的瀑布說道:“老大隻是脾氣大了點,辦事還是很靠譜的!”
對面百米高的巖壁上,層次分明的堆砌着褐色的頁岩和板岩,像是快千層餅。瀑布兩側的水流橫着在巖縫間流過,使得整片岩壁都顯溼潤,縫隙間還長着稀疏的雜草和小葉灌木。
兩人無視正在“打孩子”的那貨,擡腳靠近瀑布下方。耳邊的水花聲陡然大了許多,但並不像許多大瀑布那般會伴隨巨大的轟鳴聲,而是發出水槍般的“唰唰”聲。只站了一會兒,顧朗就覺得臉上沾了一層水霧。
“等下你跟着我,注意看我的動作,千萬不要圖快。這巖壁上全是水,會很滑,安全第一!”
王安拖過揹包,從裡面拿出安全帶和繩索以及零零碎碎的掛片和保護器,嘴裡囑咐着顧老三。
某鹹魚張嘴望着幾乎是垂直的巖壁,下意識的點着頭。
別看這處巖壁看起來全是不到一米高的溝溝壑壑,到處是可以借力的地方。但也正是因爲這些溝溝壑壑,使得瀑布的水流分散到了整片岩壁上,稍不注意就有滑落的危險。
這就好比試卷上從來都不會出現可以直接套公式的例題一般,這樣一對比,在健身館裡玩的攀巖牆還真是送分題,簡單得不要不要的。
兩人身後,狼小四垂頭喪氣的蹲在一邊,斜眼偷看站在身前擰衣服的某獾,嗓子裡嘟嘟囔囔的,似乎很不服氣。緊接着就被王安揪着前腿給拽到一邊,不顧它掙扎,往它身上套着安全帶。
顧朗剛把腰間的卡扣卡好,看到王安的動作便開口道:“還是我揹着它吧……”
“你?”
王安側着臉瞥了他一眼,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眼神中包含的嘲諷卻是如洪水般淹沒了某鹹魚,讓他後半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我怎麼了?”愣了半晌,顧老三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激動起來,臉都漲紅了,氣咻咻的怒道:“你別瞧不起人!我雖然技術差,但我體力好啊!”
“哈!”王安哂笑一聲,使勁墜了墜某狼身上的皮帶,頭也不回的說道:“這話等你到了山頂再說吧!”
甩着溼衣服剛走近的某獾愣了愣,抖了下進水的耳朵,毛臉疑惑。
“怎麼好像聽見有車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