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他又犯病了,還是裝的
要不要過去看看
她握着手機猶豫好久,又把耳朵貼在她與何思誠隔鄰的牆壁上,靜靜傾聽,隱約聽到隔壁房中傳來一陣噼裡叭啦的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
她心中一動,暗想不管如何,先過去看看再說。急忙打開房門,剛要衝出去,卻又心存疑慮,回身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弩,上好弩箭和鋼珠,端在手中,以防不測。然後才衝進風雨中,直向隔壁房間奔去。
屋外,電閃雷鳴,風雨正急。
雖只短短十來米遠的距離,白芸芸卻被淋得渾身透溼,還在半道上滑倒在地,重重摔了一跤。
冰涼的雨水吹打在身上,冷得她渾身直打顫。
好不容易纔來到何思誠的窗前,只見鋁合金的窗戶趟開着,屋裡透出桔紅色的檯燈光。
白芸芸用手抹一抹臉上的雨水,定了定神,端着弩槍,貼着牆壁慢慢探出半個頭來,定睛向屋內瞧去。
只見房間裡狼藉一片凌亂不堪,茶几和椅子翻倒在地,一隻茶杯摔碎在屋子中央,手機翻着蓋子橫躺在牆角,何思誠正蜷縮在地,雙手緊捂胸口,表情痛苦不堪,氣喘吁吁,不住呻吟。
白芸芸暗想他果真是犯了心絞痛。
她丟下弩槍,正想從窗戶裡爬進去救人,目光一掃,卻忽然看見就在何思誠躺着不遠的地方放着一把上了弩箭的步槍弩,心中猛然一震,頭腦頓時清醒過來,暗自揣測道怎麼會這麼巧,他剛剛還在我窗前晃過,回到房裡連身上的溼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下,就犯病倒在了地上,莫非其中有詐難道是他見打不開我的窗戶害不到我,所以纔想出這條苦肉計引我進入他的房間,然後再對我下毒手
想及此,她不由渾身一顫,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又撿起了丟在地上的弩槍,屏聲斂息地觀察着屋裡的動靜,看看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招。
又過了一會兒,何思誠突然痛苦地哀號一聲,雙手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在地板上翻滾着,掙扎着,呻吟聲愈來愈低愈來愈沉,似乎已到垂死邊緣。
看他的模樣,並不像是在僞裝。
白芸芸這才相信他確實犯病了,又丟下弩槍,正要翻進窗戶救他,忽地腦海中靈光一閃,轉念一想我又何必救他,他處心積慮想要加害於我,我正愁沒辦法擺脫他,假如他就此心痛而死,我豈不是少了許多麻煩況且他若就這麼死了,與我也扯不上任何關係
一想到這裡,她不由又猶豫起來。
她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屋裡的一切,硬起心腸咬一咬牙,正欲轉身悄然離去,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何思誠的臉上,這張透着中年男性剛毅與成熟的臉,曾經讓她那麼迷戀,可是現在,這張臉卻不但蒼白如紙,風采盡失,而且還佈滿汗珠,扭曲變形,既猙獰醜陋,又讓人覺得可憐。
瞧着瞧着,她忽地心頭一軟,嘆息一聲他畢竟是自己這一生中真心
實意愛過的第一個男人,我真的忍心見死不救麼
“到底救還是不救”
她雙手撐在窗子上,一瞬之間,心中已轉過萬般念頭,猶猶豫豫之間,額頭上竟已緊張得滲出汗珠子來。
又過了半晌,直到她看到何思誠漸漸停止掙扎,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呻吟之聲已細不可聞,她才驀地下定決心:縱然他有千般不對,我也絕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曾經深愛過的男人痛苦而死,他可以負我,我卻不能對不起自己所愛的人。
想到這裡,她渾身上下也不知哪裡冒出的力氣,手一撐腳一跨,就從窗戶裡跳了進去。來到何思誠身邊,抱起他的頭,用手輕撫着他的胸口,問:“藥放在哪裡”
何思誠渾身冰涼,手腳發僵,嘴脣顫動一下,卻已說不出話來,只是緩緩移動着呆滯的目光,朝着擺放在牀邊的衣櫃看了一下。
白芸芸急忙打開櫃子,拿出他的旅行包,從裡面翻出一瓶活心丹,倒出幾片白色藥丸,用溫開水喂他服下。
因爲每次何思誠犯病,她看見他服下藥片之後,便會立即好轉。所以這時她也大大地鬆了口氣,心想他這條命總算是救回來了。
她又吃力地將何思誠連拖帶抱地弄到牀上,蓋好被子,給他暖和身子。做完這一切,最後她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正欲轉身離去,何思誠卻突然掀開被子,直挺挺坐起來,一手痛苦地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雙目圓瞪,滿臉駭色,咬牙道:“這藥不是你你好狠”突地向後一挺,直直倒在牀上,再也不動了。
白芸芸大吃一驚,叫了他兩聲,卻沒回音,顫抖着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居然已經斷氣了。
他居然死了
山上沒有醫院,只有一間應急診所,診所裡只有一位四十來歲的女醫生,姓黎。
當黎醫生接到消息趕到何思誠的住處時,已是凌晨五點了,這時風雨已停,曙色微明。
這件事已經驚動了狩獵山莊的高層,爲了不使消息走漏引起恐慌影響狩獵山莊的生意,已經有幾名保安封鎖了現場。
黎醫生到場檢查之後,確認何思誠已經死亡。
白芸芸早已亂了陣腳,只好連夜打通了遠在千里之外的何思誠的女兒何敏儀的電話。
現在,她正坐今天的早班飛機趕來。
爲了不影響其他遊客,保安悄悄地把何思誠的屍體擡到應急診所。
診所在燒烤間後面,距宿營地約有一公里遠。
診所很小,平時主要爲一些上山打獵不小心摔傷或被蛇、獵物咬傷的遊客作些應急處理。診所裡沒有可供停放屍體的太平間,黎醫生只得找了個帶拉鍊的長袋子將何思誠的屍體裝起來,放在後面小房間裡。幸好天氣涼爽,屍體不會立即發臭。
上午九點,何敏儀在男朋友杜宇光的陪同下,剛一下飛機,就直奔狩獵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