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俊明用鏟子不斷的擊打着頭顱,直到將頭顱敲得幾近粉碎之後,他才持着鏟柄站在原地休息。
稍息片刻後,他想起我們。
他回過頭,目光幽深的望向我倆。
江燕蘭“啊”的叫出一聲,恐懼的瑟瑟發抖。
“不……不要……”她悲悲哀鳴着。
蔣俊明又將目光望向我,我迎視着他,很平和。
“你!”蔣俊明咬牙切齒,“必須死!”
我微微一笑。
蔣俊明因爲失去一隻眼睛,痛覺影響了另一隻眼睛的視覺,他舉着鏟頭,衝向我們。
“爸爸……”一聲清脆的童音令他停止了攻擊。
蔣俊明舉着鏟子,向後望去。
“爸爸,我的貓呢?”又一聲清脆的童音響起,是另一個方向。
蔣俊明循着聲音轉頭。
“爸爸,我的貓呢?”還有一聲傳來,又是另一個方向。
蔣俊明又轉頭。
“爸爸,我的貓呢?”
“爸爸,我的貓呢?”
“爸爸,我的貓呢?”
“爸爸,痛痛……”無數的聲音從各個方向轉來,蔣俊明不斷的轉頭去尋找着。天花板上,牆上,角落裡,地上,腳下,嘴裡嚷着爸爸的頭顱一個一個冒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突然間像山塌了一樣嘩啦啦的現出。
同時,還有無數只斷截的手亦浮現,有的抓住他的腳,有的抓住他的手,有的攀住他的大腿,還有的抓着他的脖子,抓着他的耳朵,臉,捂着他的鼻……
蔣俊明丟下手中的鏟子,扯掉臉上的斷手,掙扎着從頭顱堆裡面爬出來。當他的頭探出頭顱堆的時候,數下只斷手舉起了他棄掉的鏟子,高高的等在半空中,他的脖子剛一亮出,那鏟子鋒利的邊沿便準確的插落了下來。
咔嚓一聲,血沫四濺……
鏟子並沒有要了蔣俊明的命,只是讓他暈了過去。
這些像山一樣堆起來的頭顱和斷手,不過是這個地下室裡積讚的怨氣幻化而成的幻像。就連他被抓破的一隻眼球,亦是幻覺。
這個地下室裡面的怨氣非常的濃郁,來源除了小女孩之外,還有就是因爲這個被後挖出來的地下室,本就陰氣十足,極適合滋生和招徠各種陰暗中的生物。加之蔣俊明以這個地下室以及這幢房子爲施暴點,當人們在恐懼時,所發出來的力量又給了這些陰暗的生物以食物,就如同在酒店迷宮裡面的陰物一般,時日一久,當這些東西吸食了足夠的恐懼力量,它們就會變化成更加令人恐懼的魔物。
此刻,我站在這裡,藉由影的力量,讓身爲主怨的小女孩的怨氣發泄一空,那麼,剩下的其他旁雜怨氣,便不足爲懼,不必擔心它們能夠滋長成爲害一方的魔物了。
蔣俊明嚇暈,危機便解除。
我走向地下室的一角,小女孩的頭顱最先出現的地方。實際上,那顆頭顱還嵌在牆上,沒有滾落下來。在頭顱的另一旁,有另一個鼓起的泥坯,將之刨開,裡面只半截腐爛的斷手。我要找的就是這一頭一手,被埋地下室的地底下,其餘的女孩肢體,則需要等蔣俊明醒來後,由警方來盤問他了。
無論如何,我總算完成了小貓咪的任務。
“楊穎,楊穎……”
頭頂上傳來萬海輝虛弱的叫喚聲,他打開了地下室的頂蓋,從上面探進頭來。躺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江燕蘭一聽這聲音,立刻清醒了過來,撲向梯子口喊道:“海輝,海輝,我在這裡。”
“燕蘭……”萬海輝的聲音猶疑了一下,“你沒事吧。”
“我沒事,海輝,嗚……海輝,我沒事,但是我好怕……救救我,海輝。”
“燕蘭,另一個女孩子呢?楊穎在下面嗎?”
萬海輝問,江燕蘭卻不出聲了。她趴在梯子上,回頭望了我一眼,眼底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見到我一手捧着半腐爛的頭顱,一手拿着半腐爛的斷手,她瑟縮了一下,撇過頭。
“海輝,我沒事。”我仰頭望上去,看到萬海輝探進來的半個身子,胸口上的血跡仍舊紅得觸目驚心,但他臉上已不再那麼虛弱,我微微一笑,因爲我深知,這是邱灝然的力量。
見到我們沒事,萬海輝顯得很高興,他着急的要爬下來,一邊爬一邊說:“你們兩個放心,我已經打通了電話,一會兒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
江燕蘭身上的衣服已經碎裂,衣不遮體。萬海輝下來的時候,她激動的要投入他的懷抱,後意識到自己的模樣,便捂着臉哭着要萬海輝趕快上去,不要看她。還揚言不見人了,死了算了。
萬海輝怕她出事,一邊安慰一邊脫下自己滿是血跡的上衣罩在她的身上。江燕蘭穿上後看到胸口處一個大大的洞,想起蔣俊明的話,駭然的撲向萬海輝,欲看他的胸口。
萬海輝沒了衣服遮擋,上身暴露無遺。只見他的左胸處,呈現一個血洞般的清晰印痕,可是將手覆上去,卻感覺到手下有力的心跳,全然不像是受過一點傷的的模樣。
“海輝,這是……”江燕蘭疑惑的問他。
“這個……我用東西擋了一下。”萬海輝支支吾吾的回答,目光越過江燕蘭,直直的投向站在她身後的我。看到他的胸口沒事,我瞭然的一笑。萬海輝一見我這目光,立時推開了江燕蘭。
“你等等,我和楊穎有話說。”
他幾步越過江燕蘭衝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問:“倩倩,你沒事吧?”
他完全無視於我左手抱頭顱,右手拿斷手的恐怖模樣,兩眼晶晶,放出灼熱的光芒。
“小穎,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萬海輝報了警,不出十分鐘,便有呼嘯而至的警車與救護車相繼到達。
江燕蘭羞於被人撞見,哀求着萬海輝替她隱瞞,但是發生了囚人虐待的一事,她作爲證人,怎麼能不出面?於是萬海輝又好說歹說的勸了她一通,在等待警察處理蔣俊明的時間裡,萬海輝的時間就都花在江燕蘭的身上了,又是陪她驗傷又是做心理輔導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