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標的工作已經過去將近一週,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有結果,公司的幾大幹部都呆在辦公室裡什麼地方也沒去,也沒有心思做其他工作。
但周易卻不在,他覺得這本就是一個板上釘釘的事情,完全沒必要看得如此嚴重。就算失敗也沒有什麼的,他不覺得這是一件決定公司生死存亡的關鍵所在,即便事實上如此。所謂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大概就是指他現在這種狀態。
作爲一個上位者,若讓下面的人看出心中的緊張那他也就沒資格去領導手下這羣能力突出的部屬了。
更重要的事情還等着他呢!
青年服務總公司的事情固然重要,但周易還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就拿那個計劃來說,只要土地一到手,立即就可以讓那些建築公司和地產開發商進場,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他只需要從中做個協調作用,每過一段時間驗收一下工程,然後按照工程量付錢就是了。至於招商的事情那是杜林的工作範圍。老實說,周易這個甩手掌櫃當得肯定回非常愉快。
做小生意需要頭腦,做大生意有的時候並不需要那麼聰明。
大商人需要的另外一種品格。
這是在周易思考了許多時間才得出的一個結論。手下的生意到了一定規模,做爲一個領導者重重要的是需要調動手下人的主觀能動性。那就需要人格的力量了。是的,人格,這非常重要。
青年服務總公司的最大問題是拆遷,當然,如果將利潤看得薄一點,以相同的平方賠給老住戶,問題也不大。鬆鋼集團公司的幾位坐收漁利的大姥們會協調的。
最大的問題來自鐵廠。
前天,師椽和周易見了一次面。這是招標以來二人地第一次見面,自從周易的標書交上去之後。爲了避嫌,他們還沒見過一次面。
接到師椽的電話之後,周易明白,大勢已定誒。
但二人見面的時候師椽並沒有提這才招標的事情,而是問周易,鐵廠那麼多工人該如何安排。
周易嚇了一跳,看樣子,鬆鋼公司準備放棄鐵廠那一千來號工人了。本來。鐵廠就不怎麼賺錢,現在又留下這麼多工人,每個月光工資就好幾百萬。這麼惡性循環下去,如何得了。在此之前,周易也想過,將一些老弱病殘都退回鬆鋼集團,用高薪留住業務骨幹們。可現在聽師椽的意思,所有的人都不能走,一個都不能少。
師椽的話說得好聽:“周易啊,本來。鐵廠有很大一批優秀地技術工人的。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總公司也想全部調走,可考慮到你那邊也有不少困難。我們就不抽走了,一個不剩地給你留下。”
周易心中惱火。心道,你說得好聽,要一個不留纔好呢!這鐵廠可是我的自留地,你們當然不放在心上。就算,廠子一到我的手就倒閉,你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當然了,如果是青年服務總公司,你們跳得比天還高。
周易甚至可以預想到,等鐵廠賣給自己的那一天,鐵廠的工人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不過對於這個決定周易也只能接受了。好在業務骨幹都還保留着,雖然負擔重了些,也不得不吞下以前計劃經濟時代的惡果。
談話結束的時候,師椽特意提到了鐵廠以前的老總江邗地問題。師椽說:“江邗年紀大了,就算回總公司也沒辦法安排,就不走了,我就所有地中高層幹部都給你留下。”師椽呵呵笑着,“周易,你該怎麼感謝我。”
周易很吃驚。他沒想到連江邗總公司也不接收,這也太……這不是硬生生塞給自己一個爺嗎?他過來,難道還真給他安一個老總不成。說句實在話,對鐵廠以前的經營狀態周易是非常瞧不起的,連帶着對江邗這個一把手也無比鄙視。在他地心目中,這個江總就是一個廢物。
周易苦着臉:“師總,江總這麼大一尊菩薩,我那邊廟小了點。”
師椽:“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江總可是個人才,不要小看了他。這樣,找個時間我讓他和你談談,你再考慮一下。”
周易:“那好,找個時間我和他談談。”
至於和江邗談話的事情周易纔沒有那個閒心,他事情這麼多,沒必要浪費到這個人身上。
江邗沒有主動來找周易,反而有一個熟人找了過來。
周易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厚臉皮找過來,真是開了眼了。
這一日正是招標的消息下來的那天,一大早,周易就知道最後的結果會在今天出來。不過,他還是沒有興趣去公司等着。就讓杜林和曾琴他們去着急,去驚喜吧。他要去見另外一個人。鐵廠到手之後需要一個有經驗的總經理去管理,派一個嫡系去是非常有必要的。可自己手底下的副總們大多行政出身,若讓他們去做宏觀管理沒什麼問題,真要做實事還真讓人不放心。
好在還有一個黃光榮在,這個傢伙可是做個企業一把手的,是鐵廠總經理唯一的人選。不過,前一段時間周易本來想讓黃光榮回來地,但曾琴則強力反對,大概是因爲前一段時間的過節吧?曾琴說,這個人不可靠。
周易倒不這麼認爲,在國家暴力機器下,又有幾個人能夠抗得住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老黃出獄之後喪失了所有的精氣神,班也不上了,整天躲在家裡玩,喝喝茶,下下象棋,看樣子準備養老了。
一大早,周易便將小樹打發走,“小樹,你回公司去,將車也開過去,沒準他們需要車。”
小樹不明白,“老闆,他們用什麼車?都有車的,你不用車嗎?”公司成立之後,周易一口氣買了兩輛車,一輛道奇商務車給辦公室曾琴,這車大。裝下所有的人,日常由曾主任安排,當初花了六十來萬,將曾琴心疼死了。另外一輛很普通,是別克凱越,杜林的專車。當初周易還很愧疚,說公司新成立,經濟實力不夠。以後換好的。杜林則說,就是要買普通轎車,將來纔好換好車。若一開始就買一輛中檔車,以後就不好意思換了。杜林這人十分精明,她的目標是一輛SUV,沃爾沃的不錯。
讓小樹開車走了之後,周易慢慢陪着妻子在街上散步。最近,宛若地肚子大了不少,隔着肚子周易能夠感覺到那個小傢伙用腳不停地踢,踢得周易心中一陣欣喜。宛若最近的腳腫了不少。去醫院問醫生。大夫說因爲有孕在身,壓迫血脈,下肢氣血運行不暢。這才浮腫起來地。若要解輕症狀就得多走路,走得多了,淤積於下的血脈才能散開,也就不腫了。再說,多走動,將來生孩子的時候纔不至於難產。
聽到難產二字,周易和宛若都嚇壞了。這樣一來,兩口子每天都要走幾公里路才罷。周易這輩子就沒走過這麼多路,感覺可以繞地球一圈了。
這一大早,周易特意不坐車而已讓老婆陪着慢慢朝黃光榮家走去。老黃和自己的關係是沒說的。有宛若在,氣氛也要好上許多,至少沒那麼緊張。前一段時間出的事情讓老黃對周易頗多怨氣,加上新公司成立,周易一直沒安排他工作,這不免讓黃廠長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到了老黃家樓下的院子就看到到黃廠長正和一個老頭子在下圍棋,周易還真沒想到這個老粗居然有這麼高雅地愛好。要知道,老頭子最喜歡象棋的那種殺伐果斷,喜歡那種將吃時的痛快。
黃光榮也看到周易來了。只看了一眼,又將眼睛放在棋盤上,對周易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他正被對手殺了個焦頭爛額。宛若剛要叫,周易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走過去,坐在黃光榮身邊看起棋局來。
大概是因爲有周易在,老黃下了兩手就感覺心慌意亂,手一伸將棋子全部掃亂,說:“不下了,不下了。我有客人來,沒時間和你蘑菇。”
周易一笑,“黃廠長,要不我們來手談一局。”周易以前在大學時學過一段時間圍棋,水平極臭,只知道死活至於其他的定石、佈局那是一竅也不通。不過,圍棋這東西勝負好象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中味道,周易很喜歡那種儒雅。
見黃光榮掃亂了棋盤,和黃光榮對奕的那個中年人起身,“好,就到這裡吧,老黃,這圍棋沒什麼可學的,全靠天分,下不過就是下不過,怎麼練都沒用。我走了,以後別叫我來。浪費時間。”
老黃氣得笑起來,“你一個業餘初段當然厲害了,不過我還是能贏的。周總你有興趣嗎,我們下一盤。”
周易點點頭,坐到黃光榮對面,跟他下了幾手。老黃一瞪眼睛,“周總,你的水平怎麼比我還臭,呵呵,還真是臭啊!”黃光榮連連擺頭。
周易一笑,反正要輸給你,當我跟你賠罪好了。
老黃也是個好相以地人,他搖頭,“周總,這事和你沒關係,是曾琴誤會我了,那女人簡直是……不好說不好說……我可冤死了。我還以爲你受人蠱惑,在不認識我黃光榮了呢?”
周易哈哈一笑:“老黃,你不大度,和女人制什麼氣。再說了,我怎麼說也是你們地頭兒,不可能佔在哪一邊的。這個你要理解。”
聽周易這麼一說,黃光榮面有喜色,“這麼說來,你讓我去你公司上班了,老實說,這段時間悶死我了。我現在算是理解那些退休幹部整天罵娘是怎麼回事了,那種失落感還真不是人過的。對了,讓我做什麼,我馬上就去。”
周易低下聲音:“鍊鐵你會不會?”
黃光榮:“周總,我可是鬆鋼集團地老員工了,本來就是冶煉專業出身的。”
周易奇怪地問他怎麼不在鋼鐵企業幹,反去勞保用品廠做廠長呢?黃光榮有點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才說:“寧爲雞頭不做牛後,怎麼說也是個廠長。”
周易哈哈大笑,“是啊,我理解。對了,讓你當一個鐵廠的廠長你能否幹下來,主管生產?”
黃光榮問周易:“怎麼,老闆你買了一家鐵廠了,管生產我沒問題,是哪一家,多大規模?”
周易:“將近十個億的中型鐵廠,一千來號人馬。”
黃光榮嚇了一跳,“是松江集團公司的鐵廠,你以前乾的那家?”
周易點點頭。
“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黃光榮不相信,“再說,你有那麼多錢買廠嗎?”
周易說:“那是我的問題,我只問你願不願意去幹?”
“幹,怎麼不幹。”黃光榮回答,“自從和你一起去監獄走了一圈,我老黃的額頭上就貼了周易兩個字的標籤,不跟你走也沒其他地方要我。我算是認命了。”
二人都笑起來。
黃光榮很着急,立即要去周易地天富公司報到,說是要看看曾琴那死女人的臉。
周易一把拉住他的手,說:“別忙,我們再下幾盤。”
黃光榮說:“咳,還下什麼棋,我急得很?”
周易:“等等吧,一會有好消息傳來。”
黃光榮:“那好,我就等着,反正我現在是白天沒俅事,晚上俅沒事。
哪裡像你這個私人大老闆,白天瞎76忙,晚上76瞎忙。那我就等着吧,到了午飯時間,我不相信你還要我請你吃飯。今天吃的就是你。”
黃光榮說的粗魯,這樣的玩笑他以前經常跟周易開。但今天話剛一出口就發覺不對,周易今天可是帶了家屬過來的,自己這麼說還真是……呵呵,尷尬啊!
好在宛若根本沒聽黃光榮的話,面色正常地在園子裡轉,仔細看着花壇裡栽的花兒。此刻正是花開似錦地季節,園子裡風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