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身皇后(7)
突如的吼聲嚇了清雪一跳,手中的落梅亦是沒有拿住,頃刻掉在地上飛散了開來。
她不知她們是何人,亦是忘了該有的禮節,更重要的是,自從南宮凌帶她進宮到今日,她還從未向任何人跪下過,而今一下來了這麼多陌生面孔的人着實讓她緩不過神來。
老嬤嬤的嘴臉有着猙獰之色,眼下清雪也清楚眼前的婦人是何身份,遂緩緩跪下,緊張害怕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蘇老太后看着地上的落梅花瓣,眉心不由微蹙,繼而冷淡啓口,有着一貫的命令:“把臉擡起來讓哀家看看!”
清雪不敢違抗,擰眉擡首望向她。
“果真有幾分姿色,難怪凌兒會這般在意你,還特意在此處爲你建這清雅閣樓!”她的話像是誇讚,又更像是暗藏怒意的指責。
此刻,衆人的視線都因蘇老太后的一句話挑眉鄙夷的看着清雪,跟隨在蘇後身旁多年的嬤嬤們很是清楚她言語中的意思,而一旁的莫言也極爲仔細的打量着她,水袖中的繡拳早已緊握泛白了。
本是清秀面善的女子也因心中的妒意有着一絲戾色浮出,只是,她掩飾的很好,讓人不易察覺!
她不得不承認眼前跪着的女子很美,她的美不同於自己的清麗,而是一種脫俗自然的美,特別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通靈清澈不染一絲雜色,即使懦懦害怕而氳有霧氣,也未能減免她身上半分清雅淡然的氣質!
“老佛爺,她是凌哥哥傾心的姑娘,若是讓她一直跪着怕是要傷了凌哥哥的心了!”莫言側身向着蘇後淺淺說話,臉上的笑意是那麼乖巧可人。
甜甜的聲音讓蘇後很是喜歡,剛纔還是一臉冷容的她,此刻對上莫言時已是慈眉善目了。
“言兒也爲她說話?若不是她,凌兒怎會自暴自棄多日,而今更是連早朝都不上了!”蘇後的責怪意味漸漸變濃,峨眉飛挑與清雪,她此刻看清雪的眼神像極了她當年她看淑妃的,有着明顯的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從前是她的兒子、眼下又是她的皇孫,難道她風國的子嗣個個都是情種?不然怎會輕易爲了一名女子就放下自己肩頭的重任,棄整個國家不顧,更舍天下百姓禍福?
看着那絕美的容顏,蘇後已是暗下決定,她是絕不不允許南宮凌如此放縱下去的。只要她還活着,便不會認同此女子存在皇室後宮!
眼下,蘇後心中有着她的想法,稍稍收斂心神冷言相向,“別以爲有着幾分姿色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在這後宮之中即使是妃子或是未來的皇后,都要知道什麼叫恃寵而驕!凌兒不是民間的普通男子,他是這天下的君主,肩負着與生俱來的責任,兒女情長不適合他!”
蘇後說着,已是緩緩起身,而莫言也細心的上前攙扶,她們走到清雪面前,繼續啓口說道,“你可知道哀家剛纔說的那番話是何意?”
蘇後微傾身體,眉尖挑起淡聲問着,看着清雪眼瞼染溼,眼中有着厭惡之色!
她當然明白,只是卻覺得十分委屈,藏在袖中的柔荑一直握着不讓眼中的淚輕易掉下!
清雪微微點頭回應着蘇後,卻未擡首看她!
“很好,哀家看你也算是‘聰明人’!起駕回宮吧!”蘇後剜了一眼清雪,是似誇獎着,遂帶着廳內所有的人離開了閣樓。
那些人走後,清雪並未隨即起身,安靜下的閣樓內只有她一人呆呆的坐在地上,殘陽照進屋中,將那瘦弱單薄的身形照射的尤爲孤單與寂寥。
她看着滿地紅梅,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黯然落下!
她再次小心將它們從地上撿到絹帕裡,顆顆晶瑩滴落在上面,剛纔還依舊嬌豔的梅花如今卻被蘇後所帶的人在出門時故意踩踏,眼下已是稀爛不成樣子了。
它們當真很像她呵!即使已經落入這陌生世界,即使自己的生命早已死過一次,可眼下卻依舊被人無情的踐踏着!
冰冷的淚,你爲何要急急落下讓我如此措手不及?不是已經說好不哭的嗎,不是答應皓庭要堅強勇敢的嗎?可是你爲何還要流出來,爲何要讓我這般狼狽軟弱?難道就因爲這顆尚在跳動的心嗎?
清雪將落梅緊緊擁在心口,低泣的聲音在廳內沉沉響着,沒有人來打擾她,更沒有人可以安慰撫平她心中所受的傷!
良久,她就這樣跪坐在地,哭泣哀悼她可悲的人生!
直到她累了,她才拖着不再純潔的身體向着閣樓房間走去。
推門而入,乾淨不染塵埃的房中唯一有那株粉白小花能吸引她。她直徑走到窗棱旁將娟帕打開,殘缺不整的紅梅就這樣被她從窗口撒下,飄飛的一瞬間它們奇蹟般的暫放自己最後的絢爛,緩緩落地終結了它們一生的命運!
清雪沒有再留戀外面的一切,轉身向牀榻走去時,視線卻落在了林中的兩名嬌巧女子身上。
從閣樓上往下看,楓兒攙扶着一瘸一拐的小草慢慢向着閣樓走來,她們的臉上、衣裙上都沾染上了泥土,白皙的臉頰變得灰撲撲的,只是她們卻毫不在意似得,一路走來臉上都掛在喜悅的笑意。
看着她們,清雪真心羨慕!即使她們身份低微卻有至親相伴,而她呢,縱使南宮凌給她無尚寵愛卻無法讓她真正快樂了!
蘇老太后說得對,他是帝皇,身負黎民百姓苦疾,他是不可能像普通男子一樣與自己雙宿雙棲的。哪怕他想,可是天下人卻不會同意!而今,自己更是配不上他了,已是沾上髒亂的自己又怎麼可以再次靠近他、再次坦然接收他全部的愛呢?
清雪想着,杏眸垂下,拖着無力的身體轉身向着榻上走去。
夜,在不經意間已是悄悄來臨,楓兒和小草回來後一直不敢上樓打擾清雪休息,她們想讓她多睡會,等到醒來時便給她一個驚喜,她們希望她能高興,是發自內心的!
兩人已是換好乾淨的衣裳一同蹲在門口,她們在思考着要不要現在就將它們埋下,或是等清雪醒來讓她決定!
小草最怕麻煩,眼下她不由撅嘴擰眉有了一絲不悅。
“不幹了,還是等小姐來了再決定吧!”她將手中的小鏟子仍在了地上,有些累的身體靠在了門框上。
楓兒就是太瞭解自己的妹妹所以纔沒有將事情的決定權交給她,她淺笑望了她一眼,拾起地上的鏟子繼續手中的活,說道:“你不想給小姐驚喜了麼?若是早早將它們種下,就可以早日看到它們開花,這樣小姐興許會高興呢?”
“這樣給她也好啊,反正我能肯定這兩顆種子和小姐房裡的連生果一樣!我可是看着那朵花凋謝再結出種子的!”小草說的肯定,水靈的眼中閃着熠熠光亮!
說起她得到的這兩顆種子也算是上天註定,今天她到梅林後院採單禾,心血來潮就跑上了後山的小丘那裡。以前她也常去,只是卻未發現那裡有一條暗溝,若不是自己失足跌了下去,她是不可能看見那株生長在溝底的連生果!
不知是她跌落時壓着那連生果了,還是與它生長在同一株上的連生果在那一刻凋零了,小草只是眨眼的功夫,剛纔還在自己眼前搖曳的粉白小花瞬間枯寂,片片花瓣凋零後,在根的位置出現了兩顆如綠豆般的種子。
小草回憶當時的情景,臉上的笑又在不知不覺中爬上了脣角。
“你還笑!若不是我去找你,你到現在還在那暗溝裡出不來呢?”楓兒撇她一眼,微喝着小草今日的貪玩任性。
“姐姐,這就是天意啊,以前我不也經常去麼,可是卻沒掉下去,今日就不同了!”小草頗爲得意的說在,淺淺的笑聲溺出了紅脣。
“真傻!”楓兒也被小草的興奮勁感染了,不由笑罵道。
“哪有?若不是今日掉下去怎麼能撿到它們,你沒發現嗎,小姐出事後整個人都變了,可是她看她房裡的連生果就沒變!我知道小姐打心底裡喜歡那花,你說會不會是因爲風先生送的,所以小姐特別在意呢?”眼下,小草認真說着,最後她又忍不住好奇了一把,問了不該問的!
楓兒嘴角的笑意頓時凍在了臉上,不安的神情讓她起身看着梅林內可還有人在,她擔心小草方纔的口無遮攔會讓人聽了去,到時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怕什麼,現在又沒人!”小草見她惶恐的模樣心裡不是滋味。
“要我說你什麼好,眼下皇宮那麼不太平,你說話也不細細斟酌一番,若是你剛纔的話傳到皇上那,不止是你小命不保,就連小姐也會被你連累!”
“有這麼嚴重麼?可我說的也是事實啊,你沒看見小姐看那連生果的樣子麼,她總是淺淺笑着,還有那眼睛……。”
“呀,你還說!”楓兒真是怕了她了,不得不上前捂着她的嘴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
小草黛眉微挑,趁楓兒不注意快速撓着她的胳肢窩,自己的親姐姐她自然最瞭解,知道楓兒最怕的就是撓她癢癢,眼下她被小草這麼一鬧,手中沒了力氣,小草的嘴巴也就自由了。
“好啦好拉,我不說就是了!”小草拿過小鏟埋着另一個種子,忍不住又繼續道:“別看了,在不埋小姐就要多等幾天了!”
雖然未再擡首,可是小草知道楓兒在看她。然而,楓兒萬萬沒有料到,她剛纔一直擔心的事居然真的發生了,她們每一句談話都讓閣樓頂端的男人一字不漏的聽了去,只是他卻不會告訴南宮凌!
今夜他真是不該來的,若是沒有來,自己就不會聽到這些另他如此無措的話語!原來即使沒有南宮凌的存在,他也沒有一絲希望的。因爲在她心中有着更爲重要的男人,那個送她小花的人!
小草的話讓他失了神,亦是失了心!他擡首仰望夜空,月色下,他的俊容覆雪,冷眸內的光亮堪比寒冰!
男子不由低首,一如那夜他站在小山丘時,神情是複雜難辨的。
而另一方面,被小草和楓兒提及的男人已經身處渾濁世界有半月多了,鬼谷內的風如歌已是有些精疲力竭了!
他望着眼前的那棵數丈粗的盤根大樹,眸中陰鷙寒光忽隱忽現,手握玉簫的手指也泛着青白。
戾氣化爲怒氣,玉簫下的紫色流蘇也斷了幾根!此刻的他薄脣微白乾裂,呼吸紊亂,眼看體力就快到極限了。
他和它耗了整整七夜,可是那個怪異的樹居然絲毫未損,這讓他很鬱悶!
風如歌盤膝而坐,調息自己的呼吸,眼眸卻一直盯着那顆古樹不放!
沒道理的,世間萬物都有弱點,沒道理區區一棵樹能如此頑強沒有死穴。
若是不能將這棵詭異斑樹給拿下,他就無法得到裡面的憶香!
如今所知的一切多虧他師傅當年的隨行記載,若不是這樣,又有誰能想到憶香會長在一棵蒼天大樹的腹中?
可是當年的天玄老人卻沒有將他得到憶香的過程記載下來,他只說了一句,“一切天註定”
風如歌細細回想這四個字的意思,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一切天註定!
到底是何意?是師傅當年誤打誤撞纔得到憶香的?還是。。。。。。他爲了防止居心叵測之人發現他屍首時取走他的隨行筆錄而寫的暗語呢?
到底是何意?
風如歌蹙眉想着,可是仍然毫無所獲,他的思緒好亂,根本想不到真正的答案!
爲什麼會想不到?爲什麼?
風如歌抓狂問着自己,臉上的黑氣再次浮出,只是他的火狐狸已是所剩不多了!
他快速封住自己的幾處大脈,用銀針護住心脈防止毒素蔓延至心口。
煩躁過後,他掃視斑樹四周,一汪清池中央有着幾朵豔麗奇花,這些花就連風如歌也叫不出是什麼名字,可是有一點他能肯定,它們都是劇毒無比的!
盤根樹底的一方泥土也和別處不同,那是奇異的白色,好似落雪一般覆蓋住斑樹的根部,長長的藤蔓從上垂下,晃晃蕩蕩的掛在枝椏上。
奇怪的地方就連一草一木也頗爲詭異!
風如歌已是乏了,他閉眸休憩,面頰上的黑氣隨着他平靜下來的心情漸漸淡去。
眼下他所有的感官都歸於零,沒有聽覺、視覺、嗅覺,身處另一個境界的他居然看見了他師傅!
十二年前他們師兄妹三人隨天玄老人一同來了鬼谷,只是那時的他們還小沒有進谷,守候在外的他們整整等了十天才等到天玄老人出來,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盼來的卻是一具已經死了三日的屍體!
天玄老人是唯一一個走到谷外的人,雖然他最後仍舊死了,可他卻找到了傳說中的憶香。
那日,他們三人因爲等的失了耐性才趕到入谷處的,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令他們等待多日的天玄老人已經躺在了口出處,左手拿着枯竭的憶香,右手拿着還未點燃的煙火彈!
這些已過去十二年的記憶好似就發生在昨天,他能看見自己的師父的髮絲在飄動,能看見他衣裳上的潮溼水跡,上面有着雪白的泥土。。。。。。
“雪白的泥土?”驟然,風如歌睜開了眼瞼,那雙有着光翼的眸子在閃爍着晶亮!
笑,自脣畔淺淺暈染開來,風如歌起身向着池中央的斑樹低下走去,那裡的土是雪白色的,這裡一定就是這斑樹的死穴!
風如歌笑對上天,他感謝天玄老人留給他的線索!
他輕輕按着那層堅硬如石的白泥,隨即用手勺了池中的水澆灌在上面,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如同夢境,亦是上天賜予他的奇蹟!
白泥沾水就如鬆軟的雪遇上了水一般慢慢化開,而斑樹的根鬚就這樣齒裸裸的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風如歌俯身朝着幽暗的樹腹內看去,裡面果然有着一株看不清的植物生長在裡面。
風如歌見狀,大喜,向着架空的根部伸手去採摘。
一聲清脆的折斷聲過後,他小心翼翼的將憶香取出,絲毫未損它半分。待將它放置面前時,那七色搖曳的花兒似是在對着他打招呼,即使眼下無風吹拂,它也在輕輕晃動着。
如今已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風如歌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他取出隨身帶着的竹筒,盛滿水後將憶香放在裡面,隨即向着來時的方向往回趕!
因爲有夢所以奇蹟會毫不吝嗇的及時出現,而今,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親自履行着對清雪許下的諾言!
整整走了五個時辰,他終於踏出了鬼谷!只要進入那裡就沒有人能夠活着出來,可他卻是例外!
四方的天只有西方的是藍色,風如歌仰首看着久違的湛藍顏色,呼吸着極其普通卻不可缺少的新鮮空氣,心在這一刻被填的滿滿的。
一聲鳴叫響徹天際,震懾雲霄!羽毛終於等到了他的歸來,它欣喜着,爲了風如歌安然無恙而多飛了幾圈,隨之急急飛落在了他的肩頭,用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不停的蹭着風如歌的頸項!
風如歌此刻也不吝嗇,他一如羽毛想的那般輕輕拍打它的小腦袋,輕撫着它光潔的羽翼,淡笑誇讚它做的好!
鳴叫再次響起,卻是得意的叫聲!
他徒步走向放有他連生果的青石巖,看着它依舊嬌豔搖曳着,嘴角的笑便的更濃了!
“做的好!”風如歌側首看着他的朋友,真心謝道。
——‘撲哧’
羽毛振翅高飛,在風如歌的上空盤旋數週,繼而自行先飛離了鬼谷地帶!
他看着那小東西害羞逃跑的模樣,不由輕輕搖首,取過連生果後沒有回頭多看那詭異的地方一眼,邁開步子向着湛藍天際的西方走去!
一人的夢想成真卻鑄就了一人的夢碎心殤!
昏暗的龍澤殿中所有的窗戶都緊閉着,門扉也緊緊關合着,可即使是這樣,涼意還是不停的向着他襲去。沒有她的身邊,不管自己身處何地、將誰擁入懷裡都煨暖不了他的心!
這些天來南宮凌一直不去看她就是想試着說服自己,只要不去看她的時間長了便能將她淡忘,可日子已經過了十幾天了,越是不想她,思念就如潮水般來的更爲兇猛;越是告訴自己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罷了,而她的存在卻霸道的佔據了他的整顆心!
眼下,南宮凌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折磨,他想去見她,想將她緊緊擁在自己的懷裡不再放開!
想着,屬於他的偉岸身形已是向着門扉走去,完美的俊容也漸漸清晰,刀刻般的輪廓上有着長久未眠的倦意,狹長的星眸也有着水腫。他就這樣在這殿中呆了數十天,他不去早朝、不問朝政,即使開始的前幾天他召喚妃子侍寢發泄,可是卻得不到自己內心渴望的那種暖意及愛戀!
同樣都是女人,可是他的後宮三千中卻沒有一個人能代替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清雪,這個徒然闖進他世界的女子讓他想要牢牢抓緊,想要將她捧在手心小心呵護,可是。。。。。。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他們之間已是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鴻溝,他想要過去,可是她不準。
這一根刺就這樣深深的扎進了她的心裡,一碰就會痛入骨髓的傷口讓他無能爲力!
明黃的身影一人走在去往梅林的路上,月色下的他是如此的孤獨,往日那渾身充滿霸氣的帝皇而今卻是這般的窘迫!
南宮凌站在梅林入口處,淡然而又難掩憂傷的面容上平靜無波。
他望着自己爲她建造的閣樓,無力鬆開的手漸漸握緊,如今的他只有在她熟睡時纔敢進去,纔敢靠近她……
想來,真是可悲啊!堂堂的一朝帝皇盡有如此窩囊的一面,他該如何是好啊!
南宮凌獨自站在梅林外,覆手在後等着夜深、夜涼!
然,冥冥中的劫數全在今夜開始真正演變,一切的起始只因他的不捨、他的不甘!
黑色蟒袍再次屹與閣樓頂上,夜風吹拂他如魅的身形,鍛袍亦是發出啪啪響聲!來人也在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昨夜心上的傷口仍在滴血,可是今夜的他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想念前來看她,更像見見她所在乎的那株小花是何模樣的!若是可以,他願爲她採摘天下最珍貴的花,只要是她喜歡的,他都會給她!
黑色的身影宛如吹進房中的夜風般躍了進來,輕輕點地的黑色軟靴卻敗露了他的身份。
上面獨一無二的皇族金線刺金鳳圖只有他一人擁有,男子瞧了一眼軟榻上的女子,視線又轉向了窗臺上的粉白色小花,月光柔和的灑進房中,照耀在連生果上,將那點點的粉淡化成了純白的月牙色,更是將男子的輪廓映襯的清晰無比。
憂鬱有着冷清的眼眸不眨一色的看着連生果,修長好看的手指不由伸出衣袖想去輕撫它,眼中的疼惜如同是對着他最在意的女子般,俊秀的臉上五官分明,薄薄的脣畔上早已將那自嘲的笑藏起。
他就這樣呆呆的忘着白色小花許久,隨後才向牀榻走去。
白帳裡面隱約可見女子熟睡的嬌顏,他屏住呼吸、步履輕盈慢慢向着清雪靠近。待到牀榻邊時,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將紗幔掀起一邊,一張饒他心房的絕世容顏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狂亂的心劇烈跳動着,他生怕自己此刻不規律的心跳聲會吵醒了眼前的女子。
他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待一切都正常後,他才緩緩俯身看着清雪,那白皙的肌膚透着睡熟的紅潤,眉眼漂亮、鼻樑挺直,更將他視線牢牢鎖住的,是她那菲薄誘人的紅脣,令他想起了那夜自己吻上她的柔軟和香甜。
他伸手架空在清雪精緻過火的臉上緩緩遊走,他從她舒展開的黛眉慢慢向着她的鼻翼、她的腮邊、她的脣劃下,他真的很在意她,在意的已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男人斂迴心神,俯下挺直的身體在她耳際呢喃道,“千萬不要再有事啊!”
這一句簡單的關心話語對清雪來說猶如詛咒的魔音,熟睡中的她猛然掀眼,心劇烈跳動起來,額間也有些冷汗溢出。
清雪屈肘起身,看着安靜無一人的房內,眼眸中染上了傷痛!當真自己無法忘懷啊,這樣的聲音像極了那夜那人的嗓音,可是,這一切是真的?還是自己的夢境呢?
一場駭人的夢將她的睡意全都趕跑了,清雪隨意攬過衣裳起身下榻來到窗口,她視線透過敞開的窗戶看着外面,夜已深!
一直守在林外的南宮凌眼看時辰也差不多了,這才提起勇氣向着梅林內走去。
就在這時,黑色的身影矯健如豹的在殿頂跳躍,南宮凌朝着上空看去,劍眉徒然皺緊,一雙帶有倦意的星眸也瞬間染上寒光,他看着那道黑色身影轉眼間就消失在了暗夜深處,怒意夾雜着醋意席捲而來!
他是誰?爲何會從梅林上空出來?是那個叫皓庭的男人麼?
停駐的腳步沒有再向前邁一步,一直握緊拳頭的手狠狠向着一旁的梅樹打去,一聲斷裂,無辜的梅樹頃刻倒下斷成兩截!
染血的眸子並未因這眼前的發泄而淡去,他不會容忍自己爲她建造的梅林內有別的男人隨意進出,剛纔那個男人他不會輕易放過,他要他死——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凌帶着滿腔的怒意轉身離開了梅林,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徒然笑出了聲來,那朗朗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夜下竟顯得如此悲涼與無奈。
他何時變得這般無用了?爲何剛纔自己不追上去看看那個男人是誰?又爲何不直逼梅林當面問她爲何要夜會情郎?當真是自己對她不夠好麼?
“呵呵,南宮凌,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啊。。。。。。。。。”他仰頭大吼着,眸子裡竟是憂傷與悲涼!
他的狂吼叫囂讓後宮只有一牆之隔的人聽得很是清楚,自從昨日見過清雪一面後,她就無法再安然入睡了!莫言擔心自己再也進不了南宮凌的眼,她是如此的喜歡、他愛他,一顆心從小就在他身上不曾離開,而今再次歸來,他的眼中、身邊好似已是沒了她的位置!
那一聲哀吼的叫喚讓她的心都碎了,他爲何要難過?爲何要在這清涼的夜下孤身吼叫?一切都是因爲那梅林的女子嗎?
莫言看着眼前的那道高高紅牆,好似視線已經透過它看見了自己心中的男人了,彎彎的柳眉應他的不悅傷感而微微擰着,她好想去分擔他的痛楚、他的不幸!
南宮凌脫着疲憊不堪、更是傷痕累累的身體向着龍澤殿走去,而身後不遠處跟着一抹倩麗的身影。他才走幾步停了下來,並未回頭,只是冷聲說道,“別跟着朕!”隨後繼續向前走着。
只是那人不甘心,更是不放心,她見南宮凌稍稍走遠後纔敢繼續跟去。
本以爲他已經進殿了,只是待她也轉彎時,手臂猛地被強有力的大掌拽住,繼而用力的將其按在了宮牆上,連同他的身體壓了上去。
南宮凌抵制着她,低沉道:“朕說了讓你別跟着,你沒聽到嗎?”壓抑的嗓音中有着激將爆發的恐怖怒意,那雙染寒的眸子充斥着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