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他們的頭頂,是蔥鬱的喬木。
再往上,是視線無法企及的外太空。一艘“小鷹”正在減速停泊,這是迷途者軍方的護衛艦,因其外形像雛鷹而聞名。這種護衛級的太空戰艦,體積爲16500立方,可以加裝三門炮臺或是兩具導彈發射器。有效鎖定範圍50公里,最快推進速度可以達到310米每秒。小鷹級是迷途者六種主要的護衛艦之一,常被用於星球近軌巡邏。
護衛艦小鷹上有一個不大的會客艙,兩名年輕人正在議事。
“楊兢,你小子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好好的隊長不當,又跑回家園來做什麼?”說話的是一個2米多高的大塊頭,身上穿着混合納米材料編制的宇航服,略顯臃腫。楊兢露出一絲苦笑,卻不知道如何回答。難道非要告訴他,自己一時衝動,頭腦一熱,就鑽進了那個老狐狸下的套子?
“你小子管得也太寬了,老同學的忙,你到底幫不幫?”楊兢轉了話題。雙眼盯住手上的紅酒杯,晃了晃紅酒,仰脖子一口喝下。
“幫啊,我不是已經將你弄來的那些玩具派人投放了嘛。至於效果,我可管不了。你也知道,我就是個小小的近軌巡邏隊長,能量有限啊。”
“行了行了,少得意了。誰不知道你馬上就要換驅逐艦了。”楊兢沒好氣道,“目標反饋怎麼接收?難道我就在你這裡混吃混喝,等到鬍子發白?”
穿宇航服的男子取過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交給楊兢。他解釋道:“接收器在裡面,你自己看着辦。我們有規定,不允許進入星球內部,只能你自己去了。還有你可千萬別做出格的事情,那是軍方的絕密區。遊戲可以玩,不能觸犯規則,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楊兢不耐煩,“我又不是新出道的嫩鳥。”
舉起裝放接收器的盒子搖了搖,他又追問道:“確定7個可疑區域都投放了?”
“我做事你還不放心,你小子怎麼越來越婆媽了。明天你就給我滾蛋,自己玩兒去。”對面的男子一臉奚落,結束了這番談話。
……
同一時間,黑夜和清月也有一番對話,關於突然出現的那支藤條。
黑夜問:“清月,你們以前在雀山周圍發現過類似的奇異植物嗎?”
清月搖頭,似乎又有些不太確定:“以前很少出遠門探險,也許是沒留意到吧。”
“好吧,這個事情以後再說。”黑夜將疑心收藏起來,專注於眼前,“你知道如何收服嗎,是不是先幹掉藤條?”
“儘量先不要接觸它,我用術法嘗試下能不能控制。”小樹精注視着嗜血藤,頭也不回,“這種植物靠藤須上的觸手吸收動物血肉生長,所以根系比較特別。不像一般的植物,只有一個段類似於一頭尖的圓柱形事物。它警覺得很,一發現不對勁就會縮地逃跑,或者是攻擊,要當心。”
清月說完,拉着黑夜悄悄地向嗜血藤摸近。黑夜迅速取下斜背的包裹,將長槍組裝起來。視線中的嗜血藤一動未動,真是好機會!
“我一會用控制逆向生長的能力控制它。施法過程中,我無法自保,一旦遇到攻擊,你要保護好我。”清月吩咐黑夜。
“好,”黑夜乾淨利落。
只見清月嘴上默唸咒言,手指開始舞動,絲絲綠芒從指間迸發,緩緩地向藤條探去。黑夜高度緊張,鋼槍緊握,遙指嗜血藤。
一道目光可見的綠圈在視線中成型,清月舉手一揮,綠圈猛然扣向嗜血藤。
套中了!黑夜暗中肯定。
念動咒言越來越急促,清月聲音逐漸高昂起來。
黑夜凝神戒備。
不好!
只見那藤條忽然離開樹木,“唰”地就是一鞭。粗大的藤鞭直奔清月,黑夜大急。左手鋼槍狠命地插進土裡,弓身抵牢。右手順勢抽出清月背上的斬馬刀,暴喝一聲,全力朝藤須斬去。
“嘭……”
鋼刀反彈,脫手甩向空中。藤條絲毫未停,直接抽打在紫雲槍中段。黑夜如同被奔跑的犀牛撞中,全身失控。連人帶槍,倒飛而起。
他從未想到,致命的危險竟來得如此突然。
說時遲,那時快。
藤須往回旋了半圈,”呼啦“一下,繼續朝清月頭部抽出。
情況危急萬分,眼看清月就要香消玉損。黑夜急得雙眼通紅,“啊……”,口中崩出一聲巨吼。這一瞬間,他似乎進入一個神奇的狀態。自身脫離戰場,成爲一個旁觀者。嗜血藤的動作在感知中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黑夜一把甩掉手中長槍,取弓、搭箭、拉弦,一氣呵成。箭矢如流星般,直奔嗜血藤。“快跑啊,快跑!”黑夜高喊,口中噴出血沫。身形重重地撞在一顆大樹上,碎屑橫飛。
爆裂箭命中藤條,轟然巨響。黑夜來不及檢驗成果,迅速調整身體,右腳猛一瞪喬木,身形如利刃般朝藤條回撲過去。
清月毫無反應,呆立不動。
半空中的黑夜狀若癡狂,鮮血從眼眶中迸發,視線中血紅一片。“快,再快一點!快、快啊……”黑夜祈禱。
來不及了!人力有時盡,此恨無絕期。“不能放棄,不能。”黑夜發狠,唯一能接觸到藤條的超感知,迅速向內部塌陷。“爆,爆,爆啊……”黑夜怒吼,超感知驟然炸開。
憤怒!嗜殺!絕命!
藤條突然一陣顫抖,甩向小樹精的藤梢慢了一線。半空中的黑夜一把撲倒清月,後背卻遭到藤條狠命一擊。伴隨着骨骼的碎裂聲,他腦中眩暈一片。
黑夜傷,清月醒!
小樹精翻身而起,粗大的木棍瞬間成型,雙手一掄,正中魔藤。
“嘭”,木棍應聲而碎,小樹精一把拖起黑夜,卻是手無足措。
“快跑,快,噗……”黑夜又一口鮮血噴出。耗盡所有力氣,一把推遠清月,轉身朝藤條撲去。藤條又一次擊中,黑夜如皮球般高高拋飛。
“完了,出師未捷啊!”黑夜心中滿是苦澀,腦中已經無法謹守清明,混亂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悠悠轉醒,只覺得胸背疼痛欲裂。黑夜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卻是驚詫萬分:“怎麼回事?嗜血藤難道善心大發?”入眼是清月梨花帶雨的俏臉。
清月泣不成聲:“都是我不好,我太貪心了,嗚嗚嗚……”
“清月,”黑夜勉強伸出手來,拉扯了一下清月,“我還沒死呢!”
“啊,”清月激動地跳起來,一不小心又牽動了黑夜的傷勢。
“哦……”黑夜倒吸一口涼氣,迅速詢問起目前的狀況,“嗜血藤呢?”清月抹了抹眼睛,趕緊應道:“跑了,我爬起來就不見了。”黑夜暗嘆僥倖,並吩咐清月給自己療傷。她趕緊打開一罐治療藥劑,給黑夜灌下。
苦澀和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延伸到心底。黑夜心中稍定,向清月詢問:“你還有法力嗎?”小樹精飛快地搖了搖頭,黑夜心下不安,又出言道:“我的超感知突然消失了,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
清月聞言也不多話,迅速將四處散落的武器裝備蒐集起來,然後回來扶起黑夜。四周簡單探查一番,辨明方向,正要趕路。“呃咳咳,”吐出一口血痰,黑夜搭住清月的肩膀手一陣抖動,腳下剛邁開的步子又停了下來。
一陣打鬥聲從遠處傳來!
“你有沒聽到?”黑夜疑惑,又做了個側耳傾聽的姿勢。清月也察覺到了異常,尖尖的耳朵陡然豎起,神情緊張起來。
有情況!
黑夜趕緊說道:“不妙,我感覺菜飯就在那邊,會不會遇到了危險?”
“菜飯?”小樹精一臉迷惑,“我感應到了,那是嗜血藤。”黑夜聽聞,心中已有猜測。連忙向清月催促道:“必須要趕過去,菜飯有危險!”
“好,”清月也不多說,攙扶着黑夜就朝打鬥現場趕去。“想不到我也有被女人攙扶的一天,”黑夜一番自嘲。他隨後緊鎖眉頭,心中暗自思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菜飯是要救,可是嗜血藤太難對付了。怎麼辦呢?無計可施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半小時的艱難跋涉,終於見到了打鬥的雙方。
果然,一如所料。
小黑龍撲騰着翅膀,狠狠地朝藤條抓去,口中噴出龍炎。嗜血藤瘋狂地扭動,揮動觸鬚抽向菜飯。
雙方勢均力敵,戰鬥一直在僵持。
黑夜剛想有所動作,場上的戰鬥忽然又起了變化。
菜飯一個疏忽間,就被魔藤捆住了。掙扎無果,它像流星錘一般,被魔藤甩來甩去。“嗷……”菜飯吃痛,發出一陣嘶嚎。黑夜心理一陣發急,牽動了傷勢,一陣眩暈感奔襲而來。
黑夜緊盯魔藤,連忙出聲向清月求助:“快,快乾擾下魔藤。”半晌沒有迴應,黑夜回頭一瞧,心下冰涼一片。
清月面色蒼白,剛挪動嘴脣想說什麼,卻直挺挺地像後倒去。黑夜連忙抱住,將其緩緩放下,一試鼻息,氣若游絲。“要命了……”黑夜六神無主,焦躁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局面竟是如此無解!古人誠不欺我,“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