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中期的今天,是這個月來的第一場雨。漸漸來臨的烏雲,早已經給了人們一種預兆。剛開始雨下的挺小,之後逐漸暴躁,後來再加上狂風呼嘯着,似乎迫切着人們離開外面,滾回自己的老窩裡。
這暴雨帶有着一種逼迫感,絲毫沒有一些情面。不過,凡是所有事物終究一切都會停下來,有始有終,包括大自然。
下了十幾分鐘的雨,雲漸漸變白,退散了那不告而別的烏雲,狂風隨着雨勢慢慢停下來。
路上,小孩穿着雨鞋在踐踏地上的積水,幾個比較調皮的學生,拿着雨傘向四周轉開傘頂上的雨滴。斑馬線上,紅燈剛過,每個人撐着不同色彩的雨傘,互相從對方身邊擦身而過。
可能下了雨的天氣,再加上那狂風剛過。溫度就有些下降,稍微有一些寒涼。幾個小屁孩在撐着傘回家,輕輕的風一吹而過,他們便馬上把衣服緊緊拉上鍊子。可能小孩子體質有些差,這種天氣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有些致命。看他們不停打寒顫,全身上下抖索。
業成區,南堅果鐘樓。
連同老城區附近的幾個區都下起大雨,這裡貌似下雨也很大,剛過的大暴雨便重新又席捲回來,雨中夾着狂風,輕而易舉把人們手上的各種小黃傘給刮起來,差點連人雨傘一同帶去西天取經。
華徐寧獨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天氣的變化,這變天的很快,天一下子黑了起來,又一下子灰了起來。狂風在外拼命切着空氣,雨勢順着風向從而改變了軌道。
這個時候瘦小的人就不要到處亂跑,說不定一不小心腳打滑,整個人都有可能被這番狂風給一路拖着走。強壯的胖子這時候就發揮了很好的作用,風吹雨打就是不會動,整個身體只能稍微傾斜。只不過誰家的胖子會沒事跑到外面給雨淋,給風颳啊。
“難得下一場雨,結果比想象中還要猛,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啊……”華徐寧雙手放進衣服口袋裡,他那修身微長的墨綠色休閒衣,裡頭配着黑色高領頭毛衣。整個人就這麼呆呆站在落地窗前,雨滴從窗面上一路滑着下,尾巴還殘留在後頭,漸漸地又被另一個雨滴給滑了過去。
“不知道韻寒那邊進展怎麼樣,希望一切順利,但願吧。”華徐寧眉頭有些緊,他擔心的是楚榆楠怕只會越來越糊塗,不聽陳韻寒好好說服,一直陷入深淵裡。
他心裡有些憂愁,這幾天胸口總是鬱悶。他擔心楚榆楠真的覺得自己母親去世,怪罪在破曉組織身上。不是因爲怕組織的名譽受到損壞,而是他不能夠好好的去了解他母親的事情,從頭到尾他一直在躲避。可他母親是爲了整個組織存活下去纔去世的,他就是不能好好理解。
這時候,華徐寧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楚榆楠母親被淹沒在土裡的畫面。他心裡頓時內疚起來,他低下頭,爲當時的事情感到抱歉。
“微妮……算我求你了。如今世態越來越嚴重,我對你的死去感到抱歉,沒能及時去救你……”華徐寧語氣裡夾着一種心酸。
“沒想到你會爲了整個組織把自己的生命就此奉獻出去,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我沒有及時去救你,對不起……”
華徐寧把頭靠在窗上,兩眼閉着,依舊有眼淚流下。
“我求你了……如果你在寒棺裡能聽見,請盡職一個母親的責任!”他抓起頭髮來,此刻的他很狼狽。
“徐寧……”忽然,這時候傳來莫菲的聲音,華徐寧停下一切多餘的動作,他緩慢轉頭。只見莫菲愁眉苦臉地看着他那副狼狽的樣子,她心裡有些不好受。
莫菲看着華徐寧輕聲問,“阿楚的母親……難道不是爲了掩護組織離開,先是爆破對方,然後再被鐵棍穿進心臟而死的嗎?還是說,你知道其中的事情?你告訴我,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什麼叫做沒想到微妮會爲組織獻出生命?這都是意外?還是有人陷害?”
華徐寧轉身走向桌面那,自己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凳子。他看着莫菲一步步走來,多愁善感的她坐在華徐寧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場簡單的緝捕任務。”華徐寧輕輕地述說,“只不過……我們整個組織都被人出賣了。”
“出賣?”莫菲有所吃驚。
華徐寧繼續說,“暗算我們組織的是中央十六局的人,而出賣我們的人,收了中央十六局的利益!那天晚上,我們本應該是去避風港海關口去抓捕逃出遺棄監獄的一羣罪犯,結果中途路上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神秘人,我得知你們那裡的情況,我就立馬趕過去。卻沒想到微妮爲了掩護你們所有人離開開,自己卻奉獻了生命。”
“那……出賣我們的那些人究竟是誰?”莫菲問道。
華徐寧低頭沉默,他輕聲開口,“從客觀上來說,是你們出賣了自己。那天晚上你們照常簽訂保密協議的時候……就已經出賣了自己,只不過你們是被人陷害的。那不是所謂的保密協議,而是認罪協議。這一切是中央十六局搞得鬼,當你們簽訂了認罪協議之後,避風港海關口的那羣罪犯就變成正常人,而你們就成了替罪羊。”
他繼續說,“所以你們趕往避風港海關口的時候,就招人偷襲。你說,你不覺得蹊蹺嗎?爲什麼那羣神秘人會偷襲你們?呵呵……中央十六局,都是中央十六局。那些神秘人打着時空警局的稱號,剛好你們簽訂了認罪協議,所以自然而然就可以名正言順把你們一個個消滅。”
莫菲聽着華徐寧一字一句,她不敢打斷他說話。
“沒想到……微妮會爲了你們離開,自己葬送了生命。”華徐寧用力嘆氣,“隨後經過神通局的調查,是中央十六局搞得鬼,而且出賣組織的那傢伙也被抓了。就此,組織也爲此而解散,只不過微妮也因此而白白犧牲。”
“這麼多年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還有,你爲什麼會知道整件事情的結果?”莫菲兩眼盯着華徐寧,她只是覺得很不甘心就這樣失去自己的夥伴,也爲楚榆楠沒有母親而感到傷心。
“我……”華徐寧吞吞吐吐地說,“那天晚上你昏迷了過去,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以爲其他成員已經告訴你了……對於整件事情的結果,我是看見組織裡的人和中央十六局那邊的人在偷偷交談。而且出賣組織的人,就是湮滅負責人——駱濱·安泰!”
“他不僅出賣組織,還把組織裡的個人信息全部賣給中央十六局,我與中央十六局的人交手的時候,他告訴我避風港海關口那些事情,你們會成爲替罪羊,中央十六局會馬上派人過去收拾你們。所以我就立馬趕過去,結果……我還是來晚了,到達現場後……微妮已經去世了……抱歉……”
莫菲很失望地看着華徐寧,整個人對他失望透了,“我不想聽你跟我說道歉,我要讓你對微妮說抱歉。呵呵,華徐寧,我覺得你不配當破曉組織的老大。你一輩子只能當一個懦夫,你一輩子就該愧疚。”
莫菲的眼角淚光正在打轉,華徐寧低頭沉默,面對莫菲的話,自己只能當做教訓。
“如果你做不到讓阿楚加入組織,那你就別做了,搞得浪費時間。你不肯去做,那就只好我自己去完成。說實在的,華徐寧,我現在不想再看見你,看見你我就煩。”
說完,她瞥了一眼華徐寧,自己轉身走出中央大廳。
外面的雨勢越下越大,天空漸漸變灰。大廳裡,華徐寧獨自一人坐在那依舊冰冷的凳子上。空氣周圍氣氛格外的陰涼,因爲外面天空變得灰暗,導致室內也變得暗淡。沒有一盞燈是打開的,就這樣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老城區,馬克街道三零三號拐角大道內,西竹墓公園。
一排排而過的墓碑,白菊和黃菊都擺放在墓碑之下。雨水洗刷了每一個墓碑的表面,看似很新也很光滑,不像普通石頭那樣粗糙。那自然的雨水在墓碑表面從上望下,輕輕地滑下去。過道上的白地,兩旁的綠草。橫豎規律一排排的墓碑,看上去是那麼的格外舒坦。
爲了讓山海安靜的睡覺,家裡人可花了不少錢財,在這一帶買了一塊小地皮,簡單的立了一塊小墓碑,在墓碑上刻着“符山海之墓”這五個簡陋的大字。那墓碑上方的遺照,也就是他拍的畢業照,是他自個最喜歡的一張照片。他說這張照片是他拍的最帥一次,因爲其他人的照片都模糊不清。
十月雨,來的不早,也來的不晚,一切都剛剛好。就好像掐指一算,準時下了一場悲催的雨過山海。
山海墓碑前,站着兩個年輕人,還有一位中年女人,剩下的都是同班同學。每一個人手裡都拿着白菊和黃菊,十幾把黑色大傘互相撐着對方,就唯獨山海母親獨自一人撐着傘。看着自己的兒子就這麼年輕的離開這個世界,換做誰也不好受。
他母親手裡緊緊地抓着那兩朵菊花,不知花瓣已經掉落在地上,自己痛苦的用拳頭捶打着胸口。旁人瞧着這番場景,內心也很難受,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上去安撫山海母親。
“阿姨,節哀順變。”唯獨黃天走過去,把手裡的兩朵菊花輕輕地放在山海的墓碑下,山海母親看了他一眼。自己手上顫抖的兩朵菊花,也放在自己兒子的墓碑前。
“他最討厭下雨天了。”山海母親輕說,“每次一到下雨天,他身上皮膚就會很癢。沒辦法,他天生的皮膚病。”
楚榆楠站在黃天一旁,自己也安靜聆聽山海母親說話。他忽然望向後面人羣,發現陳韻寒從外面走進來,自己手裡撐着黑色雨傘。她對楚榆楠委婉微笑,而楚榆楠也只是輕輕嘴角上揚。
“抱歉,我來晚了。”陳韻寒輕聲開口,“剛纔的事,很抱歉……”
“沒事,來了就好。嗯……還有啊,我也不是很小氣的人……嗯……就這樣。”楚榆楠溫柔說話。
“嗯,沒事就好。”陳韻寒點頭清楚。
這時候,山海母親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條銀色項鍊,項鍊整體結構是一個銀色愛心,中間是紅色小愛心。圍在一起的鏈子,包括項鍊整體,依舊很新,沒有一點褪色。
山海母親把項鍊握在手掌裡,手上微微顫抖,她輕輕說,“這條項鍊,是去年我生日的時候,他自己辛辛苦苦攢錢買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一直不捨得戴,因爲我怕把它給弄丟……”
沒有一個旁人去打斷這位中年母親說的話,她已經四十多歲了,臉上的皺紋已經不能用化妝品來掩蓋了,黑色頭髮裡,夾着幾根細細的白髮。山海是家中唯一的長子,他還有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弟弟山雨。就這樣的意外,他這個小弟弟已經不能再見到他那陽光燦爛,蓬勃朝氣的哥哥了。
沒有什麼可以挽回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再見你那最後的笑容,曾經欠下我的幾頓飯幾瓶礦泉水,都一筆勾銷。那又怎樣,他已經聽不見了。與其說他離開這個世界,不如溫馨點說他只是睡着了。
“再見,山海。”楚榆楠輕輕放下手中的兩朵菊花,他撫摸着墓碑上山海的照片。他依舊笑的很燦爛,眼睛也非常迷人。
隨後陸陸續續的人走到山海墓碑前,祭奠他最後一面的先是山海的家人,然後是自己的同班同學。每個人放下手中的兩朵菊花,停留了一會,接着嘆氣離開。現在好了,以後清明節就來祭奠山海了,只願他下一世,能做一個平凡而不庸俗的少年。
山海,山海。人如其名,像大山一樣堅韌不拔,像大海一樣海納百川。你轉過身子一句話也沒說,就向山裡走去,向大海投去。
這時候陳韻寒走到山海墓碑前,把手裡的菊花擺放在墓碑下。她蹲下來,看着山海那黑白照片。
“山海,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爲你報仇的,你就安安靜靜睡覺吧。”陳韻寒輕聲說,她撫摸着墓碑。
雨,一直在下,絲毫沒有停過。在西竹墓公園裡,還有一些人來祭奠自己的親人或者愛人,但是他們都不會忘記自己曾經愛過或者在一起過的親人愛人。那是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塊拼圖。缺一不可,不可缺少。
這個墓公園,老早就建立了。政府爲了某些人在其他地方買不到墓地,所花費一些資金建立。這裡以前本來是那些富家人所用的一塊地皮,後來政府毫不猶豫就向他們購買。從客觀上來講,政府還是有人情的,也會爲人民考慮。像老城區的平民小百姓,只要過的快快樂樂,解決了吃飽,睡好,穿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