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櫃檯經理似乎還沒完了,輕蔑地瞥了陶夢園一眼,冷冷嘀咕着。
“還真把自己當成太子爺的女人,不過就搭了一天順風車而已,這幾天也沒見誰來看誰,真是好笑得很。”
陶夢園戴着純白色的手套正在擺件,聽見身後傳來的說話聲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只覺得這周圍同事看她的目光又再詭異了幾分。
狠狠咬牙吞下了所有想要反駁的話語,總之就怪那天那大搖大擺的易琛,還真跟店長申宗說她是他的女人。
人申宗聽了只是一笑,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可這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他那時倒是說者無意,可偏生聽者有心,這周圍其實早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待見自己。
忙忙碌碌又到中午,大家輪班出去吃飯,她掏出手機準備看時間時,正好看到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喂?”
“出來,請我吃飯!”
她一楞拿開了些電話,看了看這陌生的號碼。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打錯電話……”
“我覺得吧!你年紀輕輕不只記性不好,還特別忘恩負義,坐過我的車,進過我的房,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沒有良心。”
陶夢園聽着對方的聲音心都要往谷底裡掉,整顆心又煩又生氣。
“易先生,請問良心多少錢一斤?”
“你出來請我吃飯我就告訴你。”
“我爲什麼要請你吃飯……好吧!那天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搭了你的便車,可也謝謝你害我現在成爲這麼多同事的眼中釘。”
她想起上午被人諷刺的事情。
若不是他亂說話,她何至於會落到現如今的境地。
那邊微有遲疑,還是爽朗笑出了聲音。
“嗯,也就是說,上次我載你過來讓你在賣場很難做人?好吧!要麼你現在就出來請我吃飯,要麼我現在衝進去找你,再宣佈一回你是我的女人!你也許不知道我這人肚子餓的時候就會腦供血不足,腦供血不足的時候就容易亂說話,譬如上次那樣,你說你到底是出來請我吃飯呢?還是出來請我吃飯呢?還是出來呢?”
陶夢園站在人羣之後排隊點餐的時候,回頭看看那邊愜意地坐在窗前欣賞着窗外的景色,以及享受着衆多美女愛慕眼光的男人,眉頭擰成了“川”字。
這個男人似乎不是一般的無聊,卻也做着一般少爺公子愛做的無聊事情。
她掛斷了他的電話狂奔出店,他竟然當真站在門口衝她晃了晃手機。
先前所有的戲弄與威脅,就是爲了讓她請他吃頓飯而已。
她冷着臉說自己沒錢,要吃就只能就近選附近那間中式快餐店的商務套餐,可他居然說好,沒關係。
她點完餐也端着餐盤重新回到他的面前,放下東西推一份給他,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卻仍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一衆女子因爲嫉妒而變得兇狠的目光,而那之中竟然也有白天在她邊上冷眼看熱鬧的同事。
怕什麼來什麼,怕什麼來什麼,這話一點不假。
陶夢園即便刻意忽視那幾個女人的目光,還是覺得喝涼水都會塞牙。
早上那櫃檯經理諷刺她的事情,早就被本不知情的同事傳得沸沸揚揚,現在這事件的始作俑者居然還不要臉地找上門來,而且還更不要臉地跟她光天化日之下坐在這裡吃飯,只怕是什麼子虛烏有的事都會被傳得更加神乎其神。
她早便顧不得那許多,只一心想着快點把飯吃飯,打發走眼前的這個“恩人”。
該死的易琛似乎早察覺出什麼,又該死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在餐盤裡挑挑揀揀,把自己盤子裡的肉全都撥弄到陶夢園面前的盤子裡。
陶夢園吃飯的動作緩了下來,挑眉看了眼這該死的男人。
“我不喜歡吃肉!”
該死的男人該死的笑了起來。
“你瘦,就應該多吃點肉!”
說完就大口吃起了別的菜。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看他沒再說些什麼,於是才低下頭來吃飯。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
她問話的時候,甚至頭也不擡。
“你忘了你上回的簡歷被我拿走了?”
他夾了塊肉進嘴,笑得開懷。
“說你記性不好你還真不好,這麼早就要老年癡呆。”
她擡眸白了他一眼。
“吃完了就快點走,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嘿,這話新鮮了,我就不是正常人,我就不需要像正常人一樣吃飯?這裡我怎麼不能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人言可畏,我雖然剛剛出來工作,但我也曉得作爲員工我應該跟你保持距離,我知道你是碧城的朋友,可是我跟你不熟,在這裡我是公司的員工,而你是太子爺,我們是不同一國的人……”
“打住!”
他拿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是誰教你吃飯的時候話那麼多?再說了,不是一國的人我跟你在這吃什麼飯啊?你是天上的還是地下的,讓你請我吃頓飯怎麼這麼糾結啊?”
她輕哼一聲低頭悶聲吃飯,小嘴忍不住還是嘟噥了一句。
“糾結你別吃啊!”
他一筷子過來夾了片剛剛撥弄給她的豬肉往嘴巴里塞。
“我怎麼不吃?我還偏吃,肉!”
吃完午飯回賣場,陶夢園整個臉都陰沉了下來。
她在前面走,易琛就在後面跟,她進賣場他也跟着進,一下便讓她不住冷笑回身。
“易先生,你不是說只要我出去,你就不跟進來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我什麼時候說的啊?你哪隻耳朵聽我這麼說了啊?我進我自己的地盤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嗯?”
他挑眉笑得無賴。
“剛纔你叫我出去的時候明明就是這麼說來着!”
“現在經濟不景氣,我不親自來視察,我不親自來收賬,你養我麼?”
徹底黑了臉不想理他,她快步往前穿過大門,走進賣場做自己該做的事去。
身後的易琛到也似乎沒有要繼續跟她閒扯下去的勁兒,進店隨意轉了一圈便直接去找店長申宗,兩個人在賣場裡邊走邊說着話,聊的都是跟工作有關的事情。
不少進店來選購珠寶首飾的年輕太太或是小姐,瞅着這麼個養眼的傢伙在裡頭,大抵都知道他是這個珠寶品牌的太子爺,免不得上前寒暄幾句,又跟做推銷似的,介紹起這個女兒那個侄女,大有約時間再聚的意思。
“我說你啊!做人還是省省吧!易先生那樣的男人,你這樣的女人吃不下的!”
剛剛將一件珠寶放回玻璃櫃裡去的陶夢園才起身,就聽到同自己站在一側的年輕女店員說話。
她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也沒回頭、沒搭腔,就認真做自己的事情。
那店員似乎覺得還是不夠,又接嘴道。
“這裡百分之八十的未婚女職員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呢!年輕有爲又家底深厚,別說是做大的,做小的都多的是人願意,可也要人易先生看得上眼,那才能行!”
“我聽以前在這裡工作過的一個小姐妹說,像他們這樣從小不愁吃穿長大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太子爺,從來就不會真的把一個人放在眼裡,但只要你能巴結得上,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幾年那是沒有問題!”
陶夢園擰了眉回過頭來,似乎有些聽不下去。
“爲什麼想到跟我說這種話了?”
那女店員彎脣笑笑。
“我中午看見你跟他在附近的中式快餐店裡吃飯了,這裡多的是人想看你的笑話,可是我不同,我看好你哦!我總覺得你跟我們這裡所有人都不太一樣,你能成爲他們中間一員,就像從前的嚴雨西!”
陶夢園一聽就怔在了當場。
嚴雨西?
這名字怎麼聽上去忒的耳熟啊?
原來,是他!
陶夢園站在櫃檯後面側過頭去望仍在店裡打轉的年輕男人,只一眼,就將他與那個第一次在高爾夫球俱樂部裡遇見的男子聯繫在一起,好像還有一回是超市,他身邊經過的鶯鶯燕燕的各色美女,他在當中的歡聲還是笑語。
他說過他叫易琛,只是可惜,她忘記了。
再加上嚴雨西……她卻是記得她的,她說過,她是小姐,也說過,當天出現在高爾夫球場上同她們一起玩耍的那幾名公子哥,每個人都帶了小姐。
易琛與那麼多小姐,還有那些不學無術的少爺公子成天的廝混在一起。
陶夢園想着都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她會喜歡的類型,也永遠,喜歡不起。
易琛走到陶夢園所在的櫃檯前面,單手用手背敲了敲她面前的玻璃櫃。
“上班的時候還不清醒?說!走神走到了太平洋還是大西洋了?”
她側過眸去看了看他,又用眼角餘光瞥這周圍。
“易先生,我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下班一起吃飯……”
“我沒錢,也沒有時間!”
她迅速打斷。
他撇了脣。
“這回我請,沒時間就空出時間,反正你都要吃飯!”
周圍已經有人在注意他們這邊的情形,陶夢園低頭沉默了半晌。
“我不想!我不想跟你出去吃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僵凝,周圍誰都沒有人敢說話,卻都屏住呼吸望着這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