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見康喬點了頭，心中順勢舒了口氣。他蒼老的眼睛注視着康喬，因爲覺得愧疚，所以他一直儘可能地對自己這唯一的孫女好。
他一直都知道，康喬的心中有一個坎，這個坎始終過不去。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說出任何真相。
因爲，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可以公之於衆，說實話，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霍司南將空間完全留給祖孫二人，他站在病房外，裡面並沒有出現什麼重大的響動。
“老大，你這一幅緊張到裡面要打起來的表情還真是搞笑。”王朔在一旁感嘆，“康喬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會對自己爺爺下手啊。”
霍司南看他，王朔瞬間感覺自己周身的溫度瞬間下降到零點，他嚥了口口水，狗腿地笑道：“我就那麼一說，你可以當成廢話不停，呵呵……”
一聲呵呵，讓霍司南連看他的慾望都沒有。
見老大終於將那道殺人的目光收回，王朔心裡終於鬆了口氣，自己能夠再這樣嚴酷的環境下生存下來還是相當不易的。
“我讓你查的事情有沒有結果？”霍司南問。
王朔愣了幾秒鐘，才搖了搖頭，無奈道：“這件事吧，你不是還讓維安和秦言查了，他們一樣什麼都沒有查出來。不過我倒是看到一個秘辛，你一定想知道。”
王朔想賣關子，卻在霍司南的冷眼下乖乖投降，“這件事我們不可能在這裡說啊，就算是說的話也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不過我覺得維安知道的更多，至於他爲什麼一直瞞着，我就不清楚了。”
“爺爺！”霍司南想要說些什麼，突然聽到病房內傳來一聲喊叫，連忙推門而入。
康老捂着自己的心臟，身體不停地抽搐，康喬從病牀上起來，想要扶住他，卻因爲身子突然一軟，差點壓到康老的身上。
“趕緊把一聲叫過來！”霍司南對着王朔喊。
王朔連忙衝了出去，康喬握住自己爺爺的手，一直忍着的淚水突然見破閘而出，止也止不住。
霍司南扶住康老，不停地拍着他的背部爲他順氣，幸好他們就在醫院裡，醫生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見到這樣的場景，連忙指揮人將康老放到擔架上，推進了急診室。
康喬心神未定，一定要跟着去看，結果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霍司南原本着急康老，現在康喬又是這副模樣，只能先把她抱回牀上，安撫道：“你現在不要想那麼多，爺爺身體不好這件事你一直清楚，會發生這樣的狀況很正常。你要做的只是安心待在這裡，等我回來告訴你情況，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康喬即便心情混亂卻依舊保持着幾分理智，她對着霍司南瘋狂地點頭，“司南，我相信你，爺爺一定不要出什麼事，好嗎？”
霍司南看着康喬那梨花帶淚的臉龐，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許諾：“我一定會盡全力讓爺爺好好的。”
霍司南的一句話讓康喬終於安了心，她坐在自己的牀上，哪怕真的心神不寧，也沒有做出異常的舉動。
霍司南和王朔留在急診室外面等待着醫生的搶救，王朔掛斷電話，道：“我已經聯繫了康老的醫生，對方說這樣的狀況最近發生的十分頻繁，但是每次都可以搶救過來，這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霍司南看着緊閉的急診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短短一個月，他已經在急診室外面徘徊了無數次。
康老到底被搶救了過來，霍司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找人安排最好的病房，康喬知道了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爺爺，被霍司南攔住。
“爺爺剛剛脫離危險，需要休息，你現在身體也沒有好利索，想要將自己身上的病氣傳到爺爺身上麼？”霍司南的話讓康喬沉默下來。
最終，她打消了去病房的念頭，默默躺回到牀上。
“司南，我很怪爺爺，可是，當他問我恨不恨他的時候，我心底的聲音卻告訴我，不恨。我怎麼可能會恨他，他在我的心裡是唯一的親人，是他從小將我拉扯大。可是，我忍不住不去怪他，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他強行把我從自己親生母親的身邊帶走，我會不會就能夠享受到正常的家庭生活？”
康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話，只有在霍司南面前，她才能夠徹底敞開心扉，“我想要擁有家人，雖然從小爺爺對我很好，可是在我的心中，還是渴望着一個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家庭。那個時候我總是想，是因爲爸爸媽媽用生命救了爺爺，所以爺爺纔對我好。不是因爲愛我，只是因爲責任。所以，我不能奢求太多，只能守好自己的本分，努力按照爺爺的想法生活。”
“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報答爺爺，所以我那麼努力地維持着康氏，哪怕我自己並沒有天分，哪怕我沒有時間照顧孩子。”
“你一定覺得我很任性，是不是？”康喬帶着濃重的鼻音，聲音都一點點變得虛無起來。
霍司南心頭一滯，他曾經無數次希望康喬能夠將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現在他的面前，能夠在最無助的時候說，司南，我需要你。
可是，當康喬真的以這樣脆弱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只覺得，心如刀絞。
想要對她好，想要把她曾經遭受的那些全部補償回來。
見霍司南沒說話，康喬只是垂了頭，閉了眼睛，她任性了，不該將自己這一面展示在司南面前。
霍司南怎麼會不理解康喬心中的想法，將她摟入自己的懷中，不斷地安慰，“阿喬，不要這樣委屈自己，我說過，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一片天，想要哭了就盡情哭，想要笑就大聲笑！你需要家人，我和茂茂難道不是你的家人？以後你想要什麼都這樣告訴我，好不好？”
他摸着她有些乾枯的頭髮，就像在哄着一個小女孩，或者是年幼時候的女孩兒，“爺爺做得或許不對，但他畢
竟有他自己的考量。如果你真的沒有被他帶回來，又怎麼可能會遇到我？這是天註定的緣分，所以阿喬，不要怪任何人，尤其不要怪你自己，好嗎？”
霍司南只有在這個時候纔會說這麼多煽情的話。
他一遍遍地在康喬的耳邊重複，彷彿要將這樣的情話印到康喬的心裡。
康喬將頭埋在霍司南的懷裡，只有這裡才能夠成爲她的依靠，成爲她一輩子的寄託。
心隨着霍司南的話也慢慢柔軟了起來，她不恨爺爺，否則也不會在見他病情發作時如此緊張。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怨誰，該去恨誰，也不知道讓誰爲她悲哀的過去埋單。
可是，如果小時候的傷痛可以換來一個霍司南，那麼她無怨無悔。
康喬整個人都被霍司南抱進了懷裡，兩個人享受着淡淡的溫情。
許世寧一個人坐在茶餐廳內，手裡握着一杯紅茶，眼神有些飄忽。
王朔很快坐到她的對面。
許世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王特助，你最近和我見面還真是頻繁，難道這次還是湊巧嗎？”
“當然不是。”王朔拼命地搖頭，渾身散發出強大的怨氣，“你也知道，霍總現在每天都在醫院裡和自家老婆秀恩愛，我那麼可憐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攔了下來。你作爲公司的一員，難道不應該我們分憂麼？”
王朔睜着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更上一層樓，許世寧驚歎：“王特助，你現在的演技都可以去拿奧斯卡小金人了，如果我真的能夠幫上忙的話自然不會推脫，不過我只是擅長策劃而已，況且公司的機密，你一定不會讓我知道吧。”
王朔只是嘿嘿笑了兩聲，許世寧思索着這笑聲的含義。
“你上次把我的家庭狀況都打聽了個遍究竟是爲什麼？我記得你已經結婚了。”
“這個啊，自然是想要給你介紹一個對象，我有個好兄弟，當然，這個好兄弟也是我們霍總的兄弟，長相俊朗，大氣瀟灑，才華橫溢，至今單身。如果你有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們介紹一下。”王朔語速很快，“他現在就在不遠處，你看要不要見一下面？”
王朔如此殷勤讓許世寧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王特助，公司那麼多事情都不夠你忙，竟然還有時間關心員工的個人問題？”
王朔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許世寧卻沒有在他臉上看出任何羞赧，“我只是爲我兄弟的個人問題擔憂。我不給他介紹個女朋友，他搞不好就走了彎路了，這樣不好，我沒辦法和他父母交代。”
許世寧：“……”
“說實話，我今天是特意來跟你來得，我那個兄弟真的長得沒話說，性格也很好，你們看上去般配的很，給我個面子，見一面好不好？”
王朔的話帶着引誘的意味，許世寧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是王特助的請求，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