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南見爺爺的身體有所恢復纔在心底稍稍舒了口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父親的死絕非意外，可是多年來爺爺對此隻字不提，將當年發生的事故變成霍家的禁忌。而康老也曾經對他說，不要太過執着於真相，知道的多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原來他們一直都有忌憚的人，而這個所謂的幕後主使，便是面前拄着柺杖的老人。
“天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凌老眯了眯眼睛，眼中帶着幾絲警惕的神色。
“爺爺，我只是聽說你來見霍老，前來看看罷了。”凌天將自己的視線從凌老的身上移開，淡淡道。
“我和老朋友敘舊有什麼可看的？”凌老冷哼一聲。
霍司南在一旁突然出聲，“凌老您果真如傳聞中所言，風姿不減當年。”
“你這個毛頭小子想說什麼就直說，現在說這些虛話有什麼意思？”凌老緩聲道，他從不認爲霍司南這樣的年輕人能夠真正支撐起什麼。
然而他卻忘記了，自己當年也是在年紀很輕的時候，成爲凌家的一家之主。
霍司南也好，凌天也好，他們早就不是多年前那個幼稚的毛孩子了。
“既然凌爺爺是這麼直接豁達之人，那我也就直說了。您對霍家做出的事我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霍家倒了便是省下一塊心病。我爺爺他一輩子爲了霍家勞心費力，現在能夠有足夠的時間頤養天年也並非壞事。如同您當年一樣，爺爺接手霍家也不過是因爲自己肩上的責任，您對於凌家有多麼不屑，爺爺他對於霍家也是如此。我只是一直好奇，您爲什麼會覺得只要毀了霍家就會讓爺爺受到打擊？”霍司南一點點指出凌老的失誤。
“您這麼多年處心積慮，想要抓住一個錯誤進行到底，難道真的不是你自己自欺欺人，一直無法面對你心中的痛苦。你的愛人和孩子是因爲你才失去生命，你逃避痛苦所以害死更多的家人，於是因果循環……”
“你這個混小子知道些什麼！”霍司南的話顯然戳到了凌老的痛楚，他額頭上青筋爆出，柺杖已經揮起，卻被凌天一把攔了下來。
“你這個不肖孫子，真的打算和爺爺對着幹？”凌老的氣息已經有些不穩，他隱隱覺得會發生一些讓他感覺不好的事。
“爺爺，我今天來這裡是想要告訴你，霍家的底盤我確實收了，可是那只是我們的權宜之計，霍家並不如你自己心中所想，那麼輕易就會倒下。至於霍氏……”
凌天將視線放在霍司南身上。
“霍氏破產只是一個幌子，現在企業內部運營良好，遠沒有您看到的那般頹廢。還要我爺爺，他的身體沒有過大的毛病，只不過是因爲老年人都有的病拖着罷了。”霍司南的目光中星光點點，甚至連霍老都面露驚訝。
“他說的，都是真的？”凌老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緩緩的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凌天身上，吐出的幾個字幾乎耗盡他全部力氣。
凌天
沉默着點了點頭。
凌老一柺杖擊在凌天的後背，凌天不設防地悶哼一聲。
阿武連忙上前，“少爺，您沒事吧？”
凌天搖搖頭，看向凌老的目光幾乎不抱有任何期望，“爺爺，您難道真的還要這麼執迷不悟嗎？你害了那麼多人，就一點點悔過之心都沒有？”
“我確實後悔，後悔自己爲什麼會生了你這麼個孫子！“凌老的手再一次揮起，卻被阿武手快地攔下。
“阿武！“凌老對着他冷哼一聲，阿武卻固執地沒有鬆手。”老爺，您不能這樣打少爺啊。”
“到底我是你的主子還是他是！“凌老喘着粗氣，顯然被凌天和阿武的舉動氣到。
若是以前，阿武一定毫不猶豫地說老爺，可是今天，他卻只是垂着頭，不敢對上凌老的目光。
“你……”凌老被氣的有些說不出話。
凌天倍無奈地嘆息一聲，“爺爺，您年紀大了，還是好好休養吧，以後凌家的事都由我說了算。”
凌天的話音剛落，便又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柺杖，甚至連阿武都來不及反應。
凌天忍耐着疼痛對病牀上還在緩神的霍老道：“霍爺爺，我爺爺這麼多年做下的錯事到今天到此爲止。以後我便是凌家的家主，之前與霍總的合作或許還會繼續，您完全不必擔心未來的事。”
說完簡單的幾句話，凌天對着霍老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次爲爺爺道歉。”
凌老此時已經沒有了動作，凌天在離開之前看了霍司南一眼，霍司南對他點點頭，阿武扶着凌老跟在凌天的身後。幾個人的離開宣告了一場持續幾十年的鬥爭的結束。
霍老看着被帶走的凌老，覺得自己彷彿沉浸在夢中一般，他從來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容易解決。
“司南……”
霍老剛剛開口，便聽到黑子的一聲“思睿少爺……”
霍思睿捂着自己的胸口站在病房門口，霍司南扭頭，只是看他的臉色就清楚他已經什麼都知道。
霍思睿的臉上掛着蒼白的笑容，先是對着霍老點點頭，叫了聲爺爺，隨後纔將視線放在霍司南的身上，“我一直都知道你我之間有差距，只是沒想到我們之間的差距竟然這麼大。”
留下這麼一句話，霍思睿轉身離開，他一步一步地走，腳步聲沉穩有力。
“司南，到底是怎麼回事？”霍老看着霍思睿的背影消失，眉頭微微皺起，對霍司南道。
霍司南將自己與凌天的交易簡單解釋一番。
原來，凌老的動作確實很快，霍家確實已經無力維持，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霍司南接到凌天秘密約見的消息。
凌老用的那些人早就被凌天收爲心腹，這麼多年凌老一直以爲凌天不作爲，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清楚凌天在暗中慢慢收攏凌家的勢力。
凌老上了歲數，凌家也早就不像從前那樣風光，只是凌老常年固守在自
己的想象中不能自拔。
凌天一點點將凌老的人收爲己用，讓他們面對着凌老假意做出些成果。五年，五年的沉寂總該換來些值得的東西。
凌老或許一直都沒能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是敗在自己孫子的手上。
霍司南曾經並不信任凌天，擔心他其實是凌老使的後手，可是霍家已經不能再糟糕，就算是與凌天合作也不會損失些什麼。
不過，霍司南自己清楚，卻並未將這件事講給霍老聽，若是真的被凌天擺一道，他損失的會是自己的勢力。
但是，即便如此，與凌天的合作還是秘密進行了，只因爲凌天當時對他說了一句話，我中藥的時候，忍了很久沒有碰阿喬。
霍司南心中感到威脅，可是對這個男人卻不由得心生敬佩。
若是阿喬早兩年與他相遇，霍司南甚至沒有把握能不能夠得到康喬的心。
兩個同樣驕傲的男人因爲一個遠在異國他鄉的女人私下達成了協議，霍家表面上看着確實毀於一旦，可是卻沒有更多人落井下石，單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事情發展的詭異。
即便是隱藏的再好，道上的變動內行人總是能看出些什麼，這也是凌天和霍司南心中擔憂的地方。
不過顯然，凌老一心放在報復身上，連這麼明顯的痕跡也沒能看出。
“霍氏我已經和其他公司合作進行一個大項目，並不如外界所說公司會完全垮掉那麼誇張。”霍司南對着霍老解釋道。
聽完事情的經過，霍老才終於緩緩舒了口氣，目光中不無欣慰，“司南，爺爺就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本事，從來不會讓爺爺失望。”
“爺爺，我打算將霍家繼續交給思睿。”霍老話音剛落，霍司南便再度開口。
“你……”霍老早就知道霍司南志不在此，只是他辛辛苦苦保留下的霍家就如此輕易地讓給他人，就真的沒有絲毫不捨？
霍司南自然明白霍老眼神中的意思，他搖了搖頭道：“爺爺，康喬是個單純的人，我希望給她最溫暖的環境。她一生遭遇太多變故，說起來不過是因爲康家和我們家的關係才讓她承受那麼多不該承受的苦痛。我希望以後我們一家人能夠健康幸福就好。”
不過是普通家庭的正常希望，可是從霍司南的口中說出卻讓霍老無比感動。他奮鬥了一輩子，爲了霍家幾乎犧牲掉自己的一切，卻從來不曾感覺到那一點點溫暖和幸福。
過了很久，他才終於嘆了口氣道：“司南，既然你自己已經想好怎麼做，爺爺一定支持你。”
霍老打心底裡認同霍司南的話，康老眼看着不行，康家是他一輩子都愧對的。
若是康喬能夠好好的，他心中的愧疚也能夠減少幾分。
“對了，阿喬一個人在美國怎麼樣？”霍老突然想起什麼，對霍司南道。
霍司南稍稍一滯，纔想到今天收到的消息，康老再一次被下了病危通知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