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恆長這麼大老爺子就沒動過他一指頭,就連他十幾歲時在學校裡三天打架兩天逃課,是非不斷,老爺子也沒把他怎麼着,可這次是?!
就連忍氣吞聲多年的夏俊敏都驚呆了,然而,莫凌菲被老爺子的那一響亮的巴掌嚇得渾身哆嗦了下。
看着陸一恆臉上五更手指印時,莫凌菲的眼圈一紅,直接將頭別在了一邊。
而捱了一巴掌的陸一恆臉上的表情沒變,眼簾下垂片刻眨都沒眨下,擡頭對上老爺子鷹隼的眸子,篤定,道:“如果這一巴掌能使您解氣、能收回成名,那也值。”
再觀隨着那響亮的一巴掌轉身愣在原地的陸一平,手背上由於剛剛拔掉針頭而滲着的血漬越來越多,整個手背都腫了起來。
老爺子和陸一恆對峙了片刻,緩緩,道:“收不回了,大丈夫說出去的話豈能更改?就跟某些事,它發生了那就是發生了,沒有迴天的餘地。”
“呵~”陸一恆冷笑,道:“好,就按您的辦。”
陸一平深深地吐了口惡氣,上前走到老爺子跟前,畢恭畢敬,道:“謝謝爺爺成全。”
緊緊抿着脣角的莫凌菲鄒着眉不可思議的轉過頭看着老爺子,心裡五味陳雜!
老爺子對着老太太招了招手,老太太就心領神會他的意思,從抽屜裡隨時備的藥箱子裡拿出一粒藥丸,遞給老伴兒,再遞給他一杯水,所有的動作完成,兩人沒說一句話。如此默契的配合像是做了好多年好多次!
老爺子緩了緩神,道:“都是自己家裡人就不藏着掖着了,這各項目即刻着手準備啓動,而且這個項目只屬於陸家和莫家,跟恆大的股東無關。再者你們兄弟倆從此握手言和,誰再敢動手干戈?哼!別怪我不客氣。”
莫凌菲深深噓口氣想說的話很多。可在此時此刻她沒有說話的份。
老爺子被扶着坐下後,對緊皺着眉頭的莫凌菲招了招手,道:“菲兒,過來過來!”給莫凌菲說話時老頭子一直都是和藹、慈眉善目的笑着。
莫凌菲擠出一絲笑意過去看了看陸一恆,嘟了下嘴,道:“爺爺?”
老爺子拍了拍身邊的凳子,道:“坐下,坐爺爺跟前。”
莫凌菲乖巧的坐了上去,老爺子拍了拍小丫頭的肩,道:“你,說說你對啓動莫氏酒業有什麼打算?”老爺子直接問的是打算而不是看法。
莫凌菲低斂了下眼簾,既然陸一恆再三阻止,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否則二十三歲就敢殺入歐洲市場,二十七歲就能把澳洲的電子市場佔了一半機會達到了壟斷的地步,他絕對有他的理由,那麼老爺子如此器重和欣賞陸一恆,可他爲什麼這件事上要和他對立?
莫凌菲抖動了幾下纖長的睫羽,擡頭對上老爺子炯炯有神的老眸子,巧笑嫣然,道:“爺爺,您能容我想說句話嗎?”
老爺子,“嗯!”一聲,道:“菲兒,但說無妨!”
莫凌菲抿嘴,道:“謝謝爺爺!我雖然生在、長在酒窖世家,但我真的從未接觸過生意上的事情,更不懂得管理,所以,我可以盡我所能的去搜集我爸爸生前一切資源,幫助一恆度過這個過渡期,但我不加入任何管理和運作,因爲我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莫家的姑娘不存商,這也是我爸爸身前的遺願!”
老爺子垂着眸子看不出喜怒,良久,道:“不參與、不掛名都可以,但是該你出面的還得你出面,這畢竟是莫家幾百年的祖傳生意,不能讓它改名換姓了,這樣的話豈不是陸家娶了莫家的姑娘連人家的產業也娶了嗎?外界也會笑話咱們陸家的,笑話我們一恆的,你說,是不是?”
莫凌菲咬了咬脣,道:“這個倒是沒什麼問題,我把莫氏去年因爲陸氏的注資而變更股份比列裡面,莫氏的百分之七十股權給一恆四十,剩下的三十留給我自己。”
陸一平在鏡片後微微閉了下眼睛,緊緊攥着的手指鬆了開來,道:“我不同意這個決定。”
沒等老爺子開口,莫凌菲涼涼的語氣,道:“既然我現在是莫氏唯一的繼承人,那麼我有權利把莫氏的一切全權委託我的丈夫去做,這在法律上都是成立的。”
陸一平吸了口冷氣,脣角勾了勾,道:“好。”
老爺子看了看範奕,道:“範奕,說說你的打算?”同樣,只是打算而不是看法,老爺子向來都是一旦決定了就不更改的人,一生如此。
範奕摸了摸鼻尖,道:“運作中摸着石頭過河吧!現在我還真是說不出來個一二三。”
“哈哈”一聲大笑,陸鼎宇老爺子大手一揮,道:“好了,那就這麼定了,以後我不插手你陸大總裁的任何事情,你們放手去做就好了,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陸一恆模了摸有點痛的臉頰,道:“沒有十萬火急需要菲兒處理的事情,她不參與任何運作。”
“這個是你們內部的事情,我管不着,菲兒最好呆在家裡趕緊給我生個大胖曾孫子出來,我高興還來不急呢!”老爺子說道。
聰明、大度了一輩子的老太太也附和,道:“就是,這個我同意,陸家的女人就是要富養着的,幹嘛和你們整天生意生意的,聽着都沒意思,是不是呀菲兒?”
莫凌菲臉頰粉若桃花,嬌聲,道:“奶奶~”
這時坐在一邊拜周公的陸一佳跳了起來,道:“你們的家庭會議結束了嗎?”揉着她那好看的如假包換的美瞳眼睛。
老爺子瞪着陸一佳,道:“就知道吃喝玩兒,到我屋裡來跟你單獨說會兒話?”
陸一佳頭搖得更撥浪鼓的似的,抓着老太太撒嬌,道:“哎呀~奶奶,您看看爺爺,人家一回來就要訓話,我,我瞌睡死了~改天好不好啊?”說着捂着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老太太慎怪着老頭子,道:“好了,糟老頭子今天發哪門子的風呢?又打人又罵人的,好了,那個寧嫂,來,快帶大小姐回屋休息?”
陸一佳弱弱,道:“奶奶,我,我想跟我嫂子和大哥他們,住一起~”說着低頭看着腳面可憐兮兮的等候着老爺子的斥責。
“我給她都把房間準備好了,就讓她跟我們住吧!住這兒你們會把她寵壞的,那邊剛好和菲兒做個伴兒!”陸一恆沉聲說道。
老爺子瞪了眼陸一恆,氣鼓鼓,道:“你向來都是先斬後奏的主兒,聽說你把老關家兩口子請回來了?”
“嗯。”陸一恆答道。
老爺子對着陸一恆擺擺手,道:“走吧!帶菲兒和佳佳回去早點休息吧?走吧走吧!”
陸一恆長腿一擡,拉着莫凌菲的手就大步離開了陸家的客廳,對身邊的範奕,道:“負責把佳佳的東西給搬運回來。”
陸一佳,道:“我可不敢勞人家範特助的大駕,哥,唉唉,哥,你和菲兒等等我啊?”
陸一恆拉開車門把莫凌菲塞進車子自己鑽了進去,對司機,道:“回家。”
範奕把陸一佳的行李從另一輛車子上搬到他的車子上,再拉開車門對陸一佳,道:“大小姐請!”
陸一佳氣呼呼坐進副駕駛座掛好安全帶,道:“謝謝!”
“不客氣。”範奕的陰陽怪氣使陸一佳都快氣結了,不過她看了看窗外的風景,緩和了下情緒,道:“陸一平的臉是我哥打得?”
“嗯。”範奕答道。
“爲了莫凌菲?”陸一佳問道。
“不全是。”範奕道。
此刻,陸家老宅子裡,老爺子對着夏俊敏和陸遜棟還有陸一平,道:“從今天起,一平不許踏出這個宅子一步,直到臉上的傷全部好徹底了,好好自我反省反省。都回去休息吧!”
陸一平的房間裡,夏俊敏閉了閉眼睛,無奈,道:“這下該把面具都摘下來了吧?”
陸一平一把扯下口罩、眼鏡直接隨手一扔,道:“你倆出去我要睡覺了。”說着就直挺挺躺在了牀上。
他臉上那驚秫地紫褐色淤血把他整個俊顏都給毀了,脣角還結着痂,鼻樑腫的老高。
夏俊敏眼圈一紅,脣角抽動了幾下,道:“下手可真夠狠的~”說完,她緊緊攥着拳頭,微微閉了下眼睛,道:“你躺着,媽給你拿冰塊覆一敷。”
夏俊敏用冰塊輕輕的給兒子覆着臉,對邊上一臉黑線陸遜棟,道:“遜棟,你回去休息吧?我給一平好好敷敷,哎,這手背流了這麼多的血,都腫了~”
陸遜棟端了盆熱水坐在另一邊給他用熱毛巾覆着手背,低嘆,道:“臭小子,這幾天在哪兒窩着的?”
“我買了套公寓,在那裡窩着。”陸一平閉着眼睛神情很痛苦的樣子。
夏俊敏把冰塊給到陸遜棟,低聲,道:“你給他覆着,我打盆水給他擦擦。”
夏俊敏打來水,先把兒子的鞋子、襪子脫掉,讓他的腳和腿放舒服後,再給他擦臉、脖子。
最後,陸一平就跟個殭屍似的被陸遜棟和夏俊敏扶起來,幫他脫掉外套。
夏俊敏看着陸一平的小胳膊皺了下眉,在把他的襯衣全部脫下,倏地閉上眼睛,抖着聲音,道:“遜、棟,你快看看兒子,他,他胳膊上怎麼回事~?”
陸遜棟倏地把手裡的毛巾扔進臉盆裡,一把將兒子的襯衣全部拿掉,驚呆了良久。
夏俊敏,直接癱坐在了地上,眼淚跟開了閘的水池一發不可收拾。她坐在地上雙手握着臉,渾身顫抖,道:“傻兒子,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啊~?”
陸遜棟看着兒子身上的舊傷、新傷來回交錯的刀痕,還有菸蒂燙的一個又一個圓圈,緊緊閉了下眼睛,道:“我們真是把這孩子給虧了!”
陸一平長而稀疏的睫毛上一滴一滴的水漬流下,道:“爸、媽,我好餓,我想吃飯了~”
夏俊敏從地上爬了起來跪在牀邊伸手拉着陸一平的手,道:“兒子,你想吃什麼?快給媽媽說~”說着,她抹了把眼淚。
陸一平保持着一種姿勢,道:“面,麪條就可以~”他至從前天晚上被陸一恆打了到此刻沒吃過一口飯,嘴巴根本就吃不進去東西,只能用吸管喝水或者奶什麼的。
一碗清淡的龍鬚麪在夏俊敏一點一點喂完後,夏俊敏對陸遜棟,道:“你回屋睡去,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在陪陪一平。”
陸遜棟走後,夏俊敏把她的心腹雲姐找來,道:“雲姐,你在去給二少爺熬點排骨湯。”
雲姐點頭,道:“好的,夫人!”等雲姐退下後,夏俊敏把陸一平的房門反鎖上,坐到他的牀邊看着兒子又抹了把眼淚。
陸一平一直閉着眼睛,道:“別哭了,這算什麼?比起撕心裂肺的心痛,我覺得這種治癒方法挺好的。”
夏俊敏微微閉上眼睛,臉上和眼睛裡立刻染上了一層霜,咬牙,嚥了口惡氣,道:“你真的就那麼放不下那個丫頭嗎?可是她現在已經是陸一恆的人了~”
“她就是什麼我都喜歡。”陸一平說道。
夏俊敏低嘆,道:“媽,是過來人,能理解你,可是你也不至於這麼傷害自己呀?你這樣子,滿身的傷疤,以後怎麼?哎~”夏俊敏一聲長嘆,道:“你怎麼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
“我也想忘掉她,在日本的這一年裡,我只要想她想到發瘋的時候就拿菸蒂燙下自己,或者用刀子滑下自己感覺會舒服好多。”陸一平說着脣角抽了抽。
夏俊敏深深吸口氣,眯着眼睛喉嚨哽了哽,伸手摸着陸一平的頭,低嘆,道:“這次是你的大好機會,順着老爺子的意思吧?他最清楚這些事情的緣由了,不要再去招惹菲兒和陸一恆,等待機會。這麼多年來,我也受夠了,我爲這個家裡付出了那麼多?可是,到頭來連我自己兒子喜歡的女人都沒留住,噗~”夏俊敏吹口長氣,道:“我們母子忍耐的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只要你聽媽的話,臥薪嚐膽的故事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