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下頭,讚歎道,“沒想到那孩子如今這麼優秀了。”
“早晨看完報紙我直接給老秦通了個電話。”騰文迅笑道,壓低聲音說,“他說了,今兒慕笙肯定來。你猜猜,這事兒是誰的主意?”
“慕笙?”季伯誠稍有不置信的問。
騰文迅讚歎着用力點頭,聲音抑制不住揚起,“可不就是那小子!昨天才到,今天報紙上就漫天飛。瞧瞧這本事,不愧是正經留學,正經在華爾街做過事的,出手不凡啊!”
季伯誠亦是贊同,似是不經意的看了眼身後跟着的小女兒。舒安靜靜低頭走路,已然有了大姑娘的矜持和嫺靜,柔和的燈光下漂亮的粉嫩脣片微微揚起,季伯誠心中暗笑,小丫頭都聽進去了。
難得她竟然也沉得住氣了。這消息早晨她拿着報紙第一眼就看到,竟是隻說了句,“爸爸,像是慕笙哥回來了。”
季伯誠挑了挑眉,待還想要聽她說什麼,她卻已然低下頭開始吃飯,像那只是條普通的值得關注的新聞而已。不過季伯誠確定,小丫頭心中早有主意。
進了宴會廳,便知秦慕笙回國的消息究竟造成多少轟動。
他們與秦明素來相好,初進來寒暄過後,便有人打聽起秦明是否來,是否帶着兒子來,也都是誇讚期待的口氣。季伯誠和騰文迅一概說不清楚,忙的厲害,也沒來得及問,只看到時候情形。
人們不禁失望,卻也不遺餘力的打聽起秦慕笙過去的事情。
那邊滕紹和舒安同幾家長輩打過招呼,也都被叫走了。
“原來你和秦少這麼早就認識?”不知哪裡響起女孩子讚歎的聲音,說完笑道,“居然連慕笙哥都叫了。夢蝶,不會是……”一羣女孩子嬉笑起來。
滕紹看過去,不屑的嗤了聲,白了眼汝夢蝶,在舒安身邊道,“汝夢蝶這些年越發活泛了,真是什麼話都敢吹啊?”
“她沒吹啊!”舒安聳聳肩不甚在意的模樣,見滕紹滿臉不屑的看着自個兒,舒安稍稍板起小臉而,“都跟你似的沒大沒小?”
“什麼沒大沒小,小爺叫過誰哥哥?”滕紹自是明白舒安的意思,橫道。
撲哧,舒安笑出來,不停點頭,“是是是,您是爺,您在家裡也是爺!”說着湊到他耳邊,“不過,被滕叔叔揍得時候唱小白菜的是誰呀?”
“丫,小爺那叫計謀!”
滕紹伸手不客氣的揪揪舒安腦袋後面盤着的小啾啾,舒安搖了搖小腦袋,拍開他的荼毒。
“哼,一個計謀用了十四年,你也好意思!”
翻個白眼,正瞧見顧家的女兒顧嫣然快步走過來,便笑着招了下手,顧嫣然幾步上前拉住舒安,笑眯眯道,“我還想着比你來早了呢!”
“今天下課早,爸說早點兒來。”舒安解釋。
顧嫣然掩口,“今兒誰家來的不早?偏你還找這麼個藉口!”
舒安真心誠意是下課早了,額,其實是沒有留堂。不過來了也發現家家都早,心裡自然曉得是爲什麼,只對顧嫣然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顧家是從政改經商,只可惜她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偏疼次女,她出門的機會很少,來宴會多數是跟着林家那兩個兄弟來。但顧嫣然倒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兒,和舒安私下的關係不錯,常在一處。
“剛剛過來的時候,聽汝夢蝶正在那裡說今兒的主角呢!”顧嫣然忍不住提起,問舒安,“你跟她一直同校,怎麼反倒沒聽你說起?”
“說那個做什麼?”滕紹不滿的哼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滕紹!”舒安蹙眉。
“怎麼了?”滕紹火氣竄上來,就見不得舒安護着秦慕笙,便口不擇言,“不守信的男人,能是好東西?你哭的時候,他知道?他心疼過?”
“我……”舒安一時語結,見顧嫣然在,不便多說,只道,“我哪兒哭了,胡說!”
“呦,滕少爺,惹舒安不高興了?”易天恩湊過來岔開了話題。
滕紹看了他一眼,扯了扯脣角要笑不笑,“這百里家能耐,連你都請得來!”
“何止是我!”易天恩亦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的朝着門口擡了擡下巴,“看見了沒,夜家都來人了。”
“夜家……”滕紹面色微微發青,舒安也是跟着臉色一變。果然見門口的方向正走進個少年,年齡不大,看上去和秦慕笙差不多,但渾身的戾氣卻極重,轉過臉來,黑眸敏銳,俊臉邪魅,好看是好看,但本能就給人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易天賜皺眉,“怎麼沒見過?”
“聽說是夜家的私生子,看來,夜家對百里家也不過爾爾。”易天恩彷彿鬆了口氣,嘆道。
“這是怎麼了?”他們身後有人笑道。舒安扭頭,看到那走來的高個少年,眉眼彎起,叫了聲,“姚哥哥!”正是姚家老大姚興,身旁跟着個相貌儒雅的少年,姚興牽住舒安的小手低頭吻了下,起身介紹道,“沈廷焯,沈家老二。”
沈廷焯俊朗不輸秦慕笙,只少了他那幾分冷酷和邪氣,反倒是沉穩之氣更重。舒安朝他輕笑,他也是禮貌的回了下,目光掃過他們,卻似在顧嫣然身上特特停了下。
舒安略顯不解的朝顧嫣然看過去,她滿臉坦誠的衝沈廷焯笑笑,便轉過頭拉着舒安說話。
“我剛剛見你家裡人端着你那把琵琶到後面去了,你這麼給百里家面子?”
舒安朝她眨了下眼睛,沒說話,只拿眼睛看了看門口,低頭看看腕子上亮晶晶的手錶,微微蹙眉。
“怪了,今天連穆少都遲到。”舒安近旁有個女孩兒道。
“翌晨哥哥是隨時都跟在慕笙哥身邊的,要是慕笙哥晚來,翌晨哥哥肯定來的晚。”汝夢蝶的聲音傳來。
“原來穆少和秦少認識?”女孩子們被汝夢蝶的話吸引過去,均露出喜悅的目光。
“當然認識!”汝夢蝶略顯得意道,“那年我參加一個宴會,裙子破了,還是翌晨哥哥陪我去買。”
“難怪看着穆少素來對你不同,原來是這樣!”女孩子們感嘆着。
“哎,你和慕笙哥,不會是青梅竹馬的那種吧?”
女孩兒們露出嫉妒又羨慕的神色,其中一個問道。
“算不上吧。”汝夢蝶靦腆的笑着,柔弱的小臉兒微微垂下,“就是,就是從小一起長大,慕笙哥總是很照顧我……”說着,竟然臉紅。
不知爲何,舒安心裡很不舒服。哦不,她知道爲什麼,她很討厭有人說和慕笙哥怎樣如何,慕笙哥是她的。
想了想,沉下心思,緩緩突破人羣走過去。汝夢蝶正說到,“可惜,我身份不好,否則也許慕笙哥他……”
“他怎麼?”舒安站定了,冷冷問道。
“啊?”汝夢蝶一驚下擡起頭,看着舒安愣了半刻,眼睛瞪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見舒安仍是冷冷盯着她,立刻換了擔憂的跑過來,“舒安,你什麼時候來的?不會又是跑了吧,明明數學老師說,你,你今天做不完題就不許……”
“出來時候碰到班主任,請了個假。”舒安打斷她的話,微微甩開她抓住自己的手掃了眼周圍那些女孩子,目光落在剛剛說話那女孩子身上,冷哼一聲。
“青梅竹馬?”她皮笑肉不笑的露出幾分譏諷,“東西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
說完她一轉身,拉起顧嫣然離開了。
顧嫣然尚在發呆,被舒安猛地拉着離開,聽到身後那女孩子氣憤的聲音,“拽什麼拽,難不成,秦少跟你青梅竹馬!”
“就是,那樣兒,秦少能看得上纔怪!”
顧嫣然一陣鬱悶,輕聲安慰舒安,“別理他們。”遲疑下,她也忍不住問,“舒安,你真的和秦少……”
“秦少到了!”不知誰低呼。
舒安頓住腳步,朝着身後看去。
光華耀眼的金色雙開門口站着高大的少年,燈光將他漆黑濃密的頭髮照的黑亮,鐫刻般的面容卻還是兩年前的模樣,只是棱角更加分明,眉眼更加清晰俊朗,筆鋒般的眉英挺着,深深的眼窩裡,那雙漆黑的雙眸愈發沉靜如幽潭,無風無浪,平靜無波的掃過在場諸人。高挺的鼻樑,像是能撐起誰的人生,單薄的脣片,如同漫畫中的少年郎。舒安凝視着他的眼睛,那微微發青的眼底,仍然是兩年前的模樣,他目光掃過在場諸人,卻沒有在她身上停留,也許,他還沒來得及看到她吧。
舒安心中想着,小臉兒卻不知何時有些溼潤了。
許多人圍上去和秦明打招呼,自然重點是秦慕笙,他頷首,談笑,舉止得體優雅如皇宮裡走出的王子,帶着與生俱來的貴氣逼人。即便那些商場官場的老手,在他面前都要顯得謙和、有禮,方纔配得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舒安,你怎麼哭了?”
顧嫣然擔憂着問。
“嗯?”舒安怔怔,抹了把臉,怎麼溼漉漉的。傻傻輕笑着搖了搖頭,立刻轉身走了。
兩年過去,他依舊很好,是否還記得當年那小小的姑娘,跟隨在他身邊,是否還記得當年那紅着臉抱着他哭的小丫頭說過,等他回來,要告訴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兩年,慕笙哥,你,還記得舒安嗎?是不是,已經有了好的歸宿?
秦慕笙一到,宴會便正式開始。
這是個慈善晚會,百里家的老爺子講過話,就開始進行慈善拍賣,一樣一樣的物品展示,拍賣,成交。
秦慕笙還被人拉着說話,穆翌晨和滕紹打了個招呼,忍不住問,“舒安呢?怎麼沒見她?”
滕紹也蹙眉,“就說,我也沒見。剛剛和顧家的那位小姐在一塊兒的,轉眼就沒人影。”說了這些,他臉色陡然一冷,狠狠白了眼穆翌晨,“你丫的,跟秦慕笙身後孫子似的,也沒提點他去看看舒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