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寒好奇地問道:“哥哥,你爲什麼總是認爲我跟着王爺去東海會有危險?你總是說起來的鮫人族是什麼種族?”
在她印象中,鮫人是傳說中才有的生物。
傳說中的鮫人人身魚尾,生活在海中,據說他們的眼淚能夠化成美麗的珠子。這是她在原來的世界所知道的鮫人的信息。
但是,裴玉京不止一次提起這個鮫人族,顯然這個世界真的有這樣一個種族。他的話語間還流露出這個種族並不是非常友好、容易相處的樣子,卻令她十分好奇。
裴玉京提高了聲音說道:“定南王去東海自然有他的理由,但是帶着你去未免太冒失了。”他神色不虞,臉上帶着擔憂,“東海是鮫人族的地盤,鮫人族一直非常排外,對於地面人類的態度並不是特別友好。只是近些年來,纔開始和我們建立了藩屬國的關係,時不時地入京朝貢。但是,據我所知,鮫人族內部兩派之間的鬥爭非常激烈。說不定哪天反對派就佔了上風,鮫人族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會立刻倒退。”
“而且鮫人族大多性格暴烈,一言不合老拳相向的非常常見。定南王就算武力再強,到了人家的地盤,少不得也要收斂一些。他被人打倒是小事,我就怕你受他連累。”
裴玉京完全不掩飾他對於凌玄翼想要帶着雲微寒去東海的不滿,直接地對雲微寒說道:“你還是不要跟着他去東海了,海邊風大浪大,潮溼陰寒,對女孩子沒有好處。不如就跟着哥哥回江南住些日子,看看江南山水、園林、風物,又自在又愜意又有格調。”
雲微寒很少聽到裴玉京這麼長篇大論,看着他直樂。
裴玉京看她根本就沒有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反而一直在看着他笑,不由惱道:“微微!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雲微寒跳起來撲到裴玉京懷裡,高興地叫道:“哥哥,你對我太好了!”她伏在裴玉京胸前,抱着他的胳膊晃着,“好高興啊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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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這麼關心她的安危的冰山哥哥,雲微寒被永興帝傷害的感情瞬間被治癒。果然,人和人之間還是有付出就有回報的,並不是所有接受過你感情付出的人都會在背後算計你。
她把裴玉京當成自己最重要的親人,而裴玉京的回報則是全心全意的關愛。這種溫暖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
裴玉京被她這種時不時熱情一把的反應弄得面帶緋紅,他“嗯”了一聲,伸長胳膊拍了拍雲微寒的背,含含糊糊地說道:“不對你好對誰好呀。”
雲微寒抱着裴玉京的胳膊擡起頭來:“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全。不過你放心好啦,我的水性很好,身手也還過得去,最起碼我逃命的功夫不錯啊。再說啦,還有王爺呢,我相信他會盡全力保護我的,你就不用擔心啦。”
她向後跳了幾步,離開裴玉京一段距離,才把兩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裴媽媽,你放心好啦!”
裴玉京被她的話震得差點摔倒在座位底下,他一隻手扶着座位把手,一隻手舉起拍在額頭上:“你叫我什麼?”
凌玄翼從門口伸進一個腦袋,笑嘻嘻地接話道:“囉裡囉嗦,叮囑個沒完,可不是裴媽媽嗎?”
裴玉京噌地拔出了細劍,對着凌玄翼喝道:“你過來!”我絕對不捅死你。
凌玄翼對着裴玉京擠了擠眼睛,又縮了回去。看見裴玉京臉上的粉色,凌玄翼也知道他的功法出了狀況,這個時侯,他纔不和裴玉京動手呢。萬一裴玉京吐一口血,微微還不怪到他頭上?
裴玉京嘆了口氣,走到雲微寒面前,撥了撥她的頭髮說道:“你真的決定和定南王在一起了嗎?”
這個問題是裴玉京在江南得知永興帝頒佈聖旨,爲兩人賜婚之時就想問的一個問題。
得知這個消息後,裴玉京在山頂的樹巔上坐了一個晚上。他突然明白了爲什麼師父總是一個人在後山山頂***到天亮,爲什麼簫聲中充滿了難以言說的孤獨和悲傷。
他把微微看成他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可是馬上他就不再是微微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了。
雲微寒有些羞澀,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道:“是啊,賜婚聖旨都已經下來了,除了嫁給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雖然是開玩笑的口氣,但是裴玉京知道,雲微寒並不是真的因爲賜婚聖旨而同意這樁婚事的。
但是,他還是開口問道:“不要管聖旨,只要你不願意,哥哥隨時帶你走。管他什麼皇帝,什麼定南王,都不要在意。”
凌玄翼在門口幽怨地望着裴玉京:你這樣當着我的面誘拐我媳婦,真的好嗎?
雲微寒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哥哥,你知道的,我和他其實是兩情相悅。這道聖旨也是他專門從皇帝那裡敲詐來的。”她頓了頓,低聲說道,“其實,他爲了我們兩個的事情做了很多努力。我覺得,他挺好的。”
裴玉京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看到微微幸福的表情,他心裡很開心;但同時心中又充滿了失落。
我們才應該是最親近的人。這句話在他嘴邊走了一圈,卻沒有說出來。
既然微微已經找到了她的幸福,他所應該做的,就是在背後爲她守護着。
“妹妹,如果在姓凌的那裡受了委屈,一定不要憋着,哥哥給你撐腰。”裴玉京冷冷地牽動嘴角,“雪湮樓三千殺手,和他不死不休!”
雲微寒被他殺氣騰騰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哥哥!哪裡有這麼嚴重?再說了,他要是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自己就先饒不了他。”
雲微寒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疑問,永興帝爲什麼會認爲她會幫他對付凌玄翼,恐怕只有在她認爲凌玄翼背叛她的情況下,她纔會對凌玄翼動手吧。
裴玉京再次拍了拍她的頭,輕聲說道:“既然如此,哥哥就先走了。”
雲微寒驚道:“怎麼這就要走?”匆忙趕來,連休息一晚上都沒來得及,又要匆忙離去,太辛苦了。
裴玉京帶着微笑道:“江南還有一些事務沒有處理好,離不開人。”他這次遭受反噬,回去估計又要休養一段時間了。不過微微不需要知道。
雲微寒只好戀戀不捨地起身,跟着裴玉京走出了書房。
凌玄翼就站在書房外,毫不掩飾他一直在偷聽的事實。
看到裴玉京出來,他雙手抱胸,挑了挑眉毛:“要不要我找幾個人送你回去?”裴玉京現在也是受了內傷,萬一路上遇到什麼仇人,也是件麻煩事。
雪湮樓樓主這種身份,仇人滿天下是必須的。
裴玉京恢復了冰冷的面孔,對着凌玄翼哼了一聲道:“多謝好意,不過我不缺人手。倒是定南王你去東海,一定要帶夠人,不要傷到微微一根頭髮。否則,我可不會跟你善罷甘休。”
凌玄翼悻悻然道:“不要人送就算了,自己路上小心點,我也不想你有個什麼意外,讓微微傷心。”
“看好你自己吧!”裴玉京一甩衣袖,對着雲微寒說道,“要是有什麼危險,就讓傻大個頂着,知道嗎?”
凌玄翼嘁了一聲,在心裡說道:臭冰塊,還用你說!有什麼危險,自然是本王擋在前面。本王自己的女人,難道本王不知道心疼嗎?
裴玉京看到雲微寒點頭,才幾步越過房頂,消失在無邊暮色中。
雲微寒突然覺得,夜色中那個白色的身影,隱隱透着孤單和落寞。這讓她的心一下子緊縮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些疼痛。
凌玄翼看着雲微寒望着裴玉京離去的方向呆呆不語,心中輕輕嘆息,走上前去握住了雲微寒的手。他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握着她的手,陪着她靜靜地站在書房門前。
良久,雲微寒才側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說道:“不知道爲什麼,哥哥這一走,我心裡好難過。”
凌玄翼當然知道爲什麼。
他站在門外,以他的耳力,裴玉京和雲微寒兩人的交談聽得清清楚楚。
作爲知道裴玉京對雲微寒心意的人,凌玄翼自然能夠發現,裴玉京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向着雲微寒邁出了半步,只是終究還是不能突破兄妹之間的關係。
他對雲微寒的心意和深情,也許不比自己差。但是,微微只是把他當成哥哥,聰明如裴玉京,怎麼會看不出來呢?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做一個哥哥,否則恐怕連哥哥都當不了了。
受到這樣的挫折,裴玉京心裡的痛苦可想而知。微微這麼敏銳,當然能夠感受到他在不得不離去時,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沉和孤獨。因爲,這一轉身,再次相見時就只能是兄妹,一生都不能改變的兄妹了。
雖然對這樣一個始終以哥哥身份站在微微身後的情敵感到不爽,但是凌玄翼相信以微微的爲人,以裴玉京的驕傲,他們絕對不會揹着自己做出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微微只有裴玉京這一個親人了,就讓她從裴玉京這裡得到那些溫暖和情意,來彌補她從小到大一直缺失的親情吧。
不過,他也不會說破就是了,否則豈不是幫了臭冰塊的忙?
凌玄翼輕輕擁着雲微寒的肩膀,溫聲說道:“他一定是不捨得離去。等以後我們成親了,就把他接到南疆去住一段時間,讓你們兄妹好好在一起聚聚。”
雲微寒抱緊了凌玄翼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