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故人嘆
“小姐,星沙路97號到了!”
回憶被耳邊的聲音擾亂,擡起頭,時光已轉過一輪。
“謝謝!”伸手拂過臉頰,竟然是溼潤,童顏花了兩分鐘的時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多少錢?”
“七十五!”
“恩!”從包裡面拿出錢遞給司機,找零之後,再道一聲謝謝,童顏利索的下車。
目送的士絕塵而去,童顏邁開步伐往前面走,一步頓住。
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
眼前,哪裡是她當年住過的星沙路97號?眼前明明是百丈高樓拔地起,明明已不是破舊的居民區,而是繁華商業區,她身邊走過形形色色的人。
瞧着這些高樓大廈和身邊走過的人,童顏愣了一會兒,隨即淒涼一笑,怎麼還想着沒有改變?怎麼還想着在這裡再找一處房子,最好是以前的那一棟,就算破舊一點兒也沒有關係,能住人,能想想曾經也是很幸福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紀,總有着這樣念舊的想法,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八個大字將她的想法打的支離破碎。
不過想想也很實在,四年,又兩年,這裡怎麼可能還一成不變?她都不再是那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小大學生了!
時光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都留下了或深或淺的印記。
在路牌處站了一會兒,童顏再招手攔下一輛的士,今天已經不是很早了,因爲時差關係,也有點兒累了,索性不這麼急着找房子,先在酒店住幾晚,慢慢的再找房子住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以的,打定主意,她在去哪兒上找了附近一間看起來還算是不錯的酒店,讓司機帶着她去了。
回到燕城的前兩天,童顏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只是睡覺,整整的睡了兩天,才覺得精神氣什麼的都回來了,第三天的時候去找了房子,她原本只是覺得回來看兩個小寶貝一眼就好了,可大前天,當她站在星沙路97號路牌的那一刻,她清楚的聽到自己對這個城市的想念,前塵往事,她已經是不敢再多想一分,那些無論是愛亦或恨都太痛,只要一想起來就是會淚流滿面。
所以:無論是對於顧白,亦或是衛景,她只允許在回來那一天想一回,之後再不敢記得,回憶一絲一毫,但她想要留在這個城市,有她兩個小傢伙的城市,顧白現今身邊有誰與她無關,可小若若和顧青流總歸是她的寶貝兒,她已經離開他們太長太久的時光了,之後留在這個城市,若是能彌補上一分一毫,那也甚好,彌補與抵消思念,無論哪種都是甚好,更何況,在國外,她也不過是孑然一身,所以在那裡不是一樣的?
打定主意,她開始跑房地產公司。
衛景死的時候是還年輕,但是在他的身後已有太多的財富,而那些,一份不落的全部都在她的名下,那個男人,對她永遠是那麼的體貼,寵溺,甚至到死之後都會擔憂她會因爲沒有錢而吃苦。
但她並不打算用他的錢,在和律師交談之後,她讓波爾以衛景的名義將所有的財產全部的捐獻出來,成立名爲“思景基金會”幫助這個世界上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而她,前面一段時間確實過得有些的拮据,不過後面,她接了一些工作,在跨國的旅遊社做導遊,因爲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又加上自己本來就是師範出身,她精通英語,以及其他幾國語言,最爲重要她還能流利的說一口中文,能很好地與華夏國遊客與其他國遊客交談,由此經濟情況得到舒緩,並且因爲她是一個人,並沒有太重的負擔,有了一筆不菲的存款,雖然不能夠一次性的在燕城很好的地段買房,但是在比較好的地段付個首付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跑了整整一天,最後敲定了離市中心比較近的一個高檔小區裡的一個兩室一廳的戶型,戶型,採光,小區安全各樣她都很滿意,尤其,房間在十二樓,拉開窗簾,走到陽臺能看到市中心那一座“顧氏大廈”。
原來,有些人一旦住進了心裡,要連根拔起是那麼的不容易。
住進這個小區,這一層的第一天晚上,沐浴過之後,童顏披着一件外套站到陽臺,瞧着遠處的萬家燈火,瞧着遠處的“顧氏大廈!”她依舊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童顏在陽臺站了許久,直到整個城市沉寂,又甦醒,直到灰黑色的天空蔓延出一寸一寸的光亮。
她方纔走回臥室,蒙着被子睡覺。
被子是剛剛買回來的,也是剛剛洗過的,冬日的燕城難得有寸許陽光,她被子曬了不過半日已然乾透,現今蓋在身上,滿滿的都是陽光的溫暖和味道,只是童顏還是覺得冷,每每到冬天,她都會覺得冷,全身都發抖的那種,加上她還吹了一晚上的風,躺下許久身子都沒有能夠熱起來。
只是她沒想到她會生病,前面的兩年,她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醫院度過的,動了一個又一個手術,可是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冒過了,她沒有想到回到故地的第三天晚上,她會感冒,如此嚴重。
就像她從未想過會那麼快的遇見顧白,這個國家有近十四億的人口,而這個城市,少則百萬,多則千萬,平均每天見到的陌生面孔定然是熟悉面孔的好幾倍,甚至十倍,可回來纔多久,見過的陌生面孔才幾張,她竟然就會遇見他,快的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她是在七天之後遇見他的。
在此之前,她先遇見另外一位故人,不,準確來說,並不是遇見,而是特意爲她而來,他是顧明朗。
童顏有時候會想,如果不是那一次在威尼斯的偶遇,她是不是再也記不得這個溫潤的男人,她曾深深愛過的男孩,她的青春,或許會,二十多歲的童顏或許會再也記不起來這個男人,但十多歲的童顏會替她記住,永永遠遠,就像是二十幾歲的童顏記住顧白那樣的記住。
他們在威尼斯相遇的,她是導遊,而他是遊客,那一個星期算是比較愉快的,除卻說起過往以外。
之後他們常有聯繫,不過童顏回國的事情並沒有告訴過他,是恰好那天上午,他打來電話,人麼,在生病的時候總歸是有點兒脆弱的,一個人待久了,這種脆弱來的更加兇猛,接起他的電話,她竟然會告訴他,她在燕城,一個人呆在家裡,生病了,很難受,感覺快要死了一樣。
他竟然會過來,在與她通話的三個小時之後,他告訴她,他在燕城了。
那時候她的病已經好了一些,睡了一覺,已經沒有很不舒服。
這病就像是愛情,來得快,去的也快。
但顧明朗已經來了,她總不能一個電話告訴他,她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那樣太不夠道義了,而他,想來,沒有看到她一眼,也是不會回去的。
童顏去了機場接他,她這裡離機場並沒有多遠。
進了機場大廳,她不需要打電話,一眼就認出了他。
像他們這樣的人,站在那裡都是閃光點。
經過這麼多年的變故,顧明朗與她之間已經沒有多少兒女情長,更多的,可以說是親情,終究是許久沒有相見,他們熱情的擁抱了一回,隨即他三令五申的讓她去醫院做個檢查,確保身子沒有任何事情,童顏自是不肯的,她纏着要先去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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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朗終究沒有犟過她,兩個人先去吃了東西,只是童顏也沒有擰過他,還是去了醫院一趟。
檢查前,他比她更加的緊張,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那一瞬間,不可否認,童顏心中流淌着很深的感動,原以爲萬事一個人都可以,卻其實只是怕沒人關心,若是有,心裡還是暖的。
檢查結果自然是沒有什麼事情。
之後,童顏帶着他參觀自己的小窩,他進屋的第一件事情是進廚房,看着他走進去,童顏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出來之後就開始數落她。
“冰箱裡面爲什麼只有泡麪?”
“我……還沒來得及買!”
“你已回國三日,每日都是與泡麪爲生?”一句一句的話接着蹦出口,帶着一絲的怒意與質問,更多是心疼,童顏整理了下臉上的表情緩緩開口“我沒!”事實上是真的沒有,這三日她是沒有吃什麼東西的,除了水,但她自然是不敢這麼說的“我有出去吃的,這些泡麪吃着玩的。”
“和我去超市!”他沒有聽她任何解釋,只讓她跟着去超市。
一圈一圈的逛下來,購物車裡各種有營養,補充維生素,鈣,鐵什麼什麼食品,而垃圾食品一點沒有,她偷偷拿的薯片的什麼的全部被扔出去,他照顧着她,妥帖的好像她還是個孩子。
童顏站在遠處看着,恍惚間將他的身影與衛景重疊。
但實際,他不是他,也不會是他,她也不願意他是他。
他們總歸是兩個不同的人,相同的只是他們都對她極好,而她給不了任何的回報。
晚上的時候,他們在她新家的陽臺相對而坐,桌子上擺了一瓶開了並喝的差不多的酒,濃度也不低。
不過兩個人並沒有誰醉了,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童顏瘋狂的迷戀上了酒精的味道,從最初碰一點兒會醉到現在喝一瓶也不過Justsoso,時間就是這樣,總能輕易的改變很多的事情。
只是還有另外的,時間無法改變的東西,那麼就是根深蒂固,比如顧白。
“這次回來,你要去看他嗎?”顧明朗問的小心翼翼,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有提及。
只是,彼此心裡都如明鏡,他說的是顧白,他的哥哥,她的愛人,至於是定位在曾經還是現在,童顏自己也無法給出一個答案。
“見他做什麼?”拿着酒杯的手輕微的抖了抖,童顏發誓,真的只是輕輕的抖了抖,隨即她嗤笑出聲“不過不瞞你說,我確實也是想要見他的。”回國那日心裡就想過,見見孩子,如果可以見見他,只是想象與事實終歸是差距太大了“他已經都有了老婆了,我還見他做什麼?找罪受?”她輕聲問,像是問顧明朗,又像是問自己。
“恩!”顧明朗看着童顏這個樣子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沉默的灌了一口酒。
酒精在身體裡面亂竄,倒是消去了冬日的寒意。
顧明朗在一個小時後離開了童顏的公寓,帶着些許的醉意,他要走,童顏也並沒有做過多的挽留,儘管是朋友,她也不希望他留宿在家,總覺有些彆扭,卻也不擔心他回去路上會出些什麼事情,當真是人越活,心越狠,只是當那人出現在她家,一副蒼白模樣,她怎麼就不捨得趕走?
再有,見不見顧白的事情。
有些人是註定要見的,比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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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的只有小雪兒,其他的人,沒有看到幾個留言的,不知道你們現在對文是什麼樣的想法,是覺得我寫的太過於醜化,亦或是虐心,還是不可思議,種種情緒,我依舊是那一句話,按着自己的思路一點一點兒寫下去。
我承認看到對這個文的否認,看到你們的質疑,我心裡會很難過,會想,是不是自己的設定真的有違大家心裡的觀念,是不是真的需要改變,推翻所有我之前的想法?
我想了想,我該是不會的,我這人其實很容易動搖,也很怕被別人否定,亦或是其他負面情緒,我自己會走在裡面出不來,可我只想按照自己心中寫的去寫。
衛景死了就是死了,白兒再婚的設定我也不變,只說有原因,很重大的原因,顧老夫人依舊會虐,結局讓人感動,至少我自己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