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章節641 清點底牌

七十二加二石柱大殿,巫妖大師一如既往坐在階梯王座之上。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這一次回來看到他,莊續騰產生了一種巫妖大師與整個建築融爲一體的感覺。原本建築是建築、死靈是死靈,涇渭分明得很。如今死靈大師缺了一點“靈動”、“活性”,變得更像是一座雕像,或者真人大小的工藝品,一件與建築風格相配套的骷髏擺件。

他向巫妖大師說出自己的想法,巫妖大師顯然愣住了,他思考了一會兒纔開口說話。

“我已經開始走向消亡,進入了不可逆的過程。我不知道這個過程會持續多久,根據對其他巫妖的觀察,一般需要五百年到兩千年左右。”巫妖大師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的語氣平靜且淡定,與他講解咒語法術的時候一模一樣。“這個過程的本質是遺忘自己,大部分巫妖無法自行發現自己進入了這個過程,得需要別人提醒。我算是比較幸運的,至少有你提醒我,這樣我就可以想辦法延緩此過程。”

莊續騰撓撓頭,說道:“五百到兩千年時間……就算最短的五百年吧,我肯定死了,這個世界也差不多末日了,你的心願已了,周圍也沒有風景可以看、沒有人可以交流,你爲什麼還要延長壽命?”

巫妖大師轉過頭看向莊續騰,說道:“進入這個狀態之後,法力就是壽命。我之後每一次施法都需要長時間的休息,而休息對我來說充滿危險。很有可能我進入冥想之後就會忘了自己,然後再也醒不過來。所以我延長壽命就是要在清醒狀態下積攢法力,你不需要想太多。”

“趁還活着的時候多想想也好,你做好準備,隨時接管我的身體。對了,萬一我不能把完整的身體交給你,你別怪我就是了。”莊續騰嘿嘿笑了兩聲,說道。

巫妖大師向前探着身子,問道:“遇到什麼事情了?公司發現了你的威脅性,開始調動力量圍剿你?”

“是啊!”莊續騰點頭說道:“我現在正在逃跑,計劃着從影界借路,以便回到沛城。”

“以你的能力專心逃跑的話,沒人能夠抓住你。”巫妖大師起身走下王座,來到莊續騰身邊和他一起坐在臺階下。“就算是在我的世界,很多人都具備探知別人的法術能力,可想要抓到你依舊很困難。或許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難抓,因此現在的問題是:你身邊是不是帶着不能拋棄的人?給我詳細說來聽聽”

莊續騰點點頭。“我從首都憲法城把妹妹救了出來,道哥也在我身邊,還有森納博士與左右手。”

隨後他開始講述當前的情況,包括白旗雜貨店錢老闆給他的“護身符”。這一次莊續騰非常坦誠,直說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沛城附近也有公司影界通道,儘管那裡一定會有公司的人把守,但還是有機會突破過來。一旦道哥回到沛城,他就能發揮對環境更熟悉的優點,至少帶着莊菲菲潛伏下來。”

“那你準備怎麼做?”巫妖大師問道。

“我不會留在沛城。公司的力量在哪裡強,我就攻擊哪裡。”莊續騰苦笑一聲,說道:“我做了很多戰術推演,發現我還是單獨行動才能把威脅能力完全發揮出來,對公司造成最大程度的打擊。”

“你要打擊什麼?公司的辦公地點?工業園區?”

“都可以,但是首選目標我想還是影界的礦場。受到影界環境特性的影響,礦場的重建是最困難的,礦場之間相對孤立,出入口明明白白就那麼多,便於我挑選目標進行打擊。關鍵一點,我不怕影界的侵蝕,他們受不了,這就意味着我總能贏得消耗戰。另外,我還有個可以安全躲藏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在打嘆息之牆的主意。我得先提醒你:你能通過嘆息之牆,其他人進不來。我既不想放他們進來,也沒有那個能力。嘆息之牆被壓縮得太厲害,整個法陣體系處於極度緊張的極限狀態,修改通過規則的法術操作很有可能令法陣從內部崩潰,風險太大了。”

“緊急情況下也不行嗎?”莊續騰眨眨眼,問道。

“緊急情況下更不行了——光是準備那個法術就需要十天時間。你也見過我的法術材料儲備,已經空了,一點都不比我身上的肉多。缺少法術材料極大降低了我的施法能力,越是複雜的法術,影響就越明顯。”

“明白了。”莊續騰點點頭。“我還是想知道能不能從影界借道?只有你知道影界的地形地貌,尤其是影界出入通道的分佈情況。”

“可以!”巫妖大師的話讓莊續騰吃了一顆定心丸,而他接下來的話甚至讓莊續騰有點感動。“兩個世界的地形並不是一一對應,裡面的關係或許只有我能算明白。我認爲公司在環境的限制下仍然沒能完全探索整個影界,他們的地圖大概率會有誤差。別擔心,我會幫你將人運輸到沛城,或許還能幫他們偷渡出去。”

“太感謝你了!怎麼偷渡出去?”

“再造兩枚我給你用的那種隱形戒指並不費力,反正也只用這一次,屬於臨時造物,只是消耗法力,並不需要真金白銀的法術材料。”巫妖大師說到:“另外,從那個不穩定的單人入口到沛城出口的距離跨度不近,沿途地形也不好,我可以製造幾個怨靈僕役把它們送過去。沒汽車那麼快,但也差不多。”

“哇哦,這可去了我一大塊心事。”莊續騰就準備握住巫妖大師的雙手錶示感謝了。

“把你的手拿回去!這也不是沒有前提和代價的。”巫妖大師說到:“這一次施法所用的法力包括怨氣全都由你提供。”

“嗯。還有嗎?”

“沒了。”巫妖大師呵呵笑了兩聲,接着說道:“你終於要開始動手了,我很想見識一下你是如何折騰那幫公司混蛋的。他們入侵了我的世界,不僅整天對我家敲敲打打,還挖掘我同胞的骨灰,早該受到懲罰。” “呃……你在影界沒怎麼折騰他們嗎?”

“怎麼可能沒有。我最早發現那些傢伙的時候也是見一個殺一個,持續了三百多年,但是他們依舊不斷派人進來探索。”巫妖大師說到:“我從你的石柱上看到一段話,說他們只要有利潤,就無所謂生死,哪怕出賣自己的絞索也在所不惜,這讓我很有感觸。而且公司那些人很聰明,他們不斷從失敗中吸取教訓,逐漸也就站穩了腳跟。”

“他們能打過你?公司的強化人有這麼厲害嗎?”

“那倒不至於。在影界,我想讓誰死,誰就一定會死,但這個過程變得越來越繁瑣,開始不斷消耗我的法術材料。爲了能夠最終滅世,我得留着材料製造法陣,就降低了行動的次數。與此同時我也發現公司的人開始研發影從法術,部分人能夠爲自己增加防護。我就明白:不斷和我切磋會讓它們越來越強。要麼不動手,要動手就爭取在一次共計內解決所有人。”

莊續騰皺皺眉頭,說道:“以前我也聽你說過這個道理……所以你並不看好我的攻擊行爲?你覺得公司會適應過來,然後學到東西、找到應對手段並反敗爲勝?”

“對,我是這麼想的。”巫妖大師語氣依舊平靜,他說道:“我認爲你的攻擊每次都會得手,公司會被你整的焦頭爛額,我在這個過程中也會得到快樂。但是你的攻擊能力受限於法力、體力、精力,因此公司就有時間進行調整。”

“世界上沒有真正預知未來的法術,所以我們只能從過去尋找事情可能發展方向的依據。我是個不眠不休的亡靈,我的法術儲備是你的數倍,法術手段比你多得多。當時影界傳送門限制了我,讓公司有喘息之機,這和你現在的情況類似。公司挺過來了,公司還發展了,沒理由認爲他們現在做不到。”

莊續騰打心眼裡不想承認巫妖大師是正確的。“現在四大公司還建立了默契,比他們一次次公司戰爭的情況好多了。沒有互相掣肘,它們吸取教訓、不斷進步的速度只會更快。如果能直接摧毀其首腦就好了,讓它們失去指揮,無法吸取教訓。”

“好思路,但你知道它們的首腦在哪裡嗎?”巫妖大師說到:“你能想到的戰術,他們一定想得到,不然四次公司戰爭期間它們早就被斬首了。另外,你說它們還有個情報中心。別被誤導,情報沒有中心。你們的那個網絡很有趣,它可以讓分散的人憑空聚齊腦力,這樣你就更抓不到它們的位置了。”

“確實很麻煩……之前我也想過抓幾個公司的高層當人質,先確保我的家人平安。”

巫妖大師哼了一聲,說道:“不,如果我是公司的,我就不會讓你如意。相比於一次次防範你的偷襲,不如把你殺掉一勞永逸。公司持續這麼多年,一定有人才儲備和接續方案,你一次能抓多少人質?它現在的體量太大了,你一次刺不死它,它就能恢復。”

“也不能因爲沒什麼希望就束手就擒啊!”

“所以我並不阻止你去和公司戰鬥,反正你死了之後,我獲得你的身體,對我來說只有少許損失。”巫妖大師說到:“沒有你陪我說話,我的消亡速度會加快,但也僅此而已了。”

莊續騰盯着巫妖大師看了一會兒,苦笑一聲,然後雙手拍拍臉,讓自己振奮起來。不管結果如何,對公司進行破壞從而引開他們的注意力,讓莊菲菲在道哥的保護下能在沛城活下去,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要做。“園丁組織給了我一個叫做微笑炸彈的東西,說是可以點燃影從能量,進而燒死強化人。巫妖大師,你覺得影從能量可以點燃嗎?”

“我認爲不可能,因此我很好奇那個失敗的組織能夠做出什麼樣的東西來。”

莊續騰一直認爲巫妖大師的智慧是自己這邊最重要的底牌,亡靈系法術更是他目前還沒有被公司抓到的直接原因。已經到了危急的時候,沒必要藏着掖着,莊續騰便把微笑炸彈的技術完全分享給巫妖大師。

巫妖大師看完之後便開始計算。它能在石柱大殿中爲影從法術專門豎起一根新柱子,那都是它不斷學習和鑽研的成果——其中當然也有莊續騰的幫助。目前巫妖大師可以將影從法術大致轉成自己熟悉的法術形態,然後憑藉豐富的經驗,去掉轉換後明顯的錯誤,再根據法術效果和法術思路,補全、修正該法術。

過了好一陣子,巫妖大師說到:“我還是之前的觀點:這東西不對勁。我認爲影從能量和怨氣是兩種東西,後者存在情緒性,但是影從能量沒有。衰敗不是一種情緒,只是一種性質,就和鏽蝕、死亡、中毒一樣。莊續騰,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莊續騰點點頭。“我明白。影從能量和影從副作用不是一回事,後者才類似怨氣。不過帕洛維奇說這種型號的炸彈做過測試,確實能夠殺死強化人。”

“他的話不一定就是準確地,另外這種武器做過多少次測試呢?我猜想不會多吧?”巫妖大師搖搖頭,說到:“按照它的設計方法,它對怨氣應該有一定作用,換言之就是引起強化人的影從副作用,從這方面進行殺傷。在這方面你有更好的手段,不需要用這個。”

“那我就把這東西給他們,不再分散精力了。”莊續騰說道:“我將繼續專注於九閃,強化感知觸手。在被圍攻的情況下,它們纔是真正能夠幫助我的技術。啊,對了,我還打聽到一個挺有趣的東西,可以用來擴展法術作用範圍。那個本事真厲害,我用感知觸手都追不上它的擴展速度和施法範圍。”

“嗯?”巫妖大師音調提高兩度,它顯然不信。“你的感知觸手現在有多遠的範圍了?超過三公里了吧?應該也可以一個念頭就伸出去了吧?怎麼還有比你更快更遠的?”

“森納博士,他的影從法術只有一種能力:移動特定墒情的土壤。他自己研究出一種方法來讓自己融入周圍的影從能量環境,從而……”

莊續騰將森納博士的技術也拿了出來,巫妖大師聽得格外專心。看他的樣子,如果讓他和森納博士見一面,兩個人應該能聊得起來。等莊續騰講完,巫妖大師推算了一會兒,便讚歎到:“這個技巧很有價值,有必要將它和你的感知觸手結合起來,或許能成爲你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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