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純臣聽完朱由檢的話,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當然不想去薊鎮邊牆外當個什麼一衛之主了!
什麼世襲罔替,什麼永鎮一方,什麼獨吃一衛糧餉......都不是朱純臣想要的,他又不是祖宗朱能,沒那麼大能耐,也沒那麼大的雄心。
朱純臣就想當個混吃的是的北京勳貴,哪怕當不上總戎,吃不到空額,只要能在北京城裡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吃着祖宗貪污侵佔來的老本,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朱家這小皇帝太能折騰了......這才當了一年多的皇帝,就把朱國弼、趙之龍、徐允楨整成忠烈了,李守錡好像也差不多快要成仁了。
自己命大,暫時還完好無損,但是下回能不能這麼走運,真的只有天知道了。如果現在不答應,恐怕明天就得給小皇帝逼上戰場去當忠烈!
“臣......臣的確心動了!”朱純臣爲了不當忠烈,只好把心痛說成心動。
“好好!”朱由檢讚許的點點頭,“朕就封你家一個世襲罔替的衛軍民指揮使......只要你家能拉到1000軍戶去牆外開墾,朕就給你家1000戶的餉額,再許你家去牆外圈30萬畝可以開墾的土地。成國公,你能拉到1000家軍戶嗎?”
“臣,臣去想辦法,臣一定把這1000軍戶拉了來。”朱純臣連連點頭。
在京畿周圍拉1000戶百姓去牆外墾殖,對朱純臣這樣的大勳貴而言,那還真是小事一樁。
現在可不是崇禎十七年,北京城周圍因爲戰爭和瘟疫人口銳減。如今還是崇禎元年,邊牆之內還是太平光景,天子腳下有的是無田無業的民戶。
而且成國府本身就是大地主還兼營“小額借貸”,光是欠了成國府印子錢,一輩子當牛做馬都還不上的貧苦農戶,就不止千數了。只要成國府願意免除一些利息,這羣“某白勞”就得老老實實的出牆種地!
“光會拉人可不行,”朱由檢接着又說,“還得把拉出去的壯丁配上器械,嚴加訓練,使之成爲屯軍!朕可是給你家發1000額兵的軍餉的,連銀帶糧,折成銀子就是30000兩一年,這可不白給,你家得出兵替朕打仗!
另外,你家還得在牆外築個衛城......這個衛城要是讓北虜東虜給奪了去,那可是失土之責!”
朱純臣已經不是心疼了,而是心頭滴血了。
小皇帝哪裡是“封”給自家一個衛,根本就是讓成國公府出人出錢去朝廷在邊牆外面佔個據點,各種韃子打來了還得替小皇帝守城!
朱由檢頓了頓,又道:“不過光你一個人心動還不行啊!你還得多發動一些勳衛之門去牆外開拓......朕再給你9個衛所的額度,你負責拉人,拉來公爵、侯爵就封軍民指揮使,拉來的伯爵封軍民千戶。
這衛啊所啊的,其實就是個名分。不管是衛是所,都是1000軍額,30萬畝土地,衛所之間也不互相統轄。在衛所之上,會另設守備衙門。一個守備衙門管轄10個衛所。成國公,你如果能拉到9個衛所,朕就再封你一個守備。
另外,朕這次可是把京營剩下的30000兵額都封給你們了!以後就沒有京營三大營了!”
朱由檢想在燕山和遼西山區搞的是真封建,當然得控制一下規模了。一個封建領主領有1000軍戶和30萬畝可以開墾的土地(不能開墾的山頭不算),規模還算適中,如果封出5600戶的衛就太大了。
在燕山這種靠近北京的緊要地盤上,如果一個5600戶的封建軍衛搞砸了,損失就大了。如果搞得太好,又太危險。
所以他乾脆就來個一刀切的“千戶制”,發給北京勳貴30個千戶(衛所),同時也把京營的12萬募兵兵額都給一筆勾銷——12萬京營募兵的餉額可是三百多萬一年。而30個牆外衛所的30000兵額攏共就是90萬的餉,一進一出,可省下200多萬......
朱純臣拍着胸脯向朱由檢保證道:“臣一定爲陛下再拉九家勳貴!”
這其實是沒有難度的。
因爲京營兵的賬已經平了,賬面就只有三萬人,陣亡、重傷加逃亡報了六七萬!其中逃亡還佔多數......這樣的軍隊不遣散還等什麼?現在給勳貴們30000兵額,讓他們出牆開拓,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北京城內的各家勳貴,如果爭取不到一個衛所名額,就等着被投閒置散,一步步沒落下去吧!
朱由檢又問眯在一邊裝透明人的祖大壽道:“祖大壽,你心動嗎?”
“陛下,臣當然心動!”
祖大壽其實不太心動,他還是傾向維持現狀,繼續在遼西吃空額。
但是小皇帝兇啊!
小皇帝真的敢身先士卒,衝陣殺人,而且還硬生生打崩了2000正紅旗的馬隊!這份勇猛,在皇帝界也就大明的成廟老爺還有唐朝的太宗李世民可以比擬了。祖大壽可沒膽子和這樣的“兇主”唱反調。
而且祖大壽對於出牆開拓的熱情,比朱純臣還是大一些的。他祖上雖然也是朱元璋的老兄弟(朱元璋雖然殺了不少大功臣,但是對那些威脅不到自家天下的老兄弟還是很厚道的,全國五百多個衛,二千多個所,其實就是分封給老兄弟的地盤),但還沒有到勳貴這個等級。所以就給封在了寧遠衛,成了大明朝的一門軍事貴族。傳到祖大壽的祖父祖仁,父親祖承訓兩代時,寧遠祖家已經是人多勢衆的望祖,祖仁、祖承訓也都當到了總兵一級,站在了邊鎮將門的頂峰。而到了祖大壽一輩,藉着大明在遼東崩盤和孫承宗、袁崇煥在遼西拼命砸錢的機遇,寧遠祖家已經發展成了封建軍閥。
封建軍閥當然是需要地盤的,而且因爲熊廷弼在廣寧兵敗後收攏了兩百幾十萬遼東難民入山海關,其中的大部分人都生活困難。如果能給他們在遼西山谷裡面分塊土地,一準可以招募到在關內活不下去的難民去當農戶的。
朱由檢望着祖大壽,“祖卿,朕該給你多少個千戶的額度?”
“臣......”祖大壽被朱由檢一問,也發現不對了。
自家的兵馬可多啊!要多少兵額合適?另外,自家還有好多空額呢!
想到這裡,心中沒數的祖大壽就只好向袁崇煥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袁崇煥的臉色凝重,他知道遼西那羣大爺可不是沒用的京營......要查他們的賬,非查出兵變不可,到時候自己這個巡撫也罩不住啊!
“陛下,”袁崇煥連忙出列道,“遼鎮、山海關鎮總有兵額12萬,餉額四百多萬,皆由開中法籌集......”
“哦。”朱由檢點點頭,笑道,“遼鎮和山海關鎮的兵額還真多啊!袁卿,要不這樣吧,遼鎮就移往遼西,山海關鎮和薊鎮合併。
朕給合併後的薊鎮諸將也在牆外封30個千戶所,給30000額兵的餉......這筆糧餉不必從開中法出。而薊鎮餘下的兵將,和遼西鎮一起,都由開中法供養。而薊、遼二鎮都由袁卿總管,袁卿就當個薊遼督師,坐鎮山海關!袁卿意下如何?”
終於當上薊遼督師了!而且還替一幫遼鎮軍頭保住了空額!
袁崇煥大喜過望,馬上叩頭謝恩,領了薊遼督師的差事。
朱由檢接着又道:“祖大壽,你還當遼西總兵......遼西牆外也封30個千戶所,軍餉兵額你去和袁督師商量。”
“臣領旨。”祖大壽鬆了口氣——空額還可以繼續吃下去啊!而且還能拿到遼西山區的地盤,這下可發了!
“趙率教!”朱由檢又點了有些忐忑不安的趙率教的名——這次奴賊可是從他的防區突破的!
“臣在。”
“薊鎮牆外的60個衛所和6個守備衙門之上,還得設一個總兵衙門,你就當燕山鎮總兵吧!”朱由檢說,“朕再給燕山鎮15000募兵兵額,糧餉一如遼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