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個山東孔門的少年,很快就被孔胤植給挑出來了,全都儒服長劍,持戈背弓,列隊而行,走在了朱由檢的馬前。
看上去有點以德服人的樣子了!
“孔先生,”朱由檢回頭對和自己並轡而行新任衍聖公孔貞遠道,“看看,這纔是當年至聖先師周遊列國時的氣勢,看來儒學大興有望了!”
孔貞遠其實也不是嫡系,而是南宗的旁系。南宗嫡系的族長名叫孔貞運,和孔貞遠平輩。
照理說,孔胤植辭了的衍聖公之位,該由孔貞運來襲。但是這個孔貞運是有德的君子,再三推辭,不肯離開衢州北上襲爵,還推薦族兄孔貞遠當衍聖公。
所以朱由檢也就沒有再堅持,就讓自己的老師孔貞遠當了第66代衍聖公。
同時,朱由檢還封了“讓爵”的孔胤植爲蒙古聖公,讓他去歸義城開設公府。
現在先開個張,等將來仗劍扛槍的孔門少年都學會好好講理了,就能以歸義聖公府爲中心,推動儒學北傳和西傳了。
另外,等到了南京後,朱由檢還得把孔氏南宗的那個孔貞運從衢州揪出來......一個八品的五經博士還當出癮了!
對了,上輩子也沒聽說孔氏南宗從逆子那裡得了什麼好處。那時多少人得了好處,連日本國都有許多人跟着發了,可衢州孔氏愣是沒一點動靜。
這幫人怎麼那麼佛性呢?這可不行,得讓他們動起來,回頭也設個南洋聖公府,一樣得在南洋傳播至聖先師的學問啊……
在主持了第66代衍聖公的嗣位大典之後,朱由檢就帶着他的“10萬大軍”離開兗州府城,往徐州而去了。
而剛剛撿了一個衍聖公的孔貞遠,當然得一路相送了......他可是朱由檢的“開山大老師”啊,是得了學生真傳的,現在又在學生的提攜下當了過去想都不敢想的衍聖公。
這學生的教導之恩、提攜之恩,真是徒恩重如山啊!
想到這裡,孔貞遠趕忙給好學生送上一頂高帽子,“儒學如今得以大興,也是萬歲爺的仁德感動了上蒼,所以纔有《孔子遺篇》再現世間。”
朱由檢點點頭,這是事實,他的確是少有的仁德之君,而且還身負天命!
“孔先生,”朱由檢又把話題拉回了儒學大興上面,“你說至聖先師如果看見現在的孔氏南北二宗的子弟大多不思進取,只是仗着血統尊貴混日子,會怎麼想啊?”
“這個......”孔貞遠的心直往下沉啊!
他就知道萬歲爺的好處沒有那麼好拿啊!
“陛下,”孔貞遠道,“昨天交割的時候,臣查了公府的帳。公府的庫房裡面還有五六十萬兩銀子。另外,公府的糧號上還存了一百多萬石麥子......”
朱由檢擺擺手,“朕還能貪圖這些?朕這些提兵十萬下江南去保護江南的士紳豪商......是要收錢的!”
十萬?
孔貞遠回頭看了看,頂天也就三四千騎兵啊!還有九萬六千在哪兒呢?
朱由檢看孔貞遠還在張望,就笑了笑道:“孔先生別找了,就這些......一共3600騎兵,都帳前左軍的人。
朕以十萬言之,就是爲了向東南的那些士紳豪商多要點兵費。”
孔貞遠心說:出兵三千六百,卻按照十萬人的標準收保護費......你這個皇帝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朱由檢道:“先生以爲朕不該向那些家財萬貫的士紳豪商多要些錢嗎?”
“應該的,應該的......”孔貞遠昧着良心點頭道,“萬歲爺得了錢糧也是爲國爲民的。”
朱由檢深以爲然:“就是啊!這些錢又不是朕自己花......那麼大的國,那麼多的虜,還有沒完沒了的災,都得花錢啊!沒有錢,朕會窮死,大明也會窮死的!
可是大明卻有那麼多人佔着土地,開着買賣,賺得盆滿鉢溢,卻一文錢的稅都不給朕......你說朕該怎麼辦?”
孔貞遠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爲他家也是那些得了許多好處,卻一文錢的稅都不交的。而他執掌的衍聖公府,光是祭田就有好幾十萬畝!從大明開國到如今,有交過一文錢的稅嗎?不交稅也就罷了,連世世代代由孔氏領有的曲阜城的城牆,都是大明朝出錢徵丁幫着修起來的。
而這樣的厚恩,在衍聖公府的子弟看來,卻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一個人感恩。
朱由檢接着說:“朕雖然是皇帝,但是大明這個國卻不僅僅是朕一個人的,也不是朱家一姓的。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人從天下間取得禦寒之衣、果腹之食,就當有所回報,也爲這個天下出一份力、出一筆錢。只有人人都爲天下出錢出力,天下事纔可以蒸蒸日上,天下人才得安居樂業。先生,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對,對,”孔貞遠連連點頭,“萬歲爺所言都是正理。”
朱由檢哼了一聲:“可是現在天下卻有許多人只知道拿好處,不知道出力出錢......譬如那些仰賴朕出兵保護的東南士紳豪商,就既不出力保家衛國,又不出錢讓朕募兵剿匪!如果天下人人如此,朕的皇帝怎麼當得下去?”
“萬歲爺,”孔貞遠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衍聖公府有60多萬畝祭田,如果以畝稅五升計,一年當納糧30萬鬥......”
“不必,不必,”朱由檢還是擺手,笑道:“朕可沒有掉進錢眼裡去……
而且,從天下得了好處的人,也不一定非得交稅納糧以報天下,還可以出力氣出智慧嘛!
現在北孔的孔胤植不是帶着1000北孔的青壯子弟北去草原,爲天下出力去了?”
“陛下,老臣......也去傳儒弘道?”孔貞遠的心都提起來了......他的這個衍聖公搞不好要當虧掉了!
“這倒不必。”朱由檢瞅了眼孔貞遠有點發白的面孔,笑了笑道,“我大明欲揚威異域,不能只有威而沒有德。所以孔孟之道的外傳,必須和大明天兵的開疆闢土同時進行,而且還必須持之以恆。靠孔胤植帶去歸義府的1000人,怎麼夠用?必須得有源源不斷的聖人之後和孔胤植帶去的1000人一樣,遠遊四方,以傳道統。朕打算將曲阜一縣封給衍聖公府,以一縣之力,助衍聖公府辦一座學宮,專門教養傳道弘法的孔門高士......先生意下如何?”
其實曲阜一縣本就在衍聖公的統治之下,衍聖公就是曲阜縣令,曲阜縣令就是衍聖公。而曲阜一縣的土地,也都是孔家的產業。不是孔林的祭田,就是孔家的私田。
“萬歲爺,”孔貞遠是朱由檢的老師,對自己這位高徒的心思,是非常明白的,“那曲阜縣外屬於衍聖公府的土地......是不是要如民田一樣加稅?”
“呵呵,”朱由檢笑道,“如果先生不想加稅,500田一個騎兵......你們孔家出人,朕就不收錢。”
要麼血稅,要麼錢糧,自己選一個吧!
孔貞遠當然不會選血稅,連忙道:“那,那臣回頭上一個奏疏,請對山東的衍聖公府產業及孔氏族人的產業,行一體納糧交稅之法吧!”
“好!”朱由檢點點頭,老師就是老師,一點撥就通了,“你的奏疏晚點上,等朕到了南京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