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到這一步了，我再多說似乎也沒什麼用了，畢竟沒有人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但是……”
萬儀芳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那本包裝得非常精美的冊子，“這上面都是我給你聯繫的課程，最起碼你要完成這些事情，纔可以來我們赫連家，我也纔會正式地承認你和阿池的關係。”
顧心艾詫異地看着桂嫂一頁一頁地冊子翻開——
差異班，花藝班，還有交際舞班，以及法語班德語班……
這該不會是讓她去學的吧？！
“你應該知道，其他的總裁夫人都會這些的吧？總不能讓阿池帶你出去的時候，被人看不起吧？”
萬儀芳淡淡道。
顧心艾……一口氣憋在心口，很想一吐爲快。
可是，老太太的最後一句話，讓她忍住了。
自己從小是外婆帶大，在鄉下過了一段非常恣意的童年時光，哪怕後來回到父母身邊，顧震霆和艾韶華對她也沒有任何的要求。
只希望她快樂，開心，健康就好。
學習再差，被人說道，都影響不了她的快樂。
原以爲人生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赫連池……她知道他不一樣。
他那麼耀眼地站在頂端，即便什麼都不用說，不用做，也可以自帶光華。
她不想……成爲他的拖累，也不想讓他真的因爲自己，被人看不起。
不是沒有見識過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夫人是什麼樣的做派，她也知道人言可畏起來是多麼地恐怖。
所以……
自己以前再糟糕，考試考不好，學習不好，都沒關係。
但是以後……
如果，如果他們有很多很多的以後的話，她不想拖累他。
這一刻，這樣的心境，竟是從未有過的澄明。
多奇妙啊——她從未想過以後，沒想到第一次想，就能想到這麼遠……
她擡頭，看向老人家，“奶奶，我不認爲會插花，會茶藝，會高爾夫會法語德語就有什麼了不起的。即便會了這些，也不過和我一樣，都是人，誰也不比誰高尚。”
萬儀芳以爲她不肯，冷笑一聲要起來，“不願意的話……”
“但是……我會按時去上學。”顧心艾打斷她的話，走過去，把那個圖冊捏在手心裡，“您可以留下人來監督我，我沒有意見。”
態度未免……有點出乎意料。
萬儀芳看着她，那張年輕的臉上寫滿着不卑不亢。
她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只是揮了揮手，“希望你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桂嫂連忙扶住她，“老太太，要回去了嗎？”
“你去把小少爺抱出來，我們回家去了。”
“是。”
她帶着幾個傭人和管家一直走到門口，顧心艾都始終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脊背也挺得直直的。
直到關門的聲音傳來，她才整個人一鬆，坐到沙發上。
後背，其實已經全溼了，都是冷汗。
萬老太太的威壓，真是比傳說中還要厲害……
但是，她一點都不後悔剛纔自己的回答。
一點，也不。
………………
丁伯抱着赫連溪下樓，一行人剛剛坐上汽車，赫連溪就醒了。
他睡意朦朧地看了一眼四周，“奶奶？您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接你回家啊，奶奶想你了呀！”只有在看到小孫子的時候，萬儀芳纔會露出無限的慈愛，“你乖乖再睡一會兒，馬上就到家了。”
“回家嗎？”赫連溪揉着眼睛坐起來，“顧心艾呢？”
“她在樓上。不跟我們走。奶奶昨晚讓人做了你喜歡吃的小點心，左等右等你都不回來，只好親自來接你咯！”
“我不走！”赫連溪還惦記着蘇小荷，當然不可能輕易回家，“我就要住顧心艾這裡，跟她在一起，我哪裡都不去！”
連小孫子也……萬儀芳臉色已經不太好了，“她馬上也要忙自己的事了，沒時間照顧你，萬一出點差池怎麼辦？再說，她還不是你的大嫂！”
“怎麼就不是了？我承認她的！”赫連溪急了，從座位上直接就站了起來，“你安排顧心艾做什麼了？”
“溪溪！有你這麼跟奶奶說話的嗎？！”萬儀芳低聲訓斥，“快點下來！當心摔着！”
“小少爺，您趕緊下來吧，車還在開呢，”丁伯也苦口婆心地勸着，“老太太沒對顧小姐怎樣，只是讓她去學點茶花茶藝之類的東西了。您先下來。”
“原來是這樣……”赫連溪重新坐下來，趴在萬儀芳膝蓋上撒嬌，“奶奶，你讓我回去吧，其實我住在那邊是想多去醫院看看我的一個同學，老師說了，要團結友愛……”
乖覺的小模樣終於讓萬儀芳眉頭舒展，她摸了摸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你同學？怎麼了？以前怎麼沒見你對同學這麼關心過？”
“她生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呢，我很擔心她的，”赫連溪說着說着，非常難過，“不如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真的有同學生病了？”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怎麼可以撒謊！”赫連溪急急解釋，“早上纔剛從手術室出來的！奶奶，反正我們要經過醫院，不如去看看她再走吧！求您了——”
萬儀芳還沒見過赫連溪這麼擔心誰，被他纏得沒辦法，也應了下來，“丁伯，去一下第一醫院吧，你讓人送點合適的東西到醫院門口，在我們到之前送到。總不能空手去看小朋友。”
“奶奶萬歲，謝謝奶奶！”赫連溪一下子跳起來，小腦袋咚地一聲撞到車頂上，“哎喲！”
“消停點，小祖宗！”萬儀芳趕緊把他抱在懷裡揉着，“不許亂跳了！”
“遵命！”赫連溪乖乖地點頭。
“小少爺，”前排的丁伯轉過頭來溫聲道，“那位小朋友叫什麼名字？我讓家裡的廚子快點準備一個小蛋糕，上面寫着祝他早日康復好不好？”
“好啊！她最喜歡吃蛋糕了！是她自己告訴我的！”赫連溪趕緊點頭，“你讓廚子做好吃一點，快點送過來。另外，她叫小荷，蘇小荷。”
萬儀芳剛纔還在揉孫子的頭髮，聞言不由得手一頓，聲音有些發顫，“你說你同學叫什麼？！”